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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品食者》第六章 做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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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泠洌不在家,泠然居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泠然走向卧室,坐到床边,打开最上面的抽屉,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一摞笔记本。

笔记本里都是泠然从小到大的一些日记,零碎的记录着一些泠然认为有意义的或快乐的瞬间,而那些不开心的、不如意的事情,泠然全都没有做过记录。

近一年的记录非常的少,而一年以前的那段幸福时光,泠然整整记录了两本。

看着日记微叹出口气,泠然将它们从抽屉里取出,放到床上。然后将铺在抽屉底的一张大白纸拿出来,白纸的底下是木板,粗略一看,会以为这抽屉是到底了。

木板上有一个粉色缎带,泠然提起那个缎带,便将那块木板一起提了起来。

拿出木板,下面才是真的到底了。

抽屉底上并排放着两个笔记本,一本的封面上印着一个卡通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金棕色的头发,置身于花海中,笑的眉眼弯弯;另一本则是素雅的淡蓝色封面,没什么图案。两本笔记厚度相同,形成了两个支撑,可以把上面那块木板水平的撑住,形成一个假的底。

手里拿着的那块木板向下的一面贴着柔软的花布,这是为了保护笔记本不被磨坏而粘置的,泠然将木板也放到床上,然后拿起那本粉色的笔记本,放在手上细细的摩挲着。

眼泪又涌向眼眶,模糊了视线,泠然眨了眨眼,将眼泪逼回去一些,随后翻开笔记本,第一页是一张空白的白纸,泠然用拇指和食指捻着白纸的下角,轻轻的将它翻过去,露出了下面印着整齐的横格线的一页。

这一页上写着一些拼音,写的并不好,歪歪扭扭的就像被风吹乱的一丛丛花茎。泠然用拇指在拼音字母上摩挲,心里念叨着:妈妈离开我了,我很难过,可爸爸说不要难过,他会一直陪着我。

简短的几句话,这是泠然唯一一次记录下的难过的时刻,那时她只有四岁多,对于拼音,她还只会认,不太会写。

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小了,对于自己的母亲和母亲的离世,她都不记得了,奇怪的是,她有一些记得,自己曾经有一段时间,一到夜晚便无法入睡,而父亲就在那时,每天将她抱在臂弯里,悠着哄着,直到自己熟睡。她还清晰的记得,有一次父亲哼着催眠曲,便将头埋到她小小的怀抱里,催眠曲变成了低低的哭声。

后来长大了的泠然一度猜想过,自己这段记忆所处的时间和环境,可直到她无意间翻到了这本被她藏起来的笔记本,她才明白,那段时期应该就是母亲离开后,自己最无法适应的一段时期,而在那段时期,父亲则是每天忍着悲痛哄她入睡,照常上班,学会了洗洗涮涮,学会了买菜做饭,后来更是拒绝了所有的好意,没有再婚。

看着笔记本上的那些字母,泠然的眼眶难以控制的湿润了起来。

这个笔记本,她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得到的了,她也在写完这些话之后,就把这个笔记本藏了起来,而对于自己的母亲她则是忘了个彻底。

这样的情况下,泠然曾完全忽视了自己曾经还有一个母亲存在,她甚至曾经认为,母亲或许与自己的感情并不多么深厚,所以才会让已经有了记忆的自己没能记住她,可直到这本笔记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当那几句拼音被她拼读出来,她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不能接受母亲的永远离开。

对于母亲离世的原因,泠然一直没有向父亲询问,但她能在参加某些场合时,在亲戚们的看似回避的闲聊中窥得一些,母亲是为了救自己,而自己是亲眼目睹了母亲的离世,这或许是自己出现了选择性遗忘的原因。

抬起在拼音上摩挲的手,泠然在床头柜上的笔筒里拿出一支笔,在那片拼音下写下了另一段话:

爸爸也离开了我,

我很难过,

可我告诉自己不要难过,

哪怕我将孤独前行,

也要爱护自己,

泠然走过。

将笔记本合上,又规整的放到抽屉里,再拿起那本淡蓝色的笔记本,随意的打开,泠然看着笔记本思索起来。

片刻后,泠然开始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一些信息。

2013年8月6日――初见日

这一天是泠然和泠洌初见的日子,在那个洋溢着幸福的婚礼上,泠然很仔细的把那天的一切都记录在了日记里。

2013年12月11日――表白日

这一天泠洌对泠然进行了告白,没有虚华的刻意设计,没有过多的华丽言语,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就好像这一切本来就该是这么个发展一样。可爱情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心里确信着“你本来就该是我的女朋友”,可当泠然羞涩着点了头的时候,她还是看到了自信的有些惑人的泠洌,在那一刻欣喜的像个孩子。

2014年6月1日――求婚日

这一天泠然其实是感到有些气恼的,她有些意外泠洌会在这一天向她求婚,可泠洌笑的一脸宠溺又欠揍的说,他会把泠然当成孩子去照顾、去迁就、去宠溺,泠洌的话让泠然瞬间就化成了一个孩子,在快乐的渡过了一整天后,两人相互承诺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2014年8月2日――结婚日

这一天正是传统节日“乞巧节”,泠洌和泠然去民政局进行了登记结婚,两本红红的小本子拿到手,本子里的照片上两人笑的一脸甜蜜。婚礼是这之后才办的。

泠然将登记的这一天郑重的当成了结婚日,可见当天的两人是有多激动而喜悦,可能在很多人的眼里,举行婚礼的那天才是真的结婚日,可对这两个人来说,得到了国家法律认证的这一刻,他们就已经是合法夫妻了,那这一天才是真正的结婚日。而且这一天没有太多规矩,没有太多程序,没有太多要求,没有太多祝福,只有老父亲的几句要求和祝愿,没有太多应对,只有一家人团圆一桌和薄酒几杯。

在这一天,只要两个人情真意切,夫妻二字就会将他们系在一起,你不离我便不弃。

而举行婚礼的当天,恐怕更多的会是劳累。

因为亲缘单薄的关系,婚礼当天,泠洌和泠然的亲人寥寥无几,但一些老邻居、老同事、老朋友,在加上新同事、新朋友,还是热热闹闹的坐了一整个会场。

当老泠按照程序将泠然的手交到泠洌的手上的时候,三个人都是笑的幸福的,因为在这个家庭里,没有嫁出去的女儿就是人家的了一说,老泠特高兴的发现,自己是确确实实的多了一个儿子。

在两个年轻人决定好了要一起生活的时候,泠洌就有意要搬到老泠这边来住,可老泠不同意,直说自己这觉悟,怎么可能去做电灯泡呢?最后谈判了几次都没能说服老泠后,泠洌就只好偷偷卖了自己的房子,而又在老泠住的小区新购了一套两居室,为的就是不让老泠因女儿的出嫁而感到空落。

2017年10月4日――转折日

这一天无疑的是泠然幸福生活的急转日,泠洌就是在这一天发生了颠覆性的转变,变得可憎可恨。

这一天也是一个传统节日“中秋节”,没有奢望不能现实的团圆,泠然也自然的没有对泠洌的出差产生怨念,她只希望虽然不能像别人家那样围着桌子吃顿团圆饭,可在心里只要有着彼此,心灵的团圆已足够她幸福和满足,可那年的现实却让她的愿望落了空。

2018年10月12日――疑惑日

这一天,也就是昨天,父亲的葬礼,泠洌的回归,一切那么的不可预料,难以置信,难以理解。

泠然将这些日期一竖排写好,在日期后面做了标注,然后又翻开另一页。

在新页面的左侧写下了个“泠”字,又在右侧也写了个“泠”字,停笔想了想,泠然在右侧的泠字后写了个减号,又在左侧的泠字后写了个加号。

这样,一页纸便被分成了两部分,泠然又在中间写了日期“20171004”。

日期写完,泠然开始向下写。

泠下面写上眼角,泠-下面写上额头,

眼角下面写上节俭,额头下面写上浪费,

接下来依次是:细嚼慢咽、优雅品味,简单料理、堪比大厨,照顾父亲、很少过问,主动打电话、很少打电话,……

泠然将这些发生在泠洌身上的转变一一做了对应记录,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或作用,可她现在似乎也只能先这样记录下来,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会更多的去注意现在的泠洌,她要发现更多的不同。

将记录好的笔记本也放回抽屉里,再将那块木板压在两本笔记本上,又铺上白纸,最后泠然拿起那摞记录着快乐的日记。

将日记按于胸口,那里边是满满的幸福快乐的回忆,可现在的泠然却不敢打开来看,因为她害怕,她害怕在这种幸福回忆和惊冷现实中进行切换,那只会让现实更不能直视,而回忆更显出已逝去不可寻。

将日记整齐的摆放回原位,泠然缓缓的推合起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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