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儒的车马晃晃悠悠的，却一直没有进城，只在城门处来回转悠。宣旨的公公在城门晃悠了一个时辰，才进了城，却又在城里晃悠，不进宫。

李辰儒坐在轿子里，轻笑出来。

实在是晃不下去了，宣旨的太监说天色太晚，宫门已禁，便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李辰儒没有说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从玄门出来的一路上，李辰儒一个字都没说。

见李辰儒不吭声，太监也就当他答应了，铺好细软也就退出去了。

李辰儒坐在床边发愣。

突然，一颗石子落到他的脚边，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李辰儒笑了，李辰亦终于回来了。

李辰儒熄了灯，一道黑影就从窗口飞了进来。

“舍得回来了？”李辰儒压低声音说道。

“若不是你，我自然还是要在外面多转悠一些时间的。”李辰亦倒是大方。

李辰儒轻笑。

“你回去吧，我替你。”李辰亦往床榻上一躺，为了躲那些官兵他都不敢睡在客栈，可折腾坏了。

李辰儒没动，也没出声。

“放心，我是在帮辰乐妹妹。”李辰亦笑道，“那小丫头为了见你，从宫里跑出来了呢，你还不知道吧，想来也该到玄门了。”

“辰乐……”李辰儒喃喃地说出这个名字，“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李辰儒把圣旨拿给李辰亦，李辰亦借着月光，不知是看的艰难，还是上面的文字难以理解，半晌都没出声。

“他还是老样子，喜欢拿感情威胁人。”

这是李辰亦对自己父亲的评价，李辰儒觉得很是贴切。

“所以你就要随他心愿吗？”李辰亦将圣旨丢在一边，“那你怎么不回去当皇帝？那才是他的心愿。”

李辰儒不知作何回答。

第二天一大早，太监惊喜的发现一个王爷变成了两个王爷，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来了一个人。

“怎么，我出宫数日，公公便认不得了吗？”李辰亦慵懒的躺着，等着僵在门口的公公来给他穿衣束发。

“见过六王爷。”公公循声连端在手里的脸盆子都没放下就跪了下来。

“罢了，父皇料定皇兄不会跑。”李辰亦没有脑的说了这么一句。公公不解，但还是随着李辰亦的一声招呼上前忙碌去了。

和李辰亦不同，李辰儒毕竟是半个江湖人，出门在外，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所以此刻他已经穿戴好一切洗漱了。

也许是等到了想等的人，公公今日可没在耽搁，大年三十正午前两个王爷就进了宫。换洗好衣物就一同去拜见皇上皇后了。

杜小寒第一次见到李辰乐的时候，她刚从玄虚长老那得知李辰儒去了宫里，一脸病恹恹的。

“公主若不嫌弃，就在玄门住下吧，辰儒过几天总会回来的。”玄虚长老安慰道。

“嗯。”辰乐回答的小声。

一旁的小宫女忙宽解道：“是啊，六王爷最孝顺，一定会赶着回来给掌门拜年的。”

辰乐抬眸，笑了。

杜小寒不知怎的有点想殷莺了，他的殷莺妹妹是不是也在等着他。

“你是杜小寒？”辰乐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少年，若有所思的模样。

“姑娘知道我？”杜小寒有些吃惊。

“六哥哥常常说起你。”

六哥哥…

“您是九公主？！草民……”

“好了，无需多礼。六哥哥说你弹琴极好，你能不能弹一首？”

“公主…想听什么？”杜小寒思考片刻，还是问道。

“弹首《长相思》吧。”

杜小寒取琴的路上，就在想这首曲子真是应景。

一曲相思一曲情。

辰乐听的如痴如醉，心思也落到那少女的情怀中。杜小寒忍着手指的发热，艰难的弹完了这一首曲。

“六哥哥没骗人，你琴弹的真好。”辰乐由衷的说，“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真的极好。”辰乐莞尔一笑。

杜小寒也笑了，暗暗的搓了搓发热的手指。

南溪这两日也不曾闲着，向玄虚长老打听这武林上用刀厉害之人。也许这位老舵主能给些答案。

“听两位这样一说，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清观派的道长年轻时曾舞过一次刀，很是惊艳，方才你说那人身法轻盈倒是让我想起来了这桩旧事。”

“清观派不是弄剑的吗？为什么也会舞刀？”杜小寒不解。

玄虚长老笑了起来，“少侠有所不知，那日点秋赛后，一位江湖豪士曾哧笑清铉手中的剑轻，加上他又瘦弱，便言他提不起他手中的刀，那会的清铉还不爱说话，只拿剑击落了手中的刀，飞身过去接住了刀，手起刀落那位侠士已是衣衫褴褛了。当时人已走的差不多，知道的没几个人，若是人多，怕是已传遍整个江湖了。”

南溪听着已经迷起了眼睛，饶是荆拓也觉出不对。一场晚宴吃的是各怀心事。

外面的烟火绚烂，绚烂的要点亮这个夜空，绚烂的让所有人都忘了这个世界还有人在黑暗中，还不止一个人。

李辰儒站在黑暗中，神色倒也如常。只是不远外的李辰亦跪在地上，痛苦的难以自制。

“为什么？！为什么？！”李辰亦痛苦的叫到，抓他的几个小兵差点抑制不住这激动的臂膀。

“辰亦，你还不明白吗？”李辰儒轻轻说道，“从我出这宫门站在外公身边开始，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李辰儒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就像一件事不关己的是事。

“可是……”李辰亦还是不敢相信，明明都放出去了，明明玄虚长老都回去了，怎么……

“早晚的事吧，外公年纪大了，玄门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人了，唯一……唯一也就一个我吧。”

李辰亦的脑袋像被一道电劈过，“可是虎毒尚不食子，父皇……”

“皇权面前……”李辰儒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对公公说到：“公公拿来吧。”

听到三王爷这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意思，公公心里松了一口大气，恭恭敬敬的端上来酒。

“三哥！”李辰亦对着李辰儒的方向摇头，没人瞧见李辰儒的表情，只是黑暗中那双明亮的眸，还大概能辩的清他的方向。

“六弟，来生……”李辰儒话还没说完，酒已经被冲过来的李辰亦打翻，甚至还将那个送酒的太监一脚踢到门外。

“三哥这样，都不反吗？！”黑暗中只听得李辰亦低沉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