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紫石圣域传前传之御风领》第四章 冰之毒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转眼间已过去数月。

空寂无人的布朗平原上,一路掀扬起尘土。三架吠陀如同飞鸟一般向前疾驰,上面的人像是骑在光翼上划过天空。

中间一个裙衫飘飘,美艳华贵的女子便是狄族大祭司罗蝶。旁边两人分别是北极星冰罕和小北斗战将杜纳。

三人此行的目的地,是前方遥远的白羊宫。

罗蝶自从上次回来后,每当夜深人静,在床上翻来覆去时,脑海中想的都是御风领的影子。可是山高路远,终究不好意思觍着脸再去,所以终日为此苦恼。前一阵她意外获悉,自己的兄长凯与外族密谋,正计划派刺客潜入天空殿,挟持长宁作人质。听到这个消息她大喜过望,心中拿定主意,就以告诉御风领为理由,再访白羊宫。而这次,她带上了左右两个副手。

杜纳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个鬼灵精怪的阿玛为何偏要带上自己。他在路上向罗蝶提出这个疑问时,罗蝶却笑道:“不带上你们,万一御风领要欺负我怎么办呢?”

杜纳就更想不明白了,吞吞吐吐道:“可是,他要真的欺负阿玛,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罗蝶装作生气,嗔道:“你们打不过,难道就不敢打了吗?”

冰罕微笑道:“我们不是不敢打,就怕真打起来,万一伤着他什么地方了,阿玛又要和我们秋后算账,想着法来折磨我们!”

“呸!我可不会这样不讲道理。”

杜纳叹了一口气,“说实在话,我心里好期盼能再见他一面!”

罗蝶捂住嘴,笑得娇躯乱颤,“我是因为喜欢他,才日夜想着见他!可你一个大老粗,怎么还对男人犯了相思病啊?”

杜纳的脸微微发烫,他确实渴望能够见上御风领一面。自从白羊宫一役后,他无时无刻都希望能与这位意志像铁一样坚定的男人再次会面,在那场大战中,他是第一个败在御风领手上的北斗战将,但却输得心服口服。而在他心中,更多的还有对他深深的敬畏。

罗蝶一行抵达白羊宫后,正好遇上了御风领。

自从上次那场风波后,长宁心中气苦,一直不肯理睬他,两人关系陷入了冷战。御风领郁闷难消,因此常常待在白羊宫。没到想这次,又迎面遇上了冤家对头。

“又是你!你怎么还来?”御风领叫苦不迭。

罗蝶面色一冷,转身就走,“我们回去!人家不欢迎我们!”。杜纳犯了糊涂,刚想跟着转身,冰罕一把拽住他,说:“哪有千里迢迢这么来回折腾的?我们可不走,阿玛你自己看着办!再说,你就是来倒贴人家的,在他面前装高冷不太合适!”

罗蝶被他说中了心事,气道:“你这个话痨的老男人,给我滚!”

冰罕笑着将杜纳推走,现场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御风领隐隐觉得,就这样将别人拒之门外,确实不太礼貌,可是自己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踌躇着说不出话来。

罗蝶瞥了他一眼,开口道:“别以为喜欢你,我的尊严就没有底线。只是因为有一个消息必须要亲口告诉你,我才顺便过来的!”

“什么消息?为何要告诉我?”

“为何?当然是和你那小丫头有关喽!”

御风领连忙问道:“什么事?”

罗蝶抬头望着天空,说:“你这儿的云,样子都不好看......”

“啊?”

“昨天夜里,我梦见了一只鸟,头大大的,却只有一双小得可怜的翅膀,你说奇不奇怪?”

“哎......”

“今日出门之时,我在想到底是先迈左脚好,还是先迈右脚好?想来想去,我觉得哪一边都不好,于是就双脚跳了出来......”

御风领终于忍不住发火道:“你到底说不说?”

罗蝶白了他一眼,说:“你要是哄得本姑娘开心,自然会一五一十告诉你。”

“我不会哄人!”

“那我就没办法了。”罗蝶转身就走。

御风领硬着头皮跟上去,盯着她的背影许久,忽然喝道,“站住!”

等她转过身来,御风领极不情愿地伸出手,在罗蝶的后脑的头发上轻轻地摸了几遍。

罗蝶一头雾水,想了半天忽然明白,哭笑不得说:“你当真是把我当小动物吗?”

“那我要怎么做?”

罗蝶又回想起那日,长宁指着自己的一番娓娓之言,不由得气道:“我要你陪我看风景,和我谈心,我要你陪我哭,陪我笑,我要你牵着我的手发誓,永远不抛下我!”

御风领惊得目瞪口呆。

见他这副样子,罗蝶心知这一切他绝无可能做到,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兄长凯不甘心失败,和北方的圣罗族人密谋,派出刺客潜伏入天空殿,伺机挟持长宁做人质。所以提醒你注意点,可别让你那小丫头被人掳了去!”

御风领心生疑惑,道:“这不是你编出的什么花样来戏弄我吧?”

“为什么?”

“凯是你兄长,你为何反而揭发他?难道你对长宁真有这么好心?”

“他是他,我是我。他的事我从来不管,我的事他也不敢多问。我们从小到大感情一直就不好。我哥这个人一向阴毒狡诈,睚眦必报,白羊宫之役受挫之后,他处处寻思报复。可是北斗的男人不会去做肮脏的事,而且没有我点头,他一个也使唤不来。所以他只能勾结外族,相比我们狄族,圣罗族人更容易混入天空殿。本来他若是其他目的,我压根不会理睬,但要对长宁下手,我当然不允许有人用下三烂的手段去害她!这丫头虽是我的对手,但我要在她面前,堂堂正正地赢得你的心!”

御风领此时已相信无疑,他脱口而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得马上回天空殿,开始排查可疑之人!”

“你这般没良心?”罗蝶埋怨道,“就把我抛下不管了?”

御风领顾不上和她再说,飞速登上吠陀,向天空殿的方向驶去,远远地留下一句,“真的谢谢你!”

罗蝶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气得直跺脚。

几日来,杜纳处处显得谨慎拘束,毕竟在敌族的心蝮之地盘桓逗留,这种事情以前压根不敢想象。三人之中,冰罕最为放松,神情泰然自若。这几日的闲余中,他倒是渐渐对白羊宫中那个身着银色战甲的姑娘产生了兴趣。

这日傍晚时分,银竺一直在白羊宫附近的一处山坡上静坐。

冰罕远远地瞧见,便朝着她直着走了过去。

“这里可以坐吗?”

银竺吃了一惊,略微一想便起身来,回道:“当然可以,我这就走。”

冰罕爽朗地一笑,“银竺姑娘,难道是我看错你了,在我的感觉中,你可绝不是一个如此忸怩的女子。”

银竺与他对视了几秒钟。

其实对于冰罕的注意,她早有直觉。

她的心里并不讨厌这个男人,相反在数年前的白羊宫之役中,她一直对冰罕的言行深怀感激。作为最优秀的对手,在那个御风领苦苦坚持的战场上,是他给予了御风领最大的尊重和关怀,用自己对男人之道的恪守,成就了御风领闪耀的光芒。

银竺终于坐了下来。

冰罕微微笑道:“我想确认一件事,银竺姑娘是真的单身吗?”

银竺脸色一红,感觉到浑身极其不自在,“你是什么意思?”她努力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出这句话中的真实意图。

冰罕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结识姑娘的机会。因为,我绝不会与别人争抢,像是我们的罗蝶阿玛所做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银竺吃了一惊,“你们狄族人说话都是这么直接的吗?

“难道你们索族人说话都是在猜来猜去?”

对他的语气不满,银竺下意识地一阵恼火,“你背后这样调侃你们阿玛,就不怕她怪罪?”

“她若是还有气力怪罪我,我反而为此感到欣慰。就只怕到最后,她把自己折腾得神志不清、茶饭不思时,才知道现在做得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为何这么笃定?”

“因为我比她更懂男人!我能从御风领的眼神中感受到他的意志,这是一个非常固执的家伙,不会被轻易改变!阿玛千方百计想要去掳获他的心,只可能徒劳无功。”

银竺低头道,“你何必这样说?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你们罗蝶阿玛!她的勇气实在让人羡慕。至少,她去努力追求,去争取,绝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那御风领呢?我很好奇,他的信念到底源自哪里?”

银竺想了一会,轻轻说:“他从未想过要成为英雄,他也从未放松过自己的责任。在他的心里,永远关心着一个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这个人的幸福,他要保护她不受任何的伤害。”

“那他心中的这个人,你们的长宁阿玛,是否也像罗蝶阿玛一样,可以为了他不顾一切呢?”

银竺认真地点点头。

冰罕笑了起来,“这天底下除了御风领,难道就真没有别的男人了吗?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

银竺皱起眉头,仔细思索着,“除了善良和坚定,让人信赖,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更特别的地方。反而,他非常内向,从不善于表达自己,他的个性很倔强,也有些阴郁,会给接近他的人一种心理压力,我甚至还能察觉到他潜意识之中的自卑,尤其是面对长宁阿玛的时候......我想,他应该不是一个能够吸引女孩目光的男人,要是他能更成熟、更阳光......”

冰罕收敛起笑容,打断她的话道:“你错了!千万不要把‘要是怎么,便如何怎样’挂在嘴边!人降临在这世上,就注定了你是银竺,我是冰罕,改变不了!上天创造了一万种男人,便又会创造一万种女人。每个人禀性各有不同,若是把人套上同样的标签,那样还是我们自己吗?”他停顿了一下,“再优秀的人也有人讨厌,再卑劣的人也有人喜欢,所以每一个人都应该各归其位,各寻其伴!”

银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冰罕又把话题引到她身上,“那银竺姑娘,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银竺涨红了脸,站起身正准备斥责他无礼,却发现罗蝶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来到了二人的身后。

罗蝶佯作生气说:“冰罕,我可不是带你来这里约会的!像你这么大年纪的男人,谁会看上你?”

银竺连忙岔开话题,说:“你和御风领那日说了什么,他还会过来吗?”

罗蝶恼道:“他当然不会再过来了!明日我们就回去!”她又对着冰罕说:“你要是舍不得走,我可不管你!”

“你胡说什么!”幸好夜色已至,掩盖住了银竺发红的双颊。

这一日,长宁给母亲请了早安正欲离去,慧的寝宫里来了两们拜访的客人。一位是天空殿执政官弗尔,另一位是大长老库吉多。

两人寒暄了一番,便直述来意。

“王上,长宁阿玛已成年,是时候考虑婚事的安排了!”

慧有些意外,微笑着道:“我看这事还不用急吧?”

已走至门外的长宁蓦然听到与自己有关,停下脚步,悄悄将头靠近门缝的位置,仔细听起来。

执政官弗尔严词道:“恕在下不敬,长宁阿玛是王上的独女,除她之外,您再无子嗣!索族王室命脉全系于长宁阿玛一人身上,若她遇有不测,或染疾患,或绝生育,或遇险灾,这三者任有其一,都将是我索族灭顶之难!为保王室血脉,阿玛的婚配是我族头等大事,宜早不宜迟啊!”

慧陷入了沉思,许久才问道:“你们有何主意?”

库吉多递上一份名单,道:“我们将所有适龄的王公贵族子弟,择品端貌正之人造册呈上,请王上斟酌,在他们中间钦点一位!”

慧接过名单,随手放在一侧,并没有瞧上一眼。她凝视着库吉多,缓缓道:“此事虽然重要,但也不可过急。我还没有问过长宁的心意,这事应该让她心中有个预料才好。”

库吉多提高声调道:“大可不必!长宁阿玛年少,未有主见,若依她心性,恣意行事,反而不妥!王上为她指婚,才是正理啊!”

慧的目光扫视了他们两人一会,忽然笑道:“你们心系索族,其情可嘉!长宁阿玛的婚事,我心中早已有数,我答应你们,速速定下此事!”

在房外偷听的长宁,只觉得得五内俱焚,眼前一黑,身子一下软在地上。母亲真的答应他们,要把自己指婚给一个自己也不认识的人吗?一种无助和恐惧抓牢了她的心房,她按住自己的胸口,难受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正当房内传来两人准备告辞的问安声,长宁这才惊惶失措地爬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远。

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见站在自己寝宫门口的御风领时,才像遇见了救命稻草一样,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求道:“御风领!你带我走,好吗?我不要做什么阿玛了,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我们的地方!我,我......”,其实后面还有一句“我不愿嫁给别人,只愿嫁给你!”她却深藏在心里,不敢说出口。

御风领扶住她,连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长宁越发着急,拖着他往屋里去,“快,我们去收拾东西,现在就走,走得越远越好!”

御风领站住不动,直视着长宁说:“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长宁摇头道:“你别问,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要走?要走到哪里去?你走了,你母亲怎么办?”

听到这里,长宁的眼眶变得通红,她哽咽道:“只要你陪着我,去哪里都行!要是......实在想她了,我就偷偷溜回来看一眼就走......”

御风领不知她为何忽然如此任性,叹了一口气,“长宁,我们不能走!你哪儿也别去,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你保护不了!笨木头!”长宁的音调因为惊慌变得尖锐高亢,“等我母亲的命令一下,一切就迟了!”

“为什么?”

“不要问了,快带我走!”长宁央求道。

“长宁,听我的话,我们真的不能这样走!”

长宁退后一步,眼神中带着绝望,手指着御风领,恨恨然道:“你,你还站在他们那边!你就是帮凶......连你也不要我了......”

御风领也急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不要你了?”

“死木头!烂木头!我恨你!”

“你到底说什么,我不明白!”

长宁终于伤心哭道:“他们非逼着让我嫁人,难道你就在一边等着给我抬嫁妆吗?”

御风领愣在原地。

长宁拔足向前面跑去,他清醒过来欲上前拉住。她猛一回头,泪眼蒙胧地呵斥道:“你不许过来!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

对她的话一向言听计从的御风领,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他心中陷入了混乱,长宁说的话是真的吗?她真的就要被许配给别人了吗?一刹那间,要不要就这样和她一起私奔的念头仅仅一闪而过,便被他自我否定。要让他背叛慧,背叛自己的责任,这对御风领来说,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长宁宛如一只受伤的白蝴蝶,向山下飘去。天空殿的轮廓在身后变得越来越小,迷茫受惊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有隐隐绰绰的黑影,如同嗅到了猎物气息的毒蛇,悄悄向她靠近。

不知道游荡了多久,也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长宁双眼无神,脚下木然地迈着一步又一步,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阿玛?”。

站在长宁面前的是一位二十余岁的青年。他样貌俊朗,剑眉深瞳,紧身的装束显露出男人的刚健,浑身上下似乎有一股使不完的精力。

此人名叫英克,是索族战士新生力量的代表。在今年的央格大会上他挑战双子宫成功,成为继御风领之后,又一名年轻的黄道十二座,前途不可限量。

在长宁阿玛的成年礼上,风华气盛、受众人赞誉加身的英克自然吸引了不少女性的目光,但是他却只为广场中央的一人深深着迷,那当然是盛会的主角,让他惊为天人的长宁阿玛。他对长宁一见钟情,只觉得自己的五魂六魄都被她的一颦一笑夺了去。

按照索族法制,十二宫若非召见,不得擅入天空殿。英克虽然日思夜想长宁,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接近,为此忧愁难消。没想到今日此时,竟然在双子宫地界偶遇长宁阿玛,不由得大喜过望。

长宁呆呆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英克,双子宫的守护者,一个永远仰慕你的男人!”

“黄道十二座?双子宫?”长宁嘴里念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御风领,泪水扑簌簌地掉下来。她一脸梨花带雨,云鬓零乱的模样,让人油然心生怜惜。

英克紧张地问道:“阿玛,你怎么了?”

“......母亲不要我了,他也不要我了......全世界都不要我了......”长宁语无伦次地抽泣着。

“阿玛,不管在什么地方,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你会带我走吗?”

“可是,阿玛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想去......没有人可以找到我的地方。”

英克心中思忖,长宁阿玛一定是久居在天空殿里觉得烦闷,想要去外面没有束缚的世界里放松自己。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只要一想到自己能和长宁阿玛两人相伴,遨游群山,就如同美梦一般。能够如此近地感受她的气息,她的面容,英克实在心驰神往,激动道:“阿玛,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去!”

他将长宁扶上吠陀,催动原力,发出一声啸鸣,向着群山脚下疾驰。在他们远处的身后,隐藏的点点黑影,也互相交换了眼神,组成了严密的阵形,紧紧跟随而去。

长宁出走之后,回过神来的御风领焦急寻遍城里每个角落,仍然不见她。他找到天空殿防卫官卡斯通,让他命令士兵们全城搜寻。可是去遍了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无论怎么找,都没有长宁的一丝踪影。直到第二天、第三天,长宁阿玛还未回来,仿佛消失了一样。

御风领回到十二宫,又派所有人四处搜寻,战士们在天空和地上到处寻弋,在山脊的每一处道路,大声呼唤着长宁阿玛的名号,可是让人失望的是,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也看不见她的影子。

谁也不敢再靠近御风领,他脸色铁青得让人生畏,情绪一触即发。

修吉与修武悄悄将银竺扯在一边,不安地说:“阿竺,御风领这样下去可不行!你去劝劝他,让他先平静下来,总会找到的嘛!”

银竺不由得苦笑,“我怎么去劝?他这个样子,我也害怕,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你们都很清楚,所以,我们只能等到长宁阿玛有消息为止!”

不久,双子宫终于传来报告,守护者英克带着长宁阿玛一同外出,目的地未知。

当日,消息也传入了慧的耳朵里。

信使赶到白羊宫,带去了慧召见御风领的命令。

御风领强忍着内心的焦虑与痛苦,站在慧的面前。

“还没找到吗?”慧关切地询问到。

“还没有。”

慧微皱眉头,她不明白女儿为何偷偷溜出天空殿,而且如此不懂事,竟然不避讳孤男寡女相处一起。但又担心刺激到御风领,也不方便明说,只道,“有一位黄道十二座在身边,你不用太急,说不定隔日就回来了。”

“不!我马上带白羊宫的人去寻她!”

“长宁如此任性,实在叫人难以放心。”她想了一下又问,“你们......有过什么争执吗?不管怎样,你总该让着她才好。”

御风领支支吾吾道:“她对我发火,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才说,她......要嫁人了......”

慧恍然大悟,“这丫头,原来偷听了我和库吉多、弗尔的谈话,难怪这般胡闹。”见御风领一直低着头,她仔细端详着他,许久之后才说:“我的确有这样的决定,你知道她将要嫁给谁吗?”

御风领摇摇头。

“就是你!”

御风领一听,不由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御风领不敢!”

此时他的内心一阵狂跳,“原来是自己!她要嫁的人原来是自己!”,他忍不住在心底呐喊,“苏悉多错了!他错了!慧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她竟然赐婚给自己和长宁了!”

“你起来,先起来!”慧望着站起来的他,“告诉我,你喜欢她吗?”

御风领红着脸不敢回答。

慧淡淡一笑:“你们两人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丝毫瞒不过我。长宁的心中藏着你,这一点,做母亲的我比谁都清楚。我并不反对你们。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真愿意把你也当作自己的孩子。你对长宁的忠心,全索族人都知道,她嫁给你是她的幸福。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这件事情我就这样决定了,但是......”

御风领早已经听懵了,这种场面连做梦也不敢想象。

“你要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保证她的地位不受别人的加害!”

“绝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慧叹了一口气,道:“你并不了解,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会引起多大的惊涛骇浪......贵族们不将你放在眼里,一定会拼尽全力地反对。可是,无论面临多大的压力,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未来一定是属于长宁和你的!你不再是以前无足轻重的小男孩,你已经成长为了最强大的战士,你是长宁身边最忠实可靠的男人!我们母女俩把一切都交给了你,你千万不要背叛我们!”

“请放心!御风领为长宁阿玛而生!”他瞪大眼睛,尽量不让眼眶里蓄积的泪水流出来,“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的职责都会象唐尔拉古山脉一样坚定!长宁阿玛是我的一切,如果她回不来,我保证,狄族人的鲜血将会从塞隆城一直流到天空殿!”

“快去快回吧!不会有事的。”慧挥挥手。

御风领一行人的吠陀已经驶出了白羊宫。

他穿着黄金战甲,飞行在最前面,旁边是银竺和卡福生,身后跟着银甲战士和铁甲战士,共有一百多人。

他们的队伍朝着唐尔拉古山脉下面广阔的平原驶去,吠陀发出的气流抛散出一路的飞尘,远远地目送着这一群忧急如焚的人们。

疾行了一天,尽管天色已晚,御风领仍然坚持继续前行,后来在银竺的一再劝说下,才勉强同意暂时找个地方休息一阵。

他们找了一个背风处的丘陵,停了下来。

银竺安排了哨点,又让几个人去四周巡视,然后让余下的人围成几堆,生火煮食物充饥。

过了一会儿,一个出外巡视的铁甲战士从丘陵旁斜飞过来,激动地大叫到:“发现英克了!”

御风领一言不发地跃上吠陀发动前行。

只听“哗啦啦”一声响,所有的战士都站起身来,纷纷登上停在一边的吠陀,紧跟御风领飞驶而去。

一群人眨眼之间便驶到了那位战士发现英克的地方,他未穿战甲,低头正靠着一块岩壁下面,身上随处可见战斗过的伤口。

御风领第一个到他面前,他跳下吠陀,仍在前行的吠陀因突然失去控制,一头扎进旁边的土里,激扬起一片尘土。御风领四处张望了一阵,却未发现长宁阿玛的影子,于是冲到英克身边,“人呢?”

英克仍然清醒着,但脸上挂满了沮丧,“被抢走了。”

御风领双手揪住他的衣领,怒喝到:“把她还给我,你听到了吗?”

银竺连忙上来拉开了失控的御风领。

“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出来?你知不知道,有人要害她!你保护不了她,为什么还要带她出来?你这混蛋!”御风领的脸因为暴怒而涨得通红,尽管有银竺拉着,但仍然几次要冲到英克面前。

英克面色苍白地说:“御风领,这是我的错,我没能保护好长宁阿玛,这是我的错......我是个男人,会用生命去挽回尊严,誓死救回阿玛!不过,抢走阿玛的绝对不是狄族人!”

众人都倍感惊讶,不是狄族人是谁?

御风领心里却清楚,果然是这样,“目标还是不变,主谋是狄族人,我们现在就出发!”他下令到。

银竺望着他没有动,御风领想了一会,又低声补充到:“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带上他。”

御风领闯入丛林的警报传遍塞隆城时,在狄族的人群中掀起一阵强烈的骚动。北斗战将们从各地紧急赶赴而来,所有驻守在岗位上的战士都紧张地如临大敌。

阿拉召集了所有的长老大臣一起商量对策。

站在阿拉旁边的罗蝶和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表情,一个暗自窃喜,一个惊恐失色。

“他究竟想来干什么?”阿拉疑惑地询问众人。

众人在下面议论纷纷,但是谁也说不出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御风领当然是来找哥哥要人的。”罗蝶冷不丁的声音让众人惊诧。

凯最敏感的便是这个字眼,他急道:“他找我要什么人?”

罗蝶微笑道:“哥哥大概是疼我,知道我喜欢御风领,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帮我解决了情敌!”

“你们到底在讲些什么?”阿拉实在不明白。

“小蝶在开玩笑!”凯急声解释。

阿拉半信半疑地望向罗蝶,“你说!”

罗蝶润了润嗓子:“哥哥也是为我好,他发现御风领喜欢的是索族的太阳长宁阿玛,为了让他死心,便想挟持长宁。可是北斗战将们都不肯做这件事,他就委托了圣罗族人去做,于是在天空殿附近日夜潜伏后,终于抓住了长宁阿玛。当然圣罗族人也不是笨蛋,做了事自然要拿好处。有什么好处呢?哥哥灵机一动,骗他们说,将来继承王位后,在内陆给他们划一块地方居住,他们居然也相信了,这当然是骗他们的,哥哥你说呢?”罗蝶又看着他笑起来。

凯听得头皮都麻了,本来以来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却被罗蝶打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在这样的场合全部抖出来,这其中的每一条都犯了大忌。

果然,阿拉听后暴跳如雷:“小蝶说的都是真的吗?你马上回答我!”

凯低着头冷汗直流。

“你都做了些什么?绑架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勾结异族,分让领土,一个堂堂的男人,怎么能为了争风吃醋这档事做出这种行为来?你嫌我们狄族人的面子丢得还不够吗?怎么不吭声,看着我!......你是王位的继承者,可是你这样的品行,让北斗战将们怎么服你?”阿拉的怒吼震得每个人的耳膜都嗡嗡作响。

凯哪敢搭腔,那几条罪状说得都没错,确实是自己理亏。可争风吃醋这种事情却是与自己风马牛不相及,他恶狠狠地望着罗蝶,一切全是拜她所赐,对这个妹妹实在是是恨之入骨。

“看着我干什么?”罗蝶笑道,“对了,我今天的样子漂亮吗?只要一想到御风领就快来了,我的心里真是好紧张!”她双手合在胸前,脸上写满了狡黠的羞涩。

“人现在在哪里?”阿拉怒气未消。

凯小心翼翼地回答:“应该是被带往了圣罗族的居住地。不过......”

“你带御风领去那里把人要回来!”

凯刚想推辞,罗蝶插话进来,“那怎么行呢?御风领一看到他,恨不得要剥他的皮,放他的血!”

“那如何是好?”

罗蝶望着凯笑道:“哥哥希望我帮这个忙吗?。”

“请小蝶代劳!”他恨恨地咬着牙齿,心里却暗底里盘算着,圣罗族已经给长宁服了毒,就算他们千里迢迢赶去,恐怕也是尸体一具。如果御风领迁怒于罗蝶,双方火拼起来,罗蝶断无战胜之理,一旦有个闪失,那真是绝好的机会......”,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被一声清脆的“父亲!”打断了思路。

罗蝶面向阿拉,突然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到今天这个时候,我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我喜欢御风领,真心地喜欢他!是我告诉他,长宁阿玛会被哥哥派人袭击的消息......”

凯在一边气得五脏俱沸。

“虽然他喜欢的是那个丫头,可是如果我不闻不问,他知道后一定会怪罪我,而我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得到他的人,我想要和她公平的较量,我要真正得到御风领的心。”

阿拉沉默了许久,:“你做得很对,你也不小了,是该考虑这种事情了。我相信我的女儿是最优秀的,绝对不会输给任何女人。御风领是让所有狄族人敬佩的男人,也只有他才配得上你!”

罗蝶面色大喜,连声到:“谢父亲恩准!”

“你要带什么人去?”阿拉直到现在才面色稍和。

她起身就走,“叫上杜纳陪我一起去就行了。”

凯在一边暗自庆幸。

阿拉叫住她,“记着,如果圣罗族不放人,就告诉他们,狄族将向他们开战!”

罗蝶与杜纳的出现令其余索族人十分意外,只有御风领和银竺才明白其中的原委。不管情形有多么尴尬,事情的关键在于终于知道了长宁阿玛的行踪,所以索族人不得不忍着和狄族人一起同行的别扭。

银竺忍不住朝她身后多打量了几眼,罗蝶笑道:“你看什么,我没叫冰罕来。那个老男人背后说我坏话,不惩戒一下他不行!”

银竺被她将了一军,又不便发作,只得扭头过去不搭理她。

一行人的吠陀一路北上,罗蝶与御风领飞在队伍的最前列。

与其余人埋头赶路的不一样的是,罗蝶的注意力全放在御风领身上。她踏着吠陀,在御风领周围来回穿梭,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像是一只在苍鹰的翅膀上跳舞的小云雀。

她靠近他的身边,望着他说,“御风领,你有没有想过我?”

他装作未听见,眼睛一直望着前方。

“你怎么紧张成这样?”罗蝶的嘴角边挂着一丝偷笑,“找到她之后,要怎样感谢我呢?”

“为什么要感谢你?这些难道不是凯做出来的勾当吗?”

“他做出来的关我什么事?我可没义务带你去要人,如果有人不领情,我随时都可以回去!让你自个去找吧!”

“......”

“你就留在塞隆城陪我几天,好不好?”

御风领大吃一惊,“不行,绝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你怕她会怪罪你?还是怕会喜欢上我?”

“......。”

“那个丫头既然都能和别的男人私奔到荒山野岭,你为什么就不能陪我几天呢?”罗蝶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英克终于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怒吼道:“你胡说什么!我与长宁阿玛完全清清白白,她是高贵和不可侵犯的,你不要沾污她的名节!”

罗蝶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原来那个男人就是你,嗯......长得不错啊。我们两人都要多多努力!”直到御风领早已怒火难捺的目光直视她时,她才不甘情愿地止住了话头。

圣罗族居住在一片高原冰川区,位于大陆的最北端。他们生性耐寒,常年与冰雪为伴。首都是一座叫葛坦达的城市,若不是有熟悉方向的人带领,在这一望无际的白色中,真是绝难找到文明的气息。

御风领与罗蝶一行进入他们的领地后,发生过几场零星的遭遇战。在圣罗族人将罗蝶的身份传回首都后不久,才引起圣罗族王萨藤的重视,他派人引领他们至葛坦达的王宫里,与自己会面。

进入葛坦达城后,一百多名索族战士被挡在了宫外,而罗蝶、杜纳、御风领、银竺和英克则被带入了如临大敌、防卫森严的内殿。

萨藤是一个身形矮硕的老者,颧骨高突,眼小如豆,他坐在王位的中央,狐疑地打量着这一群来自索族和狄族的不速之客。

罗蝶开门见山地表述了带走长宁阿玛的要求。

“你们是在开玩笑吗?长宁阿玛应该住在天空殿,怎么还要跑到我这里来要人?”藤尔阴阴地一笑。

其实对于这一群人此行的目的,他早已猜到。只是有一点百思不解,狄族与索族本是互相敌对的冤家,这次绑架长宁阿玛就是因为两族冲突而起。现在狄族反而与索族结伴而来,要带人走这种话从狄族的大祭司口中说出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萨藤的大脑暗中转动了不知多少次,也想不出理由何在。

罗蝶朗声道:“不用绕圈子了,我们既然能来,也就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带着狄族王阿拉的命令,如果你们拒绝交人,等待你们的将是战争!”

萨藤面色微惊,不过老谋深算的他自然不会畏惧面前这几个青年男女,况且背后仍有凯这样的靠山,他是狄族王位的继承者,分量自然不一样。他不紧不慢地否认:“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我们圣罗族世居冰川之地,与你们两族一向无交往,长宁阿玛失踪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御风领突然向萨藤走过去,黄金战甲随着身体的摆动和磨擦,而发出一阵阵激昂地鸣响。

卫士们都惊诧地注视着他那旁若无人的举止,直到萨藤慌张地大声喝斥时,才纷纷醒悟,立即挡在萨藤的前面,将御风领包围在中间。

御风领并未停止脚步,一直走到萨藤的面前。

卫士们也随着他的步伐一步步后移,双方的距离也经近到可以用手臂来丈量的程度。空气中凝滞着紧张危险的气息,可是没有人敢第一个攻击,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似乎在提醒他们,贸然出手一定会遭到最严厉的回击。

“无礼的家伙,还不快退下!”中间一人声色俱厉道。

御风领的每一步行动只要有了目标,便绝不会顾及旁人的存在,即使是北斗战将围成一圈他也尚且不怕,更何况是这些无名之辈。

他丝毫未理会叫嚣的卫士,直直地看着萨藤道:“把她还给我!”

萨藤只和他的目光接触了两秒钟,便不得不侧头避开,那样的目光简直可以刺到人心的最深处,让人害怕。

“别浪费时间,快把人交出来吧!”罗蝶在一边催促到。

萨藤极力想避开面前突兀的目光,他不自在地左右晃动着身体,回答道:“我只想与凯对话!“

罗蝶微微一笑:“他正在遭受处分,恐怕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我和他之间有是约定的!”萨藤激动道。

“你们的约定被取消了!你必须无条件地交还人质。圣罗族王,你要想清楚,狄族的领袖并不是我的兄长,至少现在不是!他因与你私自交易已被剥夺了一切权利,处在禁闭之中。”

“不行!”萨藤可以说是一肚子怨气,“凯一定要兑现承诺!我们花费了多大的力气,凭你一句话,就要把人还给你们吗?我们岂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你要是不交还人质,更会得到灭族之灾。你应该明白绑架的是什么人。索族为了救回她,可以不顾一切代价,而且,向你开战的还有狄族!”

萨藤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神经质般的大喊道:“我真不懂你们在玩什么游戏!要我捉那个女人的是你们狄族,现在要我放人的也是你们!你们两家应该是互相敌对的仇敌,为什么一起来找我要人,为什么?”

罗蝶冷笑不语。

“去把那个晦气的女人带到这里来!”萨藤恼火地命令众人。

虽然只是片刻的时间,在御风领心中却依然十分漫长。他抑制不住激动,思绪麻乱地在殿堂里来回游走。

等到神情昏迷的长宁阿玛被几个圣罗族人扶持进来时,有两个男人的眼睛都是瞬间一亮,朝着她便要冲过去。银竺却是一把拉住了正要迈步的英克,而面对他置疑的目光默不作声。

御风领终于到了她的面前,他一把推开左右的圣罗族人,将长宁阿玛接在了怀里。已有数天未见到她了,此时的她脸色苍白得厉害,头发凌乱、衣裙不整。他心疼地贴着她的脸庞,喃喃道:“长宁,长宁......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母亲并没有把你许配给别人,你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要离开我?”他不由自主地抱紧她,手在她头上毫无方向地摩挲着,“你到底怎么了......身子怎么这么烫?”

罗蝶直看得醋意盎然,负气地扭过头去。

御风领突然抬头朝着萨藤大呼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萨藤回答道:“这里气候极冷,这个女人受了一些风寒,身体难免会发烫。你们把她带回内陆后,她自然会恢复。”

听到这里,罗蝶心中一动。

她踱到御风领面前,凝视了长宁许久才蹲下来。她翻握了脉搏,神情逐渐严肃。随即她从头上取下一根发簪,在长宁的一处皮肤上用力划了几下,苍白的表皮立刻变得潮红,久不退散,隐约中还可见液体渗透出来。罗蝶面色剧变,站起身来厉声道:“快把解药拿来!”

萨藤故作惊讶:“什么解药?”

“我不想再哆嗦,如果她死在这里,有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混蛋!”只听得一声怒吼,早已按捺不住的御风领已放下怀中的长宁,向着萨藤飞扑过去。

萨藤慌张地大呼道,“来人,快拿下这群狂徒!”

殿堂里的士兵们立刻蜂拥而上,吆喝声、呼喊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

罗蝶神情冷竣地命令道:“杜纳,你去守住大门,就算战死在那里,也不能放人进来,明白吗?”

“明白!”杜纳声如洪钟地答应,他颇有些不舍地回望了一眼御风领的背影,迅速奔向了大门。

“小白脸。”罗蝶继续在吩咐。

“我是索族双子宫的守护者!黄道十二座!”英克怒目而向。

“好吧,双子宫的守护者,请你冲出王宫,尽快联络到外面的战士。我们在这里等待你的援兵!”

英克点了一下头,冲出了大门。

罗蝶最后望向银竺说:“你我二人接应御风领,以防不测,上吧!”

银竺投去感激的一笑。在这种危急的时刻,没有镇定和胆识是绝对行不通的,而罗蝶正是这种最值得信赖的对象,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及时、准确,让别人无须担心什么。

三人都处于混战中,包围御风领的卫士们更不知多了几倍。

由于没有吠陀,这是一场在地面上进行的肉搏战,御风领一直都在包围圈中向不知所措的萨藤逼近,卫士们则纷纷手忙脚乱地上前抢攻。

他身体周围密布着气场,对方除了少数级别高的卫士尚能与之缠斗,普通士兵一旦接近便会被澎湃的涡流掀翻在地。

整个大殿里充斥着厮杀的呐喊声,插不上手的士兵们围成一圈又一圈,他们常常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兵刃掷向中间的御风领。即使有一部分的力道能够穿透气场,最后仍会被黄金战甲挡下来,金属碰触后发出沉闷短促的嗡鸣声,与一般的铁甲撞击后发出的清亮之音不同,这是黄金战甲特有的声音。

御风领全不在意,他挥舞着一对独钴杵,四处拼杀,寻找着目标。

而萨藤早已和一群面色惶惶的大臣们蜷缩在大堂的角落里。

正面迎战的几名卫士已经开始吃不消能量锋面所释放出来的巨大压力了。他们且战且退,彼此交换了眼色,从怀中掏出一把泛着紫黑色光泽的钢针,其中一人大呼一声:“放!”,几人运足气力,同时将手中的钢针疾射而出,布成一幕针雨向御风领盖去。

御风领见情形危急,立即护住双目,腾空闪避。

可是钢针细而尖锐,去势迅速无法躲避,御风领仍被击个正着。叮叮铛铛一阵响声后,钢针落满了一地,黄金战甲虽然挡去了大部分,但连接空隙的地方,皮肤仍中了几处,钢针一下便没入肌肤,片刻之后血才慢慢渗透出来。

御风领身体颤动了一下。

人群中立刻有人欢呼:“中了,中了!”

“中一枚就要他的命!”为首的卫士似乎长舒了一口气,他转身命令道:“快拿网来,把这个狂夫抓住!”

远处的罗蝶和银竺心中都是一紧,不约而同的往御风领所在的地方靠近。

士兵们递过来一张铁链制成的网,几名卫士各执一端,仍是颇为忌惮地小心逼近御风领。

御风领双目一睁,突然聚集能量迅猛一击,强大的气流呼啸而过,将来不及提防的圣罗族卫士连人带网一起卷向了空中,直到远处落下来。

士兵们惊呼着,“我的天,他没事!”

“他竟然不怕冰之毒!”

御风领却并未停下来,他仍接着发出第二击,气场高度聚合成耀眼的光芒,能量向光柱一样直射出去,所到之处就像火焰炙烤过一样,连光柱周围的人群也被气浪掀倒,横七竖八堆成一片,狼狈不堪。

御风领乘势冲出了包围圈,朝着大堂一角的萨藤飞奔过去,一路上再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了。

罗蝶与银竺也会合在了一起,与银竺一脸欣慰不同的是,她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银竺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御风领就要擒住圣罗族王了,局势已经完全被我们控制,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擒住了也没有用。”罗蝶望着御风领的背影说。

银竺大惊失色:“为什么?擒住圣罗族王就会拿到解药啊!”

“你知道长宁中的什么毒吗?”罗蝶看了一眼银竺,又继续说:“她中的是冰之毒,这是圣罗族最厉害的毒物,中毒者浑身冷战,高热畏寒,体表极易脱水和出血,而这种毒......”她停顿了一下,“传言中并没有解药!。”

“我不信!你口口声声不是在找圣罗族王索取解药吗?”

“我不想过分刺激他,也希望传言是假的,或许圣罗族真藏有解药也说不定。不过,这样的希望实在太小了!”

银竺脸色泛白,不由自主地哎唷了一声,“天啊!”

殿堂外传来一阵喧嚣,看来是英克和一百余名索族战士已经冲进来了。

此时,御风领已经擒获了萨藤,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叫你的士兵全部放下兵器!”

萨藤慌忙高声呼应,“快停止战斗,快停止战斗!”

士兵们都心有余悸地退开一边。

“把解药拿出来!”御风领继续喝问。

他迟疑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有解药。”

“你说什么?”

他侧过头,不敢对视御风领那双灌满火焰的眼睛。

“你再说一遍!”

“真的没有解药,她中的是冰之毒,我们圣罗族人也没有解药。”萨藤的声音越发恐慌了。

“我要你把解药拿出来,你听见了吗!”御风领一把掀开黄金面具,声嘶力竭地喊道。

“确实,没,没有......解药。”

御风领的表情从激动转为绝望,他处于一种情绪爆发的临界点,血管与神经一根根在体表凸现出来,脸部的肌肉扭曲成骇人的形状,他喘着粗气,慢慢地加重手上的力气。

萨藤被勒得无法说话,嘴角流出了白沫,仍在挣扎着发出“咿呀”的求救声。

“请赶快住手!”一名祭司突然闪出人群,“我知道有一种解药!”

这句话是最关键的灵丹妙药,御风领的神志一下清醒起来,他霎时放开萨藤,几步冲到他面前,“快说!”

远处的罗蝶突然拾起地上一把尖刃,瞬间掷向了那个祭司。

御风领猛然发觉,手臂一抬,气劲将尖刃打偏了方向,插在了顶梁上,刀把兀自颤动不停。御风领转身怒道:“你想要干什么!”

罗蝶从未看见他对自己这样凶过,顿时花容失色,鼻子一酸,泪水很快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快说!”御风领按捺不住激动。

那位祭司犹豫了片刻,才说了出来,“你的血就是解药。”

御风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问道:“真的?”

“我也不确定,但你既然不怕冰之毒,也许你的血能够解毒。”

“快取!”御风领掀开战甲,露出手腕。

“冰之毒已经遍布那个女人全身的血液,如果要解毒,恐怕需要将全身的血液都换掉。”

“你的意思是,要把我们身体里的血液互相交换,才能救到她?”

“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

“那你做吧!”御风领渐渐恢复了冷静。

那位祭司一脸尴尬:“对不起,我没有能力办到。”

“什么?”

“狄族的大祭司医术非凡,也许只有她有这样的能力。”

罗蝶冷笑道:“真是无知的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罗蝶。

“全身换血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你们也敢相信?”

见众人仍然面露疑虑,她气愤不过,以一种极快的语速解释道:“每个人身体里的血都是不一样的,胡乱输入其他人体内,会发生排斥!轻则休克昏迷,重则丧命!好吧,就算他们两人闯过这一关,御风领还要将绝大多数血换给长宁。如果这样大量的毒血流回他体内,就算他身体的造血功能全力运转,也对抗不了冰之毒的侵蚀!他的身体和各个器官,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到时谁也救不了!”

御风领向她走近。

罗蝶看着他说:“别把我想的这样心胸狭窄!我绝没有编造理由推三推四,若是根本不想救这丫头,我就压根不会带你过来!”

御风领明白自己一开始错怪了她的用意。现在当世只有她才有办法救回长宁,他没有选择,只能用央求的眼神望着她,一步步走近。

罗蝶后退了几步,手执一柄匕首置在颈部,咬牙道:“御风领,你这混蛋!不许这样看我!在你眼里,我就这样低贱吗?什么事都要依你的决定?你听着,如果要以你的生命为代价,我绝不会救她!你要逼我,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大堂里一片寂静,人人都望着他们俩屏声静气。

英克也进入了殿内。

他目睹这一幕时,心中说不出究竟该用哪种情绪来表达。罗蝶对御风领的眷恋让人唏嘘,而长宁阿玛与御风领的关系也远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如果已经互生情愫的话,又岂是自己这个外人能够插进去的呢?想到这里,他不禁灰心至极。

御风领突然在众目睽睽中跪在她的面前。

罗蝶愣住了,平时一向精明的她此时也变得手足无措。

“罗蝶,你救她也是救我!”

“你......”

“我御风领微不足道,不值得你这样厚爱!真的谢谢你,如果能够回报你,我愿意付出一切!只是求求你,长宁必须要活下去!她是我一生的至爱!请不要顾虑我的性命,即使是死,也成全我的要求......”

罗蝶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别说了,我做!我做!”她手指着圣罗族人,“你们给我准备一个安静的屋子和器具,明白吗?要想活命就快一点!”

圣罗族人呆立在原地望着萨藤,余悸未消的萨藤连忙挥手,“照她说的去做!照她说的去做!”

人群立刻忙碌起来。

御风领抱起了地上的长宁,银竺等人慢慢走近他俩。

众人都环视无语,只剩下沉重的心跳。银竺并未上前对御风领说些什么,有时候,语言反而是一种过多的累赘,让人心无所适从。

圣罗族人已将一切准备妥当了。

这是一间小而宁静的屋子。

御风领和长宁阿玛分别躺在两张床上,罗蝶正在一样样地检查用具。屋子里除了银竺、英克和杜纳,还有几位圣罗族祭司做帮手。

罗蝶走到御风领床前,她神情戚然,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到:“如果你还能够醒来,能陪我几天吗?我就向那丫头借用几天,还不行吗?”御风领闭上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罗蝶将一碗调制好的用于麻醉身体的药汁,送入御风领嘴里。

片刻过去,御风领慢慢沉睡了。

罗蝶几次将针伸向御风领的皮肤,却又停下来,双手不停地颤抖,她从未这样慌张过。一直到无法再捱下去时,她才咬牙将针扎进他的皮肤。

长宁仍在昏迷中。

她站到长宁床前,就是这个与自己一样美丽一样高贵的女人夺走了他的全部。罗蝶恨恨地望着她那张恬静而苍白的脸庞,忍不住朝她扇过一记耳光,一个鲜红的掌印立刻跃然而上。

银竺和英克几乎同时惊呼道:“你在干什么?”

罗蝶似乎并未理会,扬手又是一记,长宁阿玛的脸上十分对称地浮现出两个掌印。

银竺上前逼视着罗蝶,“御风领从不对女人动手,可如果此刻他是清醒的,我保证他一定会为她打回来!”

罗蝶低声哼了一声,“让开,我要做手术了!”

圣罗族人擅于制造针状利器,因此罗蝶手术中需要的器具一应齐全。针头由空心的金属小管磨成,一头削尖,另一头绑着用动物肠线制成的导管,操作台上还摆放着各种工具和形形色色的药水。

她指挥几位祭司分别为二人标记位置,插针,固定肠管,

银竺等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手术的进程。

其实比他们更紧张的是罗蝶,当然她不能让这种情绪主导自己,否则将会害御风领白白送命。

手术正一步步往下进行,这过程中发生过多次危险。

由于长宁的血压过低,在肠管中流速太慢,几次都不能到达御风领体内。所以御风领经常处于缺血状态,心跳不断地下降。罗蝶急得没有办法,只能用力拍打着长宁的身体,不知为什么,这种野蛮方法有时也管用,并且靠着御风领顽强的生命力,每一次危险都安然化解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众人都在接接踵而来的紧张中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几个时辰后,汗水淋漓的罗蝶终于坐在椅子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手术结束了。

大家都已沉沉地睡去。

银竺一人在值夜。

罗蝶本来一直守在御风领身旁,可是下半夜后由于人在疲乏,倒在御风领身上睡了过去,银竺将她扶上了床。

虽然圣罗族人再也不敢招惹他们,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不畏惧冰之毒的人只有御风领。她集合了所有的战士,在屋外安排了几个哨点,然后守在了御风领和长宁阿玛的旁边。

一切都笼罩在安静的怀抱中。

银竺望着御风领满带倦容的脸,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在翻涌。她深深地了解御风领的性格以及他所承受的压力,但从未劝慰过他。再动情的语言都是轻浮的,无法改变他面对的责任和命运。

“醒了!”随着银竺一声欣喜的欢呼,正在门口打盹的众人猛然清醒,赶紧围了过来。

御风领睁开了眼睛。

“长宁怎么样了?”他吃力地打量着四周,本想努力坐起身来,但是胸口一阵剧痛,使得他又躺了下去。

银竺的目光转向了一边的长宁,“她仍在昏迷,但是体温已经降下来了,肤色也变得正常多了!”

“罗蝶呢?”

“她正在睡觉,她实在累坏了。”

杜纳正准备移步去叫醒罗蝶,御风领挥手拦住了他,“别打扰她,让她好好睡吧!”

英克站在御风领面前,犹豫了许久才张口说道:“御风领,是我怀着私心,擅自带长宁阿玛外出,才酿成如此大祸!见到阿玛受罪,见到你舍命救她,我实在羞愧难当!任何责罚我都甘心承受,只是,若要拿走我性命,还请你延后时日,容我在战场上多杀几个狄族人再行奉上!”

御风领摆摆手,无意计较什么。

英克满脸沮丧,“我必须向你承认,阿玛让我着迷,我心中对她有说不尽的仰慕。看到你们之间的亲近,我很嫉妒,也很失落。”

御风领其实也猜到一些,但实在不想听其他男人谈论关于她的话题。

“我并非没有勇气与你去竞争,只是银竺告诉我,长宁阿玛与你之间的,绝对容不下他人!我回想起,阿玛与我同行时,嘴里反复念到的都是与你有关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尝试取悦她的行为有多么可笑,”英克抬起头望着御风领,“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我也是黄道十二座之一的男人,虽然被你的光芒遮掩,但也有自己的荣誉。请你放心,若是今后你出现任何意外,我一定会誓死守卫长宁阿玛!”

御风领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阿竺,扶我起来好吗?”他仍想起床,“我想看看她。”

银竺小心地把他扶起来,搀着他走到长宁的床边。

御风领慢慢伸出手臂,想为她理顺头发,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手臂上红色的封印,虽已减淡了许多,但仍然依稀可见。

银竺注意到他的脸色剧变,她看到同心印后,也不禁心跳猛然加速。

“还没有消失?”御风领喃喃自语道。

银竺紧张地抓住他,只有她知道同心印还没有消失意味着什么。

御风领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我感觉还好,冰之毒对我影响不大,我的身体一定会加快恢复的。”

“不,你骗人!”银竺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御风领望向银竺,一种带着逼迫性的目光止住了她的话头。“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不用再说了。”

银竺扭头退在一边,暗自伤心。

“通知大家,立刻准备动身!”御风领走到杜纳面前,沉默了了一会,说:“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回去了,请你转告你们阿玛,很抱歉我还是不能留下来陪她,对不起!”

杜纳说:“我是个粗人,不懂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的罗蝶阿玛是最伟大的女人,她强大、英明、无所不能,她对你的爱是无私的,你要是不能喜欢她,我会感到十分难过。但是,你有自己的女人,即使你选择了我们的罗蝶阿玛,我也会看不起你,所以请继续你的使命吧,我们狄族每一个男人都将御风领的名字牢记在心里,你是最让我们尊敬的人,永远都不会让我们失望!”

御风领默不作声,前方的路依然扑朔迷离。未完的责任,危险的身体,纠缠的感情,这样复杂疲惫的命运却还是要走下去。

其他人都已准备好行装,银竺将长宁阿玛抱上自己的吠陀。御风领有些迟缓地整理好外衣,也迈上了吠陀,他定一定神,“出发吧,我们回去!前方是天空殿,乌托峰。”

虎背熊腰的杜纳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在白雪凯凯的世界里越行越远。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