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科大的学术水平在全国高校的排名一直在下滑，但是与此相反的是，科大的行政水平和其他方面的排名却一年比一年高，甚至是自然指数这一项排在了全球前百。

对于此，科大的老生一直都在调侃，说是出去别报校名，就说自己学校是全球前百强高校。

沈凡先前对这些调侃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多加理会，权当是听了一个笑话。但是今天看到了自己院里的系主任是一个什么样的做派，他才发现，原来科大里的官僚气息已经不知不觉浓郁到了一定的地步了。

学术的自由氛围被表面化的官僚氛围所压制，科大这些年学术排名不停地下滑原因也可见一斑。

现在的科大，早就不是十年前的科大了。

他神色平静的重新打量了一番杨兆中，最后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杨老师，打扰了。”

沈凡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杨兆中的办公室。

随着他这一下鞠躬，他对杨兆中老师身份的最后一点尊敬也荡然无存了。

走出行政楼，他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沈凡拿出手机看了看，却是言妙兮打来的电话。

“喂，小兮，怎么了？”他接通电话。

“沈凡……”言妙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去找过我爷爷帮忙了，不过结果可能没预想的那么好。”

“你说吧，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沈凡轻笑了一声，语气轻松道。

经历了刚才和杨兆中的谈话，他心里对科大的感情一下子淡了不少，甚至他的心态已经变成了破罐子破摔了。

言妙兮听着沈凡的话，沉默了片刻重新开了口：“我本来去找我爷爷帮忙，开始爷爷是满口答应了的，但后来爷爷接了一个电话，似乎是有什么人在劝阻他。”

“不过你别担心，最后爷爷动用了一个人情，虽说没能帮你把成绩改回来，不过学校答应爷爷，只要你能在补考或者重修的时候把挂掉的七科重新补回来，学校就不会劝退你，还会让你继续学下去。”

沈凡握住手机的手猛地攥紧了一下，片刻后又松开了。

这种明明东西属于自己，却被别人夺走，非要自己动用人情才能勉强取回来一点的感觉还真是不怎么样舒服呢！

“沈凡？”听到电话那头没了声音，言妙兮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虽说沈凡自己总说对毕业证不怎么在意，但是她又怎么看不出沈凡对于科大的感情呢，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他的母校。

“哦，没事！”

听着言妙兮的呼唤，沈凡回过神来，然后想了想说道：“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哪里麻烦我……”言妙兮苦笑了一声，有些自责道：“明明当初信心满满的答应了你，想不到到最后还是这么一个结果。”

“已经很好了。”沈凡听着言妙兮语气中带着一丝疲倦，劝慰了一句，“好了，别想这个事情了，今天你忙前忙后，不如去休息休息吧，补充一下精力。”

“嗯。”言妙兮点点头。

“去吧，安！”

“安！”

挂断了电话，沈凡回头看了看行政楼，原本打算回宿舍的他忽然变了主意。

他想去星凡看看了。

他没开车，而是步行去的星凡。

二十几分钟后，沈凡到了办公室。

“你今天怎么有空跑公司来？”蒋酹推开门，一边调侃着一边走进来。

只是他刚走到办公桌前，就看到沈凡微妙的神色，于是止住了嘴。

“怎么了，有心事？”年纪比沈凡大上不少的蒋酹倒像是沈凡熟识的老友似的，坐到沈凡对面，伸手给沈凡倒上了一杯茶水。

“确实有些事情。”沈凡苦笑一声，随后将自己学校里面遇到的事情给蒋酹说了一遍。

蒋酹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细细的思索着，片刻后，沈凡说完了，他心里也有了一番自己的理解。

“扪心自问一下，即便你真的拿不到毕业证了，你心里会有什么负担吗？”看着沈凡，蒋酹开口问道。

沈凡沉默了下来，脑子里认真思考了一下蒋酹说的，最后他发现自己即便没能拿到毕业证，心里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看着沈凡的神情，蒋酹知道他已经有了答案，“所以说到底你们两个格局都太小了。”

“我们两个？”沈凡愣了一下。

“是啊。”蒋酹笑了笑，“你说的那个赵谦，明明背后站着一个家族的力量，可以说想要玩死你轻而易举，但他偏偏选择这么一个影响有限的方法，甚至还为此让家族逼着言家的老爷子动用了人情儿。”

“没了毕业证，顶多是失去了高等职业的从业机会而已。但一个人想要养活自己，干什么不行？甚至开个玩笑话，去工地搬砖努力点儿挣得也不必一部分办公室白领少吧？”

“我如果是他，完全可以用别的方法来摧毁你的人生。比如使点手段把你列到银行的征信黑名单里，再比如偷偷散播一点谣言，败坏一下你的名声，逼得你远走他乡。”

“这个时代，社会性死亡远比其他手段更可怕。”

蒋酹说的东西都是经过他深入思考的，是站在一个较为广阔的层面上考虑的。

“这个赵谦，仅仅是消掉你的毕业证就动用了这么多的资源，可想而知他以后若是接手了自己的家族，会把家族企业弄成什么样子。”

蒋酹说着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再说说你。”蒋酹的目光移回沈凡身上，“你让言妙兮那丫头费那么多力气干什么，就算你挂了七科，不是还有补考的机会吗？等补考都没过，学校要把你劝退的时候再去让言妙兮忙活不是更好？”

“现在可倒好，白白浪费了言家老爷子的一个人情，结果也没必要最差的情况好上多少。”

“我问你一个事情，你既然回到赵谦很有身份很有背景，那你有没有深入的去调查一下他？”蒋酹似笑非笑的问道。

沈凡摇了摇头，即便赵谦那么搞自己，他都没想过去调查一下赵谦这个人。

对于他来说，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赵谦很有背景，很有势力。至于其他的，他知之甚少。

“这就是你格局狭隘的地方。”蒋酹指点道，“你得明白你现在手头是握着一定资本的。你的技术，星凡的资产和员工甚至是我的关系网人脉圈，这都是你的资本。”

“告诉你一个算不得秘密的东西，之前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的方连高科，赵家有参股，而且是一个大股东，股份只比赵同生少了8%。”

“什么？”沈凡惊讶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些东西他可一点也不知情，他想不到网络安全方面的巨头方连高科居然会有赵家在里面参股。

“前不久赵同生让黑客入侵我们的官网，那完全是他自己自作主张的决定，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并不知情，所以赵谦以及他背后的赵家也不知道星凡科技的幕后老板就是你，”

“至于你，你没调查赵谦，当然也不知道赵家在方连高科参股的事情。”

“所以你们现在属于互不知晓的状态。”

“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蒋酹摊开手，“以星凡现在的几项领先技术来看，星凡现在后劲很足，方连高科根本不能阻挡我们的脚步。所以只要到时候我们从方连高科手上抢下一口肉，你猜赵家知道了是你在背后搞鬼表情会不会很精彩，赵谦知道了又会是怎样的一副神情？”

“如果你早点知道关于赵谦和赵家的信息，大可完全不必理会赵谦，只要专心发展公司的事业就好了。”

“星凡论坛很快就要上线了，而且到时候等我们把防火墙软件分别做成app版和pc版，再把电池优化方案和系统优化程序分别放进去，方连高科也未必能争得过我们。”

蒋酹的话语重心长，每一句都能让沈凡有所明悟。

“你想要把企业做大，不论是对待市场还是对待对手，都得有前瞻性的眼光。前瞻市场，可以给企业赢得发展机遇，前瞻对手，可以提前布局，抵御对手的进攻。”

“怎么样，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发现自己的格局太小了？”

沈凡脸上写满了苦笑，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从一丁点微小的东西就可以看到如此广泛的衍生。

蒋酹仅仅是通过赵谦跟自己的矛盾就看到了那么多的东西，甚至还将这一点点东西引申到了星凡与方连高科的对垒中，简直难以置信。

沈凡自叹不如蒋酹，自己还有太多的东西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