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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钺诡案》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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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大亮。

雨后的空气清新,傅琼琚闭着眼在榻上赖了一会儿才披衣起身。

崔娘和元青早已经起了,正在廊下裁衣,见她出来,笑道,“娘子昨夜睡得可好?”

她微微吐气,想起了昨夜纷乱丛杂的梦,违心地答,“嗯,还不错。明婧呢?”

崔娘放下布料,“寇娘要借厨房,我让明婧领她去了。”

“咦,他们这么早就起了?”

元青笑道,“他们卯时中(6:00)就起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吃上晨食了。”

傅琼琚蹭到崔娘身边,靠在她怀里补眠,“这么勤勉啊?”

崔娘温柔地给她理理发,嘴里却笑她,“谁像我家娘子似的,赖床便能赖上两刻?”

傅琼琚才不在意呢,她来此这几天夜夜都由元青崔娘轮流陪在外间,要比过去睡得好上许多,至于昨夜……她睫毛动动,“我是娘子嘛。”

“就是嘛。更何况,谢郎君他们那边也不是自愿早起的。”元青可见不得有人说她家娘子,便是崔娘也不许,辩护道,“仿佛是小郎君昨日白日里睡得有些多了,昨夜醒来花了许久才哄睡,今晨不到卯时(5:00)就醒了,寇娘那边也哄不住他,他自个儿到谢郎君房里把谢郎君叫醒了。”

傅琼琚噗嗤笑出声来,“谁叫他是人家阿耶呢?”

这样说了几句,傅琼琚的瞌睡终于去了,被崔娘催去沐浴,“我今日要把娘子打扮成仙女,定然让谢郎君一见倾心。”

咦,这事昨夜不是过去了吗?傅琼琚被崔娘推在前头回头看她,崔娘笑笑就是不回答她。

屏风后面热水已经放好,傅琼琚刚刚去了衣物,没入水中,就听见明婧从前头回来,“娘子,乌程县衙来人了。谢郎君问娘子可要同去施家看看?”

崔娘皱皱眉,她昨夜已经听明婧说过昨日发生的事,自然也发现了自家娘子仿佛是有意要参与进去。她一边为傅琼琚揉背一边道,“娘子,这事传出去名声怕是不太好。”

傅琼琚握住崔娘的手,“树欲静而风不止。”

崔娘叹息一声,对门外的明婧道:“请谢郎君等等。”自己手脚利落地为傅琼琚打理好,又着意给她化了个清淡的妆容,选了一件烟灰色齐胸襦裙,袖口处用银丝绣了铃兰花,挽成锥髻簪了两支白玉簪,与她平日为傅琼琚所化的妆容截然不同。

“这是?”傅琼琚不禁抬头看她。

镜中的崔娘对她笑笑,“娘子长大了,不大适合那些一味娇俏的打扮了。”傅琼琚心里一惊,又听到崔娘喃喃道:“谢郎君年纪还是有些大了。”

傅琼琚嘴角一抽,元青已经端着晨食进来。

是一碗用鸡汤精心熬制的米粥,小火煨着还要时时撇去油花,因而炖得米烂汤鲜。

没有油腥味这点便叫傅琼琚喜欢,只不大像元青的手艺。

元青见她用得香,“没想到寇娘看起来粗枝大叶,却有一副好手艺。娘子喜欢,下回元青也试着这样做做。”原来这米粥是承了客人的情。

等傅琼琚用完晨食,萧则一行已经等候多时了。

庄外仍停了两辆马车,却是未见到寇娘和那名佩刀的马夫,傅琼琚投去疑惑的目光。

“施家还在办白事,阿瞒过去不方便,寇娘陪着他呢。”

傅琼琚挑挑眉,两人都默契地不提只留住一夜这回事,“你那马夫和寇娘比,谁功夫更厉害啊?”

苏鸣站在谢郎身后,手抚在腰间的软剑上,心里嫌弃傅琼琚事多。

萧则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傅琼琚不再问,回头望了别庄一眼,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由萧则的马车打头,傅琼琚的车跟在后面。

管事听说了昨日之事,怕老方头性子太直不会说话,再得罪了贵人,将他换了下去。新车夫是管事的远房侄儿刘源之,年纪虽轻,却是他亲自教出来的。村里一直传言管事是想让侄儿接他的位置的,但事实上傅氏如今还没有人见过这个刘源之。管事忖度着傅琼琚的意思,连马车上的族徽也一并去了。

傅琼琚坐在新加的软垫上仔细地看着萧则交给她的验尸结果。

见明婧不时看过来,知道她感兴趣,也不顾忌递给她。

“那娘子是被人捅死的?”

卷轴赫然写着“死者为女性,年十三,身高四尺七寸。有伤三处。胸口刀伤一处,呈纵向,宽一寸,深三寸,伤口开阔,皮肉收缩不一,确为生前所致,由右下方倾斜刺入,伤口处无血污,但体内渗血过多,应死于一刀毙命,且死后伤口有过清洗。尸体背部有少量青淤,头部亦有创口,发中有凝固血块,但发髻整齐。喉颈上索痕浮浅色淡,舌不伸出,也不抵齿,是为死后伪装自缢。已经死亡两到三天。”

明婧放下卷轴,“娘子,昨日你让我告诉博士乌程县有女子吊死,是怀疑死者是施家大娘子吗?”

傅琼琚点点头,“你不也是这样怀疑的吗?”

“所以今日谢郎君带我们去施家,是因为博士确认死者就是施大娘了?”

傅琼琚摇摇头,“还要看施家的棺椁里是否有施大娘的尸首。”

明婧倒吸一口气,“如果……如果她正是施大娘子,是不是说她被人捅死之后,凶手还给她沐浴更衣了,最后还把她吊在杏树林中。而她家中却说她是暴毙而亡,连丧事也办得遮遮掩掩?”

马车已经进了城,傅琼琚撩起车帘,远远可以看到赵涓领着一班衙役等在浣纱桥上,身后还抬着一个木架,并没有回答明婧。

“施家说施大娘子暴毙说明他们是知道施大娘子已经死了,既然施大娘子是被人捅死的,他们为什么不报官呢?那是不是说其实施大娘子就是被施家自己的人害死的呢?”明婧问。

傅琼琚这时候却摇摇头,明婧出身世家,尽管看过许多权力倾轧,却并没有看过这样实实在在的凶杀案,难免激动,“任何一件事都有很多种可能性——也许施家发现施大娘子与人私奔了,家丑不可外扬,便宣布施大娘子暴毙了。这样的做法在世家中也不少见不是吗?”

明婧愣了愣,点点头。

“给施大娘子沐浴更衣,伪装成自缢,对凶手有什么好处?反正施家已经说施大娘子是暴毙了,没有人会知道施大娘子是被人害死的。”她放下车帘整整衣摆,“而施家,施孺更不会把尸体偷出城,他连丧事都不愿意办,会愿意闹出凶杀案吗?”

“每一个细微的结果背后都可能存在着上千种原因。我们不能有任何先入为主的观点,事情的真相需要更多的事实作为支撑。”

马车停在施宅门口,傅琼琚被扶下来,一只蝴蝶从她发上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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