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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渺渺断夕阳》第二十六章 惊魂——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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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墟关城府衙。

一枝寒梅斜掠过窗扉,绽开了半点胭脂色,在雪中犹显得孤芳茕茕,清明如斯。静石背着手立在窗前,看着那朵梅花。

曾几何时,已是傲雪梅开。

还记得平福客栈中的那株梅——那是个清晨,沅城惯有的日头,水气绕了满城,他去平福客栈的后院,远远却见两个身影,一株梅,他直觉便住了脚步,不愿破坏那幅宁静和美的画。

在门边立了一会,看两人将梅植好。清音额头已微微汗湿,几缕青丝贴在鬓角,她只随意一撩,举手便是风情。

荷起锄,向身边的小可人笑笑,牵着手要离去。

他愣愣站着,还未躲闪,她已看见他,笑是淡淡的,对视是淡淡的。

他像说了很美,她像回了一句谢谢。

人世间本有些事就是这样的,只是平淡的几句话,就是一片冰心,洗尽铅华原是真——只是后来那梅枯萎了,他也在几日后离开了那个地方,那个转心城。

他对她说过,一定会给她一个交待。

而自己,这次怎么就错过了她。

想着那个生着琥珀色眸子的人,将昏迷的她抱上马,扬尘而去。他竟错谔当场。该死!该死!他不禁暗骂自己,现到如今,她还未见踪影。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不过——她在城中。掘地三尺他也会找到她!



卢墟府衙别厢。

手握书卷的男子坐于案前。

素衣,结发,披着件长衫,面色苍白,形容消瘦。他对着书卷,却良久不曾翻动书页,只久久地看着一处,锁眉深思,显然心思已去了远处。褆坚信清音就在城内,非常时期,又是天寒地冻的,行人本来就极少,那样醒目的更没有。易容倒也不怕,要知道面容,声音都好改变的。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又怎么逃得过呢?他们不会去投宿,去客栈,医馆么?那样重的伤。那个人,不管他是谁,只要他伤了她,他绝不会放过他!

窗外传来信鸽扑棱的声音,打断他的沉思,他闭上眼,稍稍平静了自己的情绪。

取下信鸽传来的消息,是那边传来的,内容无非尔尔。

褆只是平静地点起火折烧掉了那封信,火光肆虐,映照着他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



大街上的搜寻依然继续。

忙碌的身影出现在每个可能或不可能的角落。

这个除夕,因那些身影,格外不平静。



巳时。司马府。

穿着统一的家扑来往穿梭。

有执帚扫尘的,拿着布擦擦洗洗的,捧着红灯笼的,捧着大红对联的。

管家忙忙碌碌,一会角门上的来报短了联子,一会花园里的又来询问拿什么花摆什么宴。管家气得直跺脚:“一群废料,到临了才来,先时干什么去了!司马珍!司马珍!”他大声唤着二管家。手底下的人乱成一团粥。

这便是清音和彦欺过来时看到的场景。

彦欺一手支在柱上,叉腰懒道:“看你们除夕夜啊,热闹得很嘛。”

清音面上冷冷的,不屑一顾。心下却在盘算,这里人多热闹,如何能够想法走脱。

彦欺嘲笑地凑近她:“喂,我说,你是不是在想着怎么逃呢?”

他拈起清音的青丝抚弄,清音厌恶地皱了眉,要拍掉他的手,他却更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眸色更见幽深:“你,想都不要想。”

“是么?你等着看吧!”清音坚定地对上他的目光。

午时。

西洋钟铛铛作响。

方才的一场争执,令清音有些气闷,只得暗暗安慰自己。

她坐在椅上,试着调息,却发觉依然毫无进展,心里叹息,从来觉得有武艺傍身是自然而然的事,而如今卷入激流之中,没了它竟是这样寸步难行。

“怎么?提不起气?”

“你很闲。”对这个人清音实在没什么好气。

“可不是,我这两天真的很闲。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有足够的时间陪你。”

清音不再理他,静静坐着拈指调息。

“喂!”

清音一愣,静石!她惊喜地抬头,只看到一张莫名的脸,她茫然四顾,随即错谔当场——相似的语气罢了,原只有那个人才如此随意,面前这个,只是凑巧。

彦欺看着清音面上的神采转瞬凋零,一阵莫名。待仔细回想起来,方品出些滋味。他一时气起,只森森然看她。

清音哪管这个,她早失望已极,闷闷地坐着。

“你想到谁了?嗯?”

清音失望过头,冷冷道:“和你无关。”

“我认为你的事和我有关。”

“知道为什么?因为你的伤不够重。”

“哈哈”彦欺得意地笑起来,“后悔莫及么?把我救回来,我可要好好报答你。”

他说着突然倒抽一口气,手将桌上杯子也“哐啷”一声扫了下来。

门外又有侍人着急忙慌地跑进来。

原来他是笑得太得意,果真将伤口也绷裂了。

清音不禁摇头要回避,彦欺道:“你去哪?”

“不是要换药么你?”

“那又怎样?”

“我……”

“你!”他打断清音的话,对一个侍人指道。

那人片刻发愣,立即把门给关上。

彦欺一边任人拆着包裹,一边看着她。

清音一想便坐了下来。

他的伤其实相当重,因体质的缘故,恢复得也算神速了。只是一直谈笑风生,也不知私下按捺了多少疼痛。

白纱慢慢揭开,里头几层全是血迹,层层湮出来,伤口亦泛着血色,约有二指长,相当深,砍在胸口偏右。

彦欺一声不吭,任那医师模样的老者重新打理伤口。新的被包上,旧的已取下,浸入铜盆,散发出冰凉的血腥气。

清音不忍再看,偏过头去。

几人却已为彦欺换好药,退了出去,门轻轻带上,带不走淡淡的血腥味。

“怎么?”

清音回过头,彦欺已穿好衣裳,除脸上略有苍白,和先前无异。

“没有。你的伤——”清音略迟疑一下,“好好休养就没问题。”

“嗯……”彦欺答着,突然一转话头,极认真道:“你这样感觉多久了?”

清音一愣,“什么——哦,有很久。”

“你怎么不怀疑我?”

“唔……很久了。我能感觉到。”

“之前也这样严重么?”

这个问题清音也问过自己。

轻微的眩晕不知从何开始,学过医术的自己都无法肯定,而变得严重则是从这次风雪兼程的旅途开始。还记得南烟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那会应该就反应比较明显了罢。之后,就是路遇彦欺,八卦阵的黄衣武士攻势太猛,她催发了过度的真气,终因透支而倒下,所幸被彦欺挣扎着带回来。

彦欺正在她面前坐着,依旧不那样整齐的衣衫,露出里头层层包裹的伤口,换药时她亲眼见着的,那样的伤口并非不值一提,药味混杂着久散不去的血腥味冲昏了她的大脑。

她站到半掩的窗前,院中是层层叠叠的梅树,在积雪下犹显风姿。

她其实不是没想到,她只是不愿再想下去啊!要知道,她宁肯相信那真的全是巧合。念及此,清音不禁又叹口气,心道:“清音啊清音,终是狠不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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