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京师走着，十几年过去，街道还是原来的街道，店铺却是换了个七七八八，循着记忆的路线来到自己家门前，却发现曾经的宅院已经改头换面，成了一个学堂，大过年的也是并未有学童。

孙富绕着学堂走了一圈，发现年幼时的邻居大婶，满头银丝，依稀有点当年模样，摘下斗笠满脸堆笑，带着点南方口音，“劳烦大婶，这学堂原来是不是住了一户姓孙的，您可知道他家人的下落么？”，那大婶上下打量了一下孙富，“你找他们有什么事情？”“当年家中老父外出遇了土匪，被丢在荒山野岭差点断了气，得了这家老爷救了一命，还给留了银钱，这才让我们一家老小活了过来，多方打听才知道老爷住处，也是惭愧，家中近几年才拙见好转，老父挂念恩人，让我前来道谢，谁料半路出点小事耽误，又碰到大雪，我这才现在赶过来，可这恩人却又找不到了”说罢长叹一口气，大婶这才打开话匣子“老孙倒是仗义的紧，可这好人不长命，本来去宫里当差，正是官运亨通时候，家里本来就有个儿子在外地却是丢了性命，次年他出远门又遭了猛兽，连个尸体都没回来，家中孙王氏一大把年纪，做了个衣冠冢，两年前就贱卖房子捐了个尼姑名额，常年也就是打扫庭院，也是可怜人啊。”

得知母亲的下落后，孙富谢过大婶，眼下不能去见母亲，既然得知自己已经身故，蓦然出现又不能侍奉只会加剧母亲伤悲，待去跟师父祝寿之后，寻得父亲死因再回来侍奉老母吧。

在大街上乱转，却看到几个小孩在路上一言不合厮打起来，小孩最为势利，相互比较自己手中的玩具，马上就两个孩子拉帮，说那第三个孩子玩具小，再说些家里人不偏爱他的话语，那孩子不甘示弱，非要说自己玩具才是最大，拉帮的孩子便要与他比，自知比不过就躲闪，躲闪不过给戳了一下脸颊，当下抢过那大的摔破在地，三人正在厮打，孙富过去，伸出脚尖，啪啪啪将三个孩子推倒在地，一人头上给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做个鬼脸，扬长而去。背后三个孩子蒙了，但是马上就一同在背后骂孙富，三个小孩倒是齐心协力了起来，待到孙富走远，三人又勾肩搭背，忘却刚才三人的不快。

一路晃悠出城去，倒是往那林子中，打下几只麻雀斑鸠，架了团火在那里烤着。孙富咬着草根，翻动着树枝，眼见着几块肉烤的滋啦冒油，倒也是传来阵阵香味。一个老头拎着拐杖，一步一步的接近到孙富三丈内，全然不知的孙富自顾自的烤着鸟肉，老头如同鬼魅一般伏在孙富耳根，“后生~”孙富心头一颤，不待转头，左膝跪地，右肘已经击了出去，却是碰到硬硬的拐杖，听声辩位，身子一翻，左肘紧跟就打了出去，老头也是不慌，双手离了拐杖化解了这一击，孙富如同打在流水上一般，孙富狼腰一扭，右腿便向老头扫去，，倒是将老头踢出一丈往外，借着火光看清老头，约莫六十左右的年岁，头上头发已经全白，却依旧浓密，目露精光，右脸上有着个月牙形的刀痕，下巴上留着山羊胡子，浑身都是破旧衣物，却是极为干净，扶着一根黄杨木拐杖，隐约像个狼头，“切莫取刀，敢问前辈可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狼头刀，胡杨胡大侠？”“后生你认得我？”“晚辈孙富，曾在黑心虎唐老师那里学艺三年，倒是听过前辈的大名。”

胡杨拿开扶拐杖的右手，这胡杨拐杖里是柄唐刀，那一手快刀法也是名震江湖。只是这人飘忽不定，脾气古怪又没有子嗣，向来不搀和门派之间的事情，遇到有人比试便打，一路上也是看谁不顺眼便打一通，没听过有败绩，也从不要人性命，只在人右臂划上一刀，后来年纪大了，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孙富将烤好的斑鸠递给胡杨，胡杨也不客气，张口便咬，又拿出自己的酒分来给孙富。“后生这拳脚功夫还算扎实，我知道唐虎大哥手里可不只是拳脚，多的是招招致命的功夫。”

孙富笑笑，“功夫虽说是用来强身健体，到头来大家都是用来逞强，怕是那街头混混，也有几手用的来的套路，各大门派又有自己的专精，用的紧了都是招招致命，眼下看来，单论这功夫套路，怕是会越来越雄厚。”

胡杨饮下一口烈酒，“本来功夫就如同那学问一般，日积月累，百般推敲，得了最有效地那几招便流传下来，习武之人善用全身当做出击防御进攻的手段，善用拳者便钻研拳法，用腿的便多些腿功，再学了那天地万物，多了变式，这人是活的，套路就是活的。”

“想来那门派内比，看你扎了架势就得猜你要打哪里，少不了见招拆招，招式实虚顺序来回转换，总有人要技高一筹，那其他人哪得时间寻那破解之法，不同门派过招，更是发挥自己所长，逼得对方唯有招架，方才取胜，若是功夫高手去打那寻常泼皮，哪有套路可循，许是有力大者便化解了他力，专攻关节穴位，还是个以强对弱的法子。”

看着孙富比划，胡杨笑的胡子一颤，“门派内才最讲究稳扎稳打，一步步学了招式套路，你倒真是唐虎大哥的弟子。这武林中人，倒不是讲学会了所有招式便可天下无敌，这有用兵刃暗器的，也有迷药毒物的，兴许还未对上拳脚，已经命丧黄泉，除了强化自己的进攻，更要提高自己的防御，毕竟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讲出道理。后生，你可知道什么是行侠仗义？”

孙富定了定神，“侠者，做一个自由自在，问心无愧，义者，讲究遵大义，守大道。拳脚技法都已远胜他人者，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在我看来尚有鲁莽，官府禁兵刃，搞不好自己先到衙门脱不开身，再讲人有七情六欲，未知事情根源便强行介入，不计后果，只能说是做事欠缺，有人为人懦弱，救得一时，日后反倒招来更大祸患，行侠仗义，须得救可救之人，做事不拖泥带水。”

胡杨缕着胡须，“老夫早年间跟师傅学了功夫，年轻气盛，倒是也靠这棍棒拳脚一路踢打那泼皮无赖，自认是解救了一方百姓，后来偶尔折回，却依旧见得欺行霸市之事，上有官府，下有黑道，万事皆有运行规律，后来索性云游四方，闲时与人约架，精研了自身功夫，遇见那亟需帮助之人便伸手一助，倒也快活。后生，今日与你相谈甚入我心，若是不介意，此行愿同你做个忘年兄弟，你看如何？”“承蒙前辈看得起，晚辈倍感荣幸。”

当下二人表了八字，也不拘那规矩，不提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忌讳，做了八拜之交。胡杨得知孙富此行为师祝寿，便相伴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