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望着东京铁塔，微光透过铁塔照亮他的面颊。而那只妖怪也终在铁塔尖端消散而去。仿佛一切阴霾尽驱，灿烂的晴日将临。

但他知晓这尽是假象。

于是转过身，抱紧剑，背着阳光，试图走进阴暗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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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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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也有对情爱的向往。他将身形隐藏在绿荫红蕊间，看着那妖怪故作俏皮的探着一颗头出窗，向着过路的少年挥手大笑。

他撇了撇嘴，靠着树，扯下一片树叶盖住自己面颊。在他眼里那只妖怪笑起来时嘴大得占了半张脸，没有眼睛，实在是有些瘆得慌。

他从正午等到了夜晚。那妖怪在房里像人类女孩一样鼓捣着自己的脸，终于在路边的灯都亮起来时，离开了屋子。

他扔掉早已失水的叶子，跟上妖怪。

妖怪走过两条大道，穿过一条巷子，进入了一个公园，最后坐在了靠近水塘的长椅上。此时天色昏暗，深蓝接着橘红。

他看着妖怪的背影，感叹除了头，光看身形，倒还真像个漂亮的人类姑娘。他摸摸肚子，有些饿了。转脚去买了几个饭团。

卖饭团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看着他抱了把剑，顿时来了兴趣，问到，哎呀，小伙子怎么抱着把剑，是武士吗？

他看着老板一副不答话就不给他饭团的架势，无奈的模糊应了一声。他虽不是武士，却也更不可能告诉老板他是个除妖人。

他没想到因此更引发出老板的倾诉欲，老板开始给他讲年少时关于武士的梦想，后来又怎么放弃了。硬是拉着他讲到了天空完全堕入黑暗。

最后他拿着三个饭团，拖着饥饿疲累的步伐，又回到了妖怪待着的地方。

此时的路完全由路灯照亮，路灯洒下的光芒是昏黄色的，不像白光那么晃眼，非常适合……他抬头看着前方妖怪，眯了眯眼，非常适合约会啊。

妖怪坐的长椅上不知何时又坐了一个少年，看模样像是下午妖怪打招呼的对象。少年搂着妖怪，眼中神色十分温柔甜蜜，正低头对着妖怪亲昵的说些什么。妖怪搂着少年的腰，头轻靠在少年肩上。

他看着少年与妖怪，无聊的一口一口吃着饭团。

他之所以变成除妖人，实在是因为妖怪在他面前从来无可遁形。

他从有记忆以来，在别人眼中漂亮帅气的妖怪们，在他眼里永远都是妖怪们本来的面目。可若是全身是本来面目还好一些，偏偏只有一张脸是原来的，看起来实在别扭，自己又没有办法，后来便跟着一个老头学除妖，除些自己特别看不惯的。

他这次跟着这只妖怪，倒也不是闲得无聊偷着看妖怪谈恋爱，实在是他恰好认识这一类的妖怪。

它叫乌鲁。

路边的灯立得又多又高，打得半空都明亮起来，遮住了星星。

他将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看着前面一对相互依偎得越来越紧的身影，紧了紧剑柄。他在心底暗暗嘲笑，少年竟然在这时候还敢把眼睛紧闭着，还真以为自己要亲上心爱的人了。

他的眼里只有妖怪越**大的嘴，几乎要到少年的头那么大时，嘴唇碰上了少年的头，看样子竟似要将少年整个头吞下。

他终于动了，脚尖瞬间发力，到了那对身影后。提起剑，用剑身先敲晕了少年，另一手同时使劲儿拍下妖怪的头，终于合上那张他看着就瘆得慌的大嘴。

少年瘫倒在了长椅上，妖怪抱着被拍的头，转过脸面对着他。

本不想除你的。他这样说。

剑尖快要划到妖怪头时，妖怪躲掉了。它望着他，在他再次挥剑时，道，可不可以再看一眼太阳，我想看看明天是什么样的。

他顿了一下，心里却想，这妖怪运气可真好，遇到他了。

好，他如此答道。收了剑。

他没想到的是，这妖怪把少年弄回了家。它对他说，这样少年醒来就会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他惊讶，试探性的说，要不我不除你了，反正你还挺好心的。

没想到妖怪摇摇头，出声，其实我吃过两个人了，我是真的喜欢他们的，本来我也以为这次也可以克制住的。可是欲望太强烈了，根本不可能克制住的。

它说着话，像是在哽咽。

他不再说话，跟着妖怪走到了东京铁塔下。他仰头，但看不到星星。

妖怪开始爬上塔，边爬边说，我是在这里遇见喜欢的第一个人，当时天上的星星可多了，也是在这里没忍住吃了他的，当时的星星也可多了。我是个妖怪，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失控后就开始悔恨，越想证明自己可以控制自己，就越会失控。所以已经够了，你除了我吧。

他不做声，以前就知道，对于乌鲁来说，吃人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欲望。

天空中浓重的黑云渐渐流远，黑色越来越淡，黎明与夜晚交接。

妖怪终于登上了塔尖，不知道它是为了寻找到星星还是等待着第一缕阳光。

第一缕阳光洒下时，他远远挥了一剑。

他仰头望着东京铁塔，微光透过铁塔照亮他的面颊。而那只妖怪也终在铁塔尖端消散而去。仿佛一切阴霾尽驱，灿烂的晴日将临。

但他知晓这尽是假象。

于是转过身，抱紧剑，背着阳光，试图走进阴暗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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