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山海界之琴语》第二章 酒楼少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牧儿,这次回来准备待多长时间?”酒馆内,季言风与季牧依窗而坐,闲谈对弈。

季牧闻言,落子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便“啪”地一声,将一颗白子清脆的落在了棋盘上,随即不缓不慢的应道。

“三个月。”

季小硕此时已不在楼中,而是去到菜市上给自己的弟弟买些新鲜水果,仆人此刻也已退去,各自忙碌。二层楼上几位客人或独自饮茶,或翻卷看书,或对坐笑谈,各行其事。

季父扫了棋盘一眼,并没有急于落子,他默默凝视了一眼季牧,然后看向了窗外,轻微的叹息一声,说道。

“这次回来,是因为你娘亲的祭日吧。”

季牧随之望了望窗外,轻轻的点了点头。

季父目光转下,重新审视棋盘,不多时,他捻起一颗黑子,“啪”地一声坚定的落在了棋盘上,戏谑的看着面容以极微不可察的幅度抽搐了一瞬的季牧,笑了笑,然后问道。

“三个月后,还回学宫吗?”

季牧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了,老师说不能一味的读死书,这次都拿着戒尺把我从书楼打出来了,并且说我缺乏的是历练,所以,我打算去长安。”

“参加殿试?”

“嗯。”

季父静默半响,旋即说道。

“或许是为父老了,但我觉得啊…庙堂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想想的头疼,哪里有当一个江湖少庄来得痛快?”

季牧闻言,似是对父亲言语中隐隐表示的反对感到不满,霍然间拍案起身,由名贵玉石精心打磨而成的棋子顿时散落四溅,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哗啦啦”清脆的声响。

不过谁也不曾在意落在地上的棋子是否碎裂,坐拥江南第一酒楼与酒庄的季家纵算不是富可敌国,但也不是一般的州官县府可比,区区几颗棋子自然无关紧要。哪怕这些棋子随便拿出一颗都足以换上一整袋上品粮食。

“老师曾说:“虑己所想,思己所思,是为小人。”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为君子。”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当为圣贤。”

“父亲不也曾说过,大丈夫在世,当有所为,岂可偏居一隅,坐井观天?”最后一句,季牧几乎是瞪着季父说的。

季言风看着此刻目光炯炯、气势如虹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季牧,又扫了眼下方一片狼藉的棋盘,砸了咂嘴,叹息一声,说道。

“所以季大圣人就偏偏要赖我这小人一盘棋?”

季牧轻咳一声,面容古井无波,丝毫没有因为被季言风一语戳穿心思而面露愧色,依旧脸不红,心不跳,且云淡风轻的说道。

“这把就当平局好了,来,我们重新比过。”

季言风摇头叹息中让人把散落在地上的棋子扫走,又唤仆人拿一副新的过来,又复看向了季牧,轻抚额头,本打算说些什么,却看到了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似包含了星辰大海,执着而无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如那野牛一般,横冲直闯天下而无所畏惧,觉得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自己的脚步。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变化呢?季言风默然半响,最后脑海中出现了一位女子的身影,随之便消散而去,在内心中化为了一抹叹息。

季父摇了摇头,没有在坚持自己的看法,而是看着季牧认真的说道。

“啧啧…你这次从圣人学宫回来,进步不小。”

季牧眼神一亮,神色略显振奋,嘿嘿一笑,说道:“是吧!原来已经这么明显了么?看来这阶段不断找老师讨教还是有作用的。”

“我是说脸皮。”

就在季牧狂翻白眼的时候,楼下突然传上来一声咆哮!其声如雷震,令整个酒楼都微微一颤。

“哪个劳什子看见大爷我不给钱了!?嗯!?”

整个酒楼内仿佛静谧了一瞬,季父掏了掏耳朵,旋即不慌不忙的对季牧说道:“瞧瞧,听这动静,内力不错。”

季牧嗤笑一声,不屑的说道。

“坦胸露乳,逞匹夫之勇。”

“你不亦是搬文弄墨,逞口舌之利?”

“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也是聂文卿教你的?”

“智者当举一反三。”

“……”

在诡辩这一领域上,季父从来就没有有赢过一回,正如棋道领域季牧从来都没有赢过季父一样。此刻季父被季牧三言两语噎的直瞪双眼,倍感头疼,越发后悔当初将这小子送去圣人学宫。

“聂文卿你个老不死的…老子迟早一把火烧光你那搓胡子!”季父从窗外看着那位此刻像鸡仔一般毫无反抗之力被扔出月明楼的彪形大汉,在心底愤愤的说道。

月明楼一层内,酒楼内客人继续笑谈饮茶,仿佛刚才的动静只是个小小的插曲,对于方才那种仗着有些蛮力想吃霸王餐客人,早已见怪不怪。

哪怕是大内高手,也不敢轻易在这座酒楼内撒野。敢在这里找不自在的,也只有不知江湖深浅的莽汉罢了。

门外,头缠面巾面容清秀的月明楼店家小二捋了捋袖子,朝地上唾了口口水,冷笑一声,旋即便不再去理会此人,转身步入楼内,继续招待里面的客人。只是将这大汉随手间扔了出去,仿佛连出手教训的事情都懒得继续。

从街市上归来的季小硕正好看见这一幕,仅仅扫了一眼她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冷哼一声,走到神色惊恐的望着月明楼的大汉跟前狠狠的照肚子补了一脚,啐骂道。

“滚!”

“咚”地一声,那大汉只感觉从腹部传来了一声闷响,有若鼓音,霸道至极,瞬间取代了一切声音,占据了他的身心,而下一瞬,他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长街的另一头。

许是大汉体格健壮,又或者是季小硕脚下留情,那闹事之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踉跄的爬了起来,看向了月明楼的方向,眸中现出了一抹恐惧。方才那一下看似随意,虽是踢在肚子,可他却仿佛感到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同时受到了等量的攻击,痛感与以往与人扭打受伤不可同日而语!惊骇之下,他心底发誓再不来这家酒楼放肆,吃霸王餐还是换个地方好了,随即转身慌乱而逃。

“不开眼的人真是啥时都有。”

季小硕不屑的撇了撇嘴,旋即拎着刚刚买回来的瓜果,笑盈盈的直奔楼上,朝季牧招呼到。

“小牧子,来吃水果,姐刚买的杨梅,新鲜着哩,下什么棋下棋,下了十年了也没下赢一把,何苦来哉?”

换了一副棋具正在信心满满重新对弈的季牧面容一僵,显然被戳中了痛处,落子的手势停在了半空,忍不住的回头怒吼道!

“胡说!刚才我就战平了!”

对面的季言风顿时露出了一副莫可名状的无奈笑容,连连扶额叹息。

“战平?”季小硕狐疑的看了季牧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季言风,顿时就从后者的脸上猜出了个大概,旋即露出了一副古怪的笑容,却没有直接点破。

“真厉害!”

“哼,那是!”

季牧拍了拍胸脯,不无自豪的说道,旋即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

“对了,没看见小怜啊,在山庄吗?”

季小硕斜睨了他一眼,叹息了一声。

“才想起人家啊?”

“唉,也不知道哪个薄情公子临行前还要给自己的贴身侍女布置任务,如今《论语》的手抄卷都快摆满一个书阁了…”

“布置任务?”

季牧一怔,蓦然间想起自己临行前似乎是无意间对自己的侍女说了什么来着……想到这里,他立马从椅子上蹦起来,棋也顾不得下,反正也下不过。从季小硕的手中抓起两粒杨梅塞到嘴里,算是不负其特意买来的心意,随即飞奔下楼,二层阁楼内还遗留了他最后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嘶…真酸。”

季牧下楼之后,直奔月明楼后院的马厩,熟门熟路的牵出了一匹周身火红的良驹。

此马十分通灵,见到季牧嘶鸣了两声,像是许久不曾相见的老友,一见面便兴奋高昂。季牧摸了摸马头,招呼到。

“老伙计,好久不见,若不是老师主张徒步行万里…我这一路要是有你在给多舒畅。”

“不过就算是老师,我也觉得徒步走万里多少有点……嗯…蛋疼……”季牧收底音量,自言自语了一句,旋即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听到自己不敬的话语,这才摇头一笑,旋即跃上马背,双腿一夹,策马扬鞭,直奔城外而去。

月明楼二层之上,看到这个场面的季父与季小硕对视一眼,皆是相视一笑。

季家在江南共有两大产业,其一便是位于天香郡城的月明酒楼,而其二便是位于城外的明月山庄。月明楼号称江南第一酒楼,明月山庄亦是号称中原避暑山庄的龙头,其规格自然也不是一般庄园可比。

此刻,季牧出得城门,驰骋中直奔明月山庄而去。

“小怜啊…你不会真的当真了吧?”季牧一手持缰,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轻微泌出的汗水,不由得想起了数月前的一幕。

小怜是他的贴身侍女,从小伴随着他长大,据说是其母在未出生之时捡到的一个女婴,见其无家可归便收养了下来,作为侍女与季牧的玩伴,从小一道跟着他在山庄长大,大季牧二岁,虽说如此,性格却十分温婉恬静,季牧每每把她当妹妹看,而数月季牧临行前他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小怜你虽是女儿家,但也要多读诗书才好,不然日后我就算成了圣贤,但没有个对诗接句之人,也是无趣啊。”

季牧可以打包票,自己这句话绝对是无心的戏言,只是临行前用来调侃她而不至于伤情罢了,但方才在酒楼内听到季小硕“《论语》满书阁的话语,使得他蓦然忆起自己这个侍女一旦认真起来的样子……

别看平日温和听话,洒扫庭除,可一旦认真那可真是俨然变了一个人似得,心之坚、志之刚任你风吹雨打、威逼利诱都劝不动,甚至季言风这个一家之主出马最终都不得不扼腕叹息,只能摇头离去。

在心底暗暗打鼓中,季牧驱马来到了一处幽静亦不失高雅的庄园大门前,默默勒马止步,抬头看向了上方的牌匾,微微一笑。

那牌匾上头书写着“明月山庄”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这道牌匾赫然是由书圣执笔,再由一位曾参与过皇宫打造的匠人亲手雕刻,名贵程度可见一般。即便如此,也是在季父好说歹说,连哄带骗之下才在季小硕不情不愿之下挂上了这个牌匾。

庄园四周被一片竹林环绕,那些绿竹个个亭亭玉立,修直挺拔,枝叶层层叠叠,宛若一顶碧绿色的华盖,遮住了天空正当午时的烈阳,给大地洒下了一抹清凉。

对比外面的烈马嘶鸣之声,庄园内显得十分静谧,在这静谧之中,突然从竹林内窜出来两道迅捷的身影,速度之快仅能捕捉到几只残影,不出数息便掠至到季牧的跟前。

季牧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被这两道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老一少惊吓道,反而莞尔一笑,调侃的说道:“还好庄园此际不是待客的时候,不然来个人你们就蹦出来这般审视一下,岂不是给跑断腿?”

那一老一少相视一笑,旋即齐齐的朝季牧拱手一拜,恭敬的说道。

“见过少庄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