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人抬进了一间屋子里，她时常能够听见门外有人在讨论，讨论她如何结识了小少爷，又如何傍上了这棵大树。

不过她并不在意，她只是有些恍惚，她是有多少年没有睡在柔软馨香的被窝里了，习惯硬邦邦的泥土地里，她还有些不适应。

第二天，门被推开了，金瑶睁开了眼，她除了吃一直再睡，根本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不过现在应该是白天吧。

推门的人坐了下来，似乎是在打量她，但是没有说话，金瑶判断这人决对不是陈永链，他是个话痨，怎么能忍住不说话的。

金瑶看不见，她也不敢妄动，反正她都想好了，如果这人怪罪下来，她就把一些推在陈永链的身上。

过了好久，那人终于停止了打量，开口说话了，“你是如何认识永链的？”

“我和他并不相识。”金瑶如实回答，起码她认为她的确和陈永链谈不上相识相交。

那人语气有些冷硬，“若是不相识他又怎么会吵着闹着要和一个乞丐结拜，丢尽了我陈家的脸面。”

金瑶说，“我不知道。”

所有人都在传陈家小少爷疯了，金瑶觉得，他或许是疯了。

“你是对永链使用了什么妖言惑众的轨术？”

金瑶只有些烦，“笑话……我一个瞎子如何能有那通天的本事？”

“那他为何闹着吵着要和一个乞丐结拜？”那人继续追问。

金瑶被他的问责闹得有些心烦，“你应该去问他！而不是问我！”

陈杰灵离开了屋子，他也有些怀疑人生，他居然被一个乞丐怼的豪无反击之力。

那乞丐话说的很少，他明显感觉到乞丐的不耐烦，他也没有趁机想方设法的巴结上陈家，看样子倒像是被迫的。

陈杰灵跑去了祠堂，永链还在那里跪着呢，他要去搞清楚事情原委。

后来在再三的追问下，他终于搞清楚了，那瞎子真是无辜的，无缘无故被陈永链当成了炮灰。

他们陈家在这片极有声望，不能责罪与一个乞丐，算了，给他些银两好好打发他走就是了，陈杰灵心想。

陈杰灵准备好了以后，去了瞎子那里，他每一次见瞎子的时候他都在睡觉。

奇怪有那么多的觉要睡吗？

陈杰灵把自己的目的直接开门见山的告诉了乞丐，他认为他没有人会拒绝，毕竟他觉得，他给得补偿已经够多了。识趣的都会接受。

可是瞎子拒绝了，这让陈杰灵感觉惊讶，他问，“你觉得我给的不够多？”

金瑶摇头，“我不要银两？”

“那你要什么？”

“陈永链答应要治好我的眼睛！”否则她也不会同意的。

陈杰灵有些诧异，“你的眼睛是被人弄瞎的？”

金瑶点了点头。

陈杰灵有些感慨的叹，“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是啊，这仇不死也不会罢休了。

陈杰灵第二天就请了一个大夫过来，能在陈家坐诊，那都是有些名望的，那大夫看到自己被请来居然是给一个乞丐看诊的，顿时觉得自己是被陈家人羞辱了。

他背上自己的药包就要夺门而出，被下人给拦下了，他们去给陈大少爷传话，没过多久陈大少爷就来了。

“怎么回事？”他问。

大夫瞪着眼，呼吸翘得老高明显是被气坏了。

“我为你们陈家看诊多么多年，不该受你们如此羞辱，老夫医术不精，你们另请高明吧！”

陈家灵想了想说道，“是我疏忽了。”

他进了屋子，空气很浑浊，没有通风，的确是让人难以忍受，他看着像个泥人的瞎子，说道，“你得把自己收拾干净！”

金瑶回，“这跟治眼睛没有关系吧？”

“是没有关系……可是”陈杰灵又道，“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对你自己不也是好事吗？”

金瑶回绝，“我觉得不用，我现在挺好的……”

“可是……大夫已经被你的臭味给熏走了。”

“那是他医术不精的借口吧！”

陈杰灵没想到这个乞丐如此的油盐不进，不由得有些厌烦，看着他脏兮兮的，谁看了都烦，也不知道陈永链是疯了还是怎么找上了这么一个人。

陈杰灵不想再劝，直接说了利害，“反正你不把自己收拾干净，你也别想让我帮你治眼睛！”陈杰灵说了狠话。

显然这很有用，这眼睛就是他的软肋。

“别……”瞎子的语气终于不是平淡而是慌张。

一桶洗浴的水被抬了进去，丫鬟终究是女子给一个男人洗澡终有些不妥帖，陈杰灵叫了两个小厮进去。

没过多久两小厮一脸惊慌的跑了出来，身上还带了伤，陈杰灵跑进了看，他只看见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人，身上的麻衣被打湿了，但是身为女人的曲线一览无遗。

他扫了一眼，走了出去，再换了两个丫鬟进去。

后来，没过多久府里就传开了，小少爷捡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小乞丐进府，而之前小少爷的疯癫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理由很容易被人接受。

对于这件事情，反应最大的是无非就是陈永链了，他解了禁立马就飞奔到了瞎子那里。

瞎子洗干净了的确是个女人，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比王雪岚还要漂亮，可惜了……她是个瞎子还是个跛子嗓子也坏了，这么好的艺术品破坏了挺可惜。

陈永链下意识的这么想到，残缺的艺术品，可惜他不喜欢艺术品，他还是喜欢王雪岚，会蹦会跳性子泼辣多可爱啊。

“你是女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或许知道了瞎子是个女人，陈永链收敛了一点，不似之前的放浪形骸。

瞎子还是淡淡的，“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啊？”

陈永链回，“你要是告诉我，我一定……”他想了想，却没想到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过了会儿才沮丧这说道，“我一定不会把你带进府了。”

他不知道王雪岚听见了，又要怎么编排他了，不过人既然是他带回来的，他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他托大哥来帮忙，大哥性子最怕麻烦，一定会拒绝的，他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和眼泪，一哭二闹三上吊，屡试不爽。

可是还没有用上大哥倒是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这倒是让他有些意料不及。

待陈永链走后，陈杰灵放下手机的书，他揉了揉眉心，脑海里全是那个女人的身影。他要想克制住自己不要去想她的心神，可是他越是想要克制，就越是控制不住。

第二天大夫便会来给女人看诊，而且那个女人是他弟弟拜托他的，既然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这似乎是给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陈杰灵放下了手里的书跑去了那个瞎子的屋子里。

大夫已经来了，丫鬟带他来的依旧是昨日他来的屋子，大夫一下子就猜到要看诊的便是昨日那乞丐。

他很不情愿的走进了乞丐的屋子，里面没有稀奇古怪的气味，躺倒床上的人也不是脏兮兮的乞丐，而是一位面容苍白但又昳丽清绝的女子。

若不是那很异常和常人不同的双眸，大夫几乎怀疑那不是同一个人。

没过多久，陈杰灵就来了，大夫心里觉得惊讶，只觉得陈家的两位少爷未免对这个乞丐太过于上心了，他扫了一眼床上安静的女子，开始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陈杰灵脸上带笑，倒是很热情，“杨先生来了。”

杨栎躬了躬身子，“大少爷！”

陈杰灵挥了挥手，“杨先生不必多礼，昨日之事是我陈家做事不够周全。”

杨栎虽然出身清贫，但骨子里是有些傲气的，但是这好歹也是陈家，陈家话都这么说了，他要是死咬着不放手那真是不识抬举了。

“陈少爷严重了，既然陈少爷请我来，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医治这为姑娘的眼睛。”

“那就多谢杨先生了。”陈杰灵回。

杨栎话不多说，探上金瑶的脉便开始诊断，金瑶知道大夫正在给她看诊，她虽然面上镇定无常，可是紧紧捏住袖摆的手却让她的紧张无法掩饰。

大夫把脉把了许久，时间就像停止了似的，金瑶只觉得内心煎熬，大夫越是不说话她心里越是怕。

她不想成为瞎子。

大夫把完了脉以后，便开始观察金瑶的眼睛。

过了许久，终于是结束了，陈杰灵比金瑶还快的问道，“她的眼睛如何了？还能治吗？”

大夫皱着眉头，神情是少有的严肃，只见他慢吞吞犹豫的说道，“医是可以医，只是姑娘吃错了东西，身体里积下的毒素很难根治，虽然靠静养吃药能有所作用，眼里或许能恢复一些，但或许……”

金瑶听到这里心立刻悬了起来。

“或许什么？”陈杰灵问。

“或许再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陈杰灵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还请先生一定要尽力而为。”

大夫收拾起药箱说道，“老夫自然会尽力，那我先去给姑娘配药了。”

大夫走了以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金瑶和陈杰灵两人，金瑶脸色苍白，眼睛里也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陈杰灵揣测不出她现在的心情和想法。

他想到她心里定是难过，想劝他却不知如何劝，毕竟他不是擅长劝诫安慰的话，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一句，“会好的……”

金瑶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她一时之间沉浸在恐惧和担忧里，并没有注意到陈杰灵的表情，更是忘了陈杰灵还在她的屋子里并没有离开。

过了许久，金瑶才会失落中脱离出来。她听见有倒茶的声音，才知道屋子里有人，能在她房间里悠然自得的品茶想必就只有陈家大少爷了。

金瑶知道自己的倚仗是离不开陈家的，便说道，“谢谢你，我会记得你的恩情的，如果有机会……”

金瑶停止了正在说的话，她本想说的是如果有机会握必定会报答你的，可是金瑶又忽然想到……

如果有机会……呵呵……

她还能有机会吗？她或许再也会不到大燕了，她还可能会当一辈子的瞎子，金瑶不知道，她到底还没有机会报答陈家。

陈杰灵倒是对金瑶未说完的话很感兴趣，他问道，“如果有机会，你会如何？”

“如果有机会，我必定会报答！”金瑶说的跟镇定。

陈杰灵听到她的语气笑了，他根本就没有奢望面前的这个女子对报答他。

在这个地方，有不少人想报答他，可是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只是对女子的身份很感兴趣，毒素，吃错药，多么明显的字眼，看她皮肤细腻白皙，根本就不是穷苦人家该有的肤色，想必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姐。

陈杰灵问，“你叫什么名字？”

金瑶沉默着没有说话，陈杰灵见状又道，“好歹我也是你的恩人，不能吗？”

金瑶的确不太愿意，毕竟她的姓不是普通人能用的。

“你叫我小悔就可以了。”

“是哪个悔？”陈杰灵问。

“后悔。”金瑶苦笑着答，语气里泛着无尽的心酸。

“哦？”这倒让陈杰灵好奇了，他以为被人害成这样不应该是恨吗？可是她的眼里真没有一丝的恨意。

他看到了只有痛苦。

她在痛苦什么？她在悔什么？

金瑶闭上了眼里，似乎是累了，她没有说话。

陈杰灵知道她不愿意多说，便知道无趣，他起身说道，“明日大夫还会再来，你好好休息吧。”

……

大燕如今已经乱了套了，自从燕底驾崩金瑶消失，裕皇后就已经安耐不住让自己的儿子称帝。

只是这龙椅还没有坐稳，西荆国的敬王就已经攻了进来，不仅有西荆还有其他大大小小几个国家。

他们全都是年轻时的燕帝曾经侵略过的弱国。

裕皇后在瀛权的墓碑前来回踱步，嘴里暗骂道，“真是死了也不得安分，都是你自己造的孽为什么要让我和扬儿承担！”

“你什么好东西都给那个孽种留，楼儿，扬儿都是你的儿女，你何曾看过一眼！”

说完裕皇后叹了一口气，抚上了墓碑上的文字，“你别怪我，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吴跃一身盔甲配着战刀身上沾满了敌国的血迹，他直接进了了皇陵，无人敢拦，这可是太后的新宠，谁敢拦他？

吴跃单膝跪地，“臣参见太后！”

裕皇后头也没有回，“将军起来吧。”

吴跃起身说道，“燕城守不了多久了。”

裕皇后语气有些凉，“我还以为吴大将军是有多大的能耐呢，是谁向哀家保证，必定会将那些外族驱出大燕，看来你也不过尔尔。”

吴跃勾唇一笑，嘶哑的笑声在这个死寂又漆黑的皇陵里显得凄清可怖。

“臣自然会为了大燕竭力死守燕城！”

裕皇后淡淡的回，“哦？”她收回了抚摸墓碑的手，转过身看着吴跃，说道，“哀家有件事一直都想不明白。”

“太后请讲。”

裕皇后回忆着以前说道，“当年先皇杀了你的全族，你如今回来了，你怎还会愿意为大燕卖命呢？你心里究竟是打着什么算盘？”

吴跃笑着回，脸上全然不见全族被灭的痛苦，“死的人是不会活过来了，只是我相信太后一定会让我吴家重回当年的荣耀，是吗？”

裕皇后静了一下，然后又笑着道，“自然是，只要吴将军能解决面前大燕的难题，我便让皇上封你为护国大将军！”

吴跃目视着裕皇后，“只要太后能让我吴家重回朝野，微臣定当会对新帝忠心耿耿！”

“不过……”裕皇后又道，“前朝的事你先别管了，你先帮我去找个人。”

吴跃一脸平静，似乎一点困惑也没有，裕皇后见状问道，“想必大将军已经知道我要让你去找谁了？”

吴跃道，“如今我和太后是一条船上的，太后想什么，微臣岂会不知？”

说完吴跃又道，“太后放心，我不会让她活着回到大燕的。”

得到了吴跃的承诺，裕皇后欣赏的看着男人，“大将军果然是让人放心。”

吴跃从皇陵出来，架着马车就出了奔往了皇宫外。

关外，慕容烈已经好几夜没有睡觉了，他双眼布满了血丝，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

萧璟琰走了进来，神色凝重，慕容烈看到他进来便问道，“有消息了没有？”

萧璟琰摇了摇头。

慕容烈沉默着，空气更加的死寂。

“报！有一个姓柳的女子求见！”

柳？萧璟琰下意识的就是柳伶芸，他快步离开慕容烈的营帐走了出去。

柳伶芸风尘仆仆的赶来，萧璟琰见到她的第一眼只觉得她瘦了，依旧还和往日一样的清冷，柳伶芸看到萧璟琰来了，便道，“我知道公主的踪迹了。”

萧璟琰听到这里也没心思想那些儿女情长了，只是说道，“等等！你知道瑶儿的消息？”

他们找人寻了有足足一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又如何能知道？

“你随我来”萧璟琰凝重道。

柳伶芸跟随萧璟琰到了慕容烈的营帐内，萧璟琰进来就喊道，“慕容烈！找到瑶儿的消息了！”

慕容烈抬起头来，死寂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她在哪里？”

柳伶芸顿了一下，才道，“公主出了城我们便走散了，我在宫里的旧人把她藏到了一辆走商的马车里，那辆马车是返往宁国的商队，想必公主此刻应该是在宁国，但是具体的位置我并不清楚。”

“够了……已经足够了……”能知道她所在的地方，便够了。

慕容烈一刻也不敢耽误，他站了起来，看样子是在即刻出发，柳伶芸也担心金瑶，她跟着也道，“我和你一起去！”

萧璟琰阻止道，“不，你让他自己去吧。”

柳伶芸摇头，金瑶是她弄丢的，她也有一份责任。

慕容烈知道大燕正在处于内忧外患的关键时刻，他就这样离开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可是他心里更清楚，如果不去找她，他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萧璟琰似乎是知道慕容烈的心思，他拍了拍慕容烈的肩膀，说道，“放心的去找她吧，这里有我！”

慕容烈看着跟着自己出身入死多年的兄弟，由心的说道，“多谢！”

柳伶芸见状，也要跟着去，只是还未离开营帐就被萧璟琰拦下了，“你不能去，你得留下来帮我！”

柳伶芸瞪着萧璟琰，“我能帮得了你什么！”

“你出身武将世家，你爹对你可是倾囊相授，瑶儿已经有慕容烈去找了，你就别去添乱了，留在这里帮我！”

萧璟琰最擅长的就是死缠烂打，柳伶芸想法又简单，一时间招架不住，最后硬是被萧璟琰给留了下来。

慕容烈快马加鞭到了宁国，他根据柳伶芸的描述找到了商队，商队说当日在他的马车里的确是有一个人，但他们以为是偷偷爬上他们马车的乞丐，到了宁国就把乞丐给赶下来了。

“那你们见到她的最后一眼是在哪个地方？”慕容烈着急的问。

那人给慕容烈指了一个方向，“一直往前走，走到头就是了！”

慕容烈到了老人说说的位置，他在这里找了有整整一天，都没有见到金瑶的身影，突然的线索就断了，这让他痛苦不已。

或许她离开了，她应该还活着吧，那她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慕容烈没有一点消息，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死是活？他不敢去想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如果死了，他一定会疯掉的。

他来了宁国已经十天了，他每日每夜疯狂的寻找金瑶的踪迹，直到他在一个府邸门前，一个男人下了马车，马车内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仍由男子抱着她把她抱下了马车。

女子顺从乖巧的让男人牵着她，郎才女貌，画面异常的和谐，这让慕容烈的面容骤然就冷了下来。

大燕如今国不将国，而她却在这里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男人的衣着一看便是出身富庶之家，这女人为了财富竟然让自己委身于其他男人身边。

这让慕容烈觉得讽刺，他仿佛觉得他这是第一次认识她。

慕容烈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他也顾不了她究竟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大燕，他直接走了过去，喊了一声。

“瀛金瑶！”

女子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整个人都愣住了，只是她左盼右盼，有些着急。

慕容烈就在不远处，看到了她脸上的无措，他这时才注意到女子异常的眼睛。

他不敢相信，震惊的走向了女人，女人目光虽然没有看向他，却很努力的找着他的位置。

陈杰灵看向迎面走来的男人，开始揣测他的身份，自从他认识小悔的第一天起，他就从来没有见她如此的惊慌失措。

如今，他对男人不仅是好奇更是忌惮。

他低声对丫鬟说道，“将小悔姑娘马上送回房间。”

丫鬟不敢耽误，牵着金瑶就入了府，金瑶明显是不愿的，可是如今跟废人没有两样的她，又如何能反抗得了。

看不见金瑶，慕容烈有些慌了，他想要去追赶金瑶却被陈杰灵拦了下来，“公子这是何故？”陈杰灵问道。

慕容烈这才开始正是面前的男人，“方才那女子和我认识，还请让我和她说两句话。”

陈杰灵道，“小悔姑娘眼盲看不见，一直以来她也从未向我提起她的家人，你先在这里等一等。”

慕容烈也不能硬闯，只能接受。

陈杰灵进入到金瑶的房间，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两人是认识的。

他问道，“你想见他吗？”

金瑶点了点头。

“他是你的家人？”陈杰灵又问。

金瑶回，“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这让陈杰灵心里有些隐隐的不悦，“你之前可有嫁过人？”

金瑶摇头，“没有。”只是……金瑶问道，“你怎么突然对我的事情这么好奇？”这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

那是因为他以为小悔无依无靠，她能依靠的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并不担心，可是如今他发现，小悔对那个男人的依赖远远超过去他，这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他似乎觉得，自己不再会被需要了。

“我说过，我会报答你的。”金瑶这时说道。

果然……他猜的不错，她要走了。

“你想要报答我？”陈杰灵问。

嗯，金瑶毫不犹豫的点头。

金瑶知道陈杰灵并不缺钱，而她也不知道能给他什么，不过她会竭尽所能，金瑶此刻说道，“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但是我有的只是金钱，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个，如果……”

“不需要……”金瑶的话被陈杰灵打断了。

他从来不想要女人金钱上的报答，陈杰灵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将要离开他了。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金瑶问。

陈杰灵不想在把自己的心意藏着掖着，他望向金瑶，坚定的说道，“我要的你能给，只要你愿意！”

金瑶心里隐隐不安，她似乎是猜到了答案，只是没有勇气去确认。

她这一生辜负了有太多的人，且永远也不会对谁有负罪感，只是陈杰灵，她不愿！

毕竟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是他帮了她，所以她不想叫他失望。

看着金瑶沉默，陈杰灵笑了起来，无奈中夹杂着失望，“你怎么不问我我想要的是什么？”

看着女人越是沉默，陈杰灵就越是咄咄逼人，“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对吗？”

金瑶依旧没有回应，不过看她这样，陈杰灵似乎也明白，她是不会如他的愿了。

“你想离开！”他无奈的叙述出这个叫人无奈的答案。

陈杰灵把金瑶的沉默当作成了她的默认，他以为他日日夜夜的照顾她，生怕她有一丝的不满，只以为这样会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没想到他做的这一切不过是竹篮打水了。

而那个男人，凭什么！

他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又哪里不如他！就这样输得不明不白，他不甘心。

不过，就算是他输，他也要知道他输再哪里。

“是因为那个男人对吗？”陈杰灵的语气里带着怨憎。

金瑶终于开口说道，“并不是……”

“那是为什么？”陈杰灵慌乱的问。

“我……”金瑶语竭，她不知道……

她已经瞎了，如同一个废人，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大燕已经毁在她的手里了，父皇的死……德宁的死……

都是她一手造成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灾星，是个祸害，凡是她身边亲近之人，都会被她害死。

她很想回去，但她又没有这个勇气。

她其实很懦弱，又很无能，她就算回去了，又能做什么？而她又能改变什么？她可悲的发现……

她的确是不能改变什么……

她怕了……她不敢回去。

她根本就没有勇气去面对德宁和父皇。

似乎是想通了，金瑶目光突然变得很是悲凉，“你让他回去吧……就说我不想跟他回去了。”

金瑶的话让慕容烈很是暴怒，为了她死了太多的人，而她有什么资格躲在这里，她以为她还能全身而退吗？

慕容烈是不会走的，他守在陈家门前，吼道，“瀛金瑶！你给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见他在陈府门前喧哗，已经有家丁出来赶了，可是慕容烈又岂会是轻易能够赶走之人，陈家人来一个，慕容烈便打一个，管家见状已经忍无可忍了，他对陈杰灵说道，“少爷，我看我们还是报官吧！这厮实在是太嚣张了！”

慕容烈一定要见到金瑶，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她不出来，他就永远不会离开。

金瑶在里面，她听得见慕容烈在叫她，她蜷缩着捂住自己的耳朵，似乎这样的自我欺骗能够让自己静下心来，不再去回想。

可是……她越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场面就越是清晰，几乎要把她给逼疯。

可是她高看了自己，小看了慕容烈的坚持，慕容烈果真在门口站了有三日，金瑶最终被他的毅力所击溃。

金瑶一个人杵着木杖去了府门口，慕容烈看到金瑶越来越近的身影，心里只觉得是又涩又苦。

“你何必呢？”金瑶说道。

慕容烈道，“你不应该躲在这里……”

金瑶自嘲一笑，“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你也已经看到了，我如今瞎了，跟一个废人没什么两样，你来找我又能有什么用？”

慕容烈伸手想要去触摸金瑶的眼睛，金瑶感受到慕容烈冷冰冰的指尖，她慌乱下后退了一步。

慕容烈无异于是触在了她的伤口之上，一个她想要拼命掩藏的伤口。

“还能治好的……”慕容烈有些哽咽。

金瑶轻笑，笑中满是嘲讽，“我每天吃尽了苦药，可依旧是这样……不会好了。”

“你别来找我了……”金瑶继续又道，“你也看见了，我根本就做不了什么，生活不能自理，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陈杰灵将我照顾的很好……”

金瑶一说这话，慕容烈顿时就怒了，他很少发脾气，可是金瑶这么一句话就轻易点燃了他的怒火，他忍不住抓住金瑶的胳膊，把她拉向自己，有些话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是我高看你了！你是不是贪生怕死！是不是忘了陛下为你付出了一些！还有德宁的死，你是不是都忘了！你怎么能如此的没心没肺，甘愿做一个依附别人而活的菟丝花？”

金瑶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却能感受到慕容烈的怒火，她的手被他抓得很疼，她有些害怕，“我没有……”

慕容烈笑了，他这是第一次笑，可是却让金瑶觉得胆寒，“你怕了……”慕容烈道，“你怕什么？难道是我戳中了你的心事？”

“我没有！”金瑶想了想然后摇头。

“只要能换回父皇和德叔的命，哪怕让我死一百次我都愿意。”

慕容烈拉着金瑶的手，“那你跟我走！我们回大燕！”

金瑶不愿跟着慕容烈离开，“慕容烈，难道你不明白吗？我已经是个瞎子了，我不能给德宁和父皇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