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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香如故》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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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会说中原话这件事情,原本是没什么可好奇的,只是来到了交城之后,周围之人所说的皆是众人听不懂的语言,唯有徐岩能懂些,而青青不仅听得明白,更是说得流利,几人这才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一直被忽视的事情——这里是青青的家乡,青青是土生土长的黑山城人。

“谁说我不是中原人的?我身上可有四分之一的中原血统,算起来可是四分之一个中原人呢。”青青一脸理所当然,又带着点小小的得意,“我奶奶据说还是江南世家的小姐,她若不是钟情我爷爷嫁进了城里,说不定我就是个豪门闺秀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倒不是觉得青青的话可笑,而是觉得她的身世着实有意思。

说话间,小二麻利地端上了饭菜,闻着菜香,众人顿觉饥肠辘辘,默契地都把注意力放到了饭菜上。

一桌子饭菜很快被扫荡完毕,高蛏第一个放下筷子,此时早已端着茶杯喝茶漱口,待众人都放下了筷子,高蛏问莫轩:“师弟,你可知道昨夜王府侍卫为何要抓赵姑娘与西域神教的教徒?”

莫轩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昨夜我中了蛇毒,昏迷了许久才醒来,醒来之后就已经在王府的地牢里,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带我们出去了。至于青淮和神教教徒为何会被王府侍卫追捕,我也是一无所知。”

“此事甚为蹊跷。今日我与徐兄前往王府想要救你之时,那塔陀教主已经身在王府之内,而且看他与西南王的样子,交情似是不错。”高蛏简要的诉说了他们前往王府解救莫轩的过程,“既是如此,昨夜王府侍卫又怎会追捕神教的教徒呢?”

昨夜的事情是个意外,谁都没有想到竟会在这千里之外遇上故人,更何况莫轩还莫名其妙就被人抓了去,虽然西南王在放人时说明是个误会,但若真的这么简单,昨夜又何须以群蛇而攻之?

众人一时沉默,全都拧着眉头深思,却是半点头绪都找不出来。

良久,莫轩叹息:“希望这真的只是个误会吧。”他最不希望的,便是赵青淮陷入未知的危险当中。而此时被莫轩所担心着的赵青淮正在西南王的厢房中为西域神教的教主塔陀把脉。

塔陀合着眼靠在床边,伸着一只手,神色虽然从容,面色却是苍白地可怕。

良久,赵青淮收回给塔陀把脉的手,沉吟片刻,道:“教主放心,旧伤并没有加重,此次气息不调,只是旧病复发,坚持喝药调理即可。”

塔陀缓缓睁开眼睛,对着赵青淮的脸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有劳青淮了。”

“教主言重。”赵青淮垂眼,不去看塔陀的眼睛,起身收拾自己的药箱,“青淮先下就去给教主煎药。”

“唉,煎药这等粗活何须劳烦师妹。”凌舞按下赵青淮的药箱,美眸瞟向靠在床边的塔陀,“师妹还是留下来陪教主说说话吧,煎药的事情我吩咐下人就好。”

赵青淮本欲拒绝,接收到凌舞警告的眼神之后,无奈只得答应。

凌舞勾唇而笑,离开了塔陀的房间,留下赵青淮与塔陀共处一室。

“教主可要躺下休息?”赵青淮重又将药箱放回了桌上,端着热茶立到了塔陀床边。

“不必了。”塔陀摇摇头,叹了口气,在床边坐直了身子,“青淮无须拘泥,随意坐吧。”

赵青淮无声点头,把茶杯放到床边的茶几上,挑了个离塔陀较近的椅子坐下。

“青淮,你实话告诉本座,本座的伤,究竟能否治好?”

“自然可以。”赵青淮没有半分犹豫,早已定下的谎言不需要犹豫。

“那就好。”塔陀面上一松,似是安心,随即掩着嘴唇猛烈地咳了起来。

赵青淮赶忙起身,把茶杯递到塔陀嘴边,一边按摩他手上的穴位,助他止咳。

咳了一阵,塔陀的气息才平稳下来,喝了几口热茶,重又靠回了床边。左手被纤长柔软的手指轻重适中的按摩着,让塔陀胸中的郁积之感缓解不少,反手轻轻抓住给自己按摩的手指,喟叹一声:“青淮啊,本座何其有幸,遇上了你啊。”

赵青淮没有抬头去看抓着自己手指的男人,她怕一抬头,就会暴露自己眼里的恨意,强忍着被人抓住手指的厌恶,沉默良久,赵青淮抽出被抓着的手指,继续为那人按压穴位,幽然出声道:“教主言重了。”

塔陀无声而笑,看一眼赵青淮垂首的侧颜,似乎又回到了年轻时候,那个女子为自己疗伤的日子。陷进回忆的男人目光开始变得涣散,眼皮慢慢合上,记忆里的时光在脑海里变得鲜活。

那个女子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清”字,可那时的自己却没有资格直呼她的名字,他只能唤她“清姑娘”——多谢清姑娘;劳烦清姑娘了;清姑娘,教主有请……

她是天上的浮云,他只是脚下的尘泥,他只能仰望她,像很多倾慕她的人一样,用眼神追逐她的身影。

直到有一天,他为教主挡下了刺客的刺杀,受了重伤躺在床上,他竟得到了让自己倾慕的女子为自己亲手疗伤的机会。

他的伤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他在床上足躺了整整一个月才得以下床,而这一个月的时间,大概也是他此生最幸福的日子,每日他都能够见到他最爱的清姑娘,听她用温言软语询问自己的伤势,用纤长柔软的手指为自己换药,那种触感他甚至铭记至今,温暖的,轻柔的,像寒冬里的棉被一样让人渴望。

清姑娘的人也像她的名字一样,清梅,清梅,玉洁冰清,淡雅如梅。而越是圣洁的东西,便越是诱发人们的占有欲。

塔陀的伤好了,他没有理由再见到清姑娘了,可是那份渴望却在心里疯狂滋生,他开始嫉妒,嫉妒所有能和清姑娘说话的男人,嫉妒能够得到清姑娘微笑的男人,甚至嫉妒他曾宣誓要忠心的教主……

“哆、哆”的敲门声响起,塔陀的回忆戛然而止。

“教主,药煎好了。”

塔陀缓缓睁开眼,赵青淮已经去开门拿药了。

冒着热气的药碗被端到面前,难闻的药味扑面而来,塔陀不自觉的眉头微皱:“今日这样,似是特别苦啊。”

“一样的,教主。”赵青淮吹了吹药,端着碗喝了一口,“温度刚好,教主喝药吧。”

塔陀不再多言,接过药碗。

看着将碗中之药一口口喝下,赵青淮用袖子抿去唇上的药渍,心里有莫名的快意。

——塔陀这人生性多疑,想要取他性命,定要谨慎万分。

——师妹既是学医之人,想必心细如尘,定能想到不动声色的方法,取人性命。

只有在这个时候,赵青淮大约能够明白凌舞对自己不死不休的折磨和报复,看着痛恨之人的生命在自己手里流逝的感觉,果然很好。

不同的是,凌舞稳赢不输,而她……只能用最下之策,伤人七分,自伤三分——塔陀每喝下一碗带着慢性毒素的药,自己也就必须喝上一口消除他的疑虑,他们都是命不久矣的人,区别只是一个被杀,一个……是心甘情愿。

服侍塔陀躺下休息,赵青淮拿着药碗离开房间,便见凌舞抱着手臂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她和手里的药碗之间流转。

赵青淮看了凌舞一眼,没有多言,自顾自走着,凌舞便跟上赵青淮,与她并肩而行:“教主睡下了?”

赵青淮轻轻“嗯”了一声,还是没有多余的话语。

凌舞笑笑,话锋一转,道:“我记得师父的生辰刚巧实在腊月初八,今年说不定师妹还能同师父一块儿喝上腊八粥呢。”

脚下步伐仅一微顿,拿着药碗的手慢慢收紧,眼里的恨也只如蜻蜓点水般微一荡漾,赵青淮便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对凌舞的挑衅也只当充耳不闻。

凌舞今日的心情似是很好,对于自己被赵青淮漠视,竟是半点也没有生气,还笑吟吟地“讨好”她:“怎么?师妹这是生气了,怪我没有跟你说清楚,让你被王府的侍卫当成奸细关了一晚,所以在怨我?可要师姐给你赔个不是?”

“师姐多虑了。”良久,赵青淮才不咸不淡回了一句话。昨夜被王府侍卫追捕到树林里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事情是凌舞故意她的,什么先为教主探路,查探交城形式,不过都是凌舞为了折磨她而用的小伎俩,她明知塔陀和雅色是故知,即使自己闯了王府禁地,被西南王抓了,只要塔陀随后来了,自己就可以安安全全地出来,反正……只要自己不好过,凌舞就会好过。

“师妹明白我在多虑些什么就好。”两人此时已经离开了塔陀住的院落,凌舞说话的声音也打了许多,“有些机会一声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是万劫不复,师妹可要好好把握啊。”

凌舞看着赵青淮的眼里满是警告,常年握剑习武的手掌比之一般女子的力气打上许多,即使只是放在赵青淮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地捏,也让赵青淮疼得微微蹙眉。

“师姐放心,师妹定当不复师姐所望。”赵青淮错身躲过凌舞的手掌,无所畏惧地与她对视,当一个人没有了牵挂迎着目标而去的时候,很多都会变得不再重要,甚至可以生出百倍的勇气。

凌舞眯眼,没想到一直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师妹今日竟会这般傲气,对方脸上的从容和无畏让她讨厌,恨不得把那双坚定的眼剜出来踩下脚下。

不过,凌舞终是没有这么做,她笑了,无所谓的,倏然一笑,再有傲骨又怎样,死人的骨气是没有用的。

凌舞没有再刁难赵青淮,毕竟这里是西南王的地盘,她并不想生出事端。之后这一日,相安无事。

而莫轩一行人也在“悦来客栈”里风平浪静过了一天。

次日一早,五人收拾妥当行礼,带足了干粮水食,便跟着青青往黑山城出发。

据青青所言,从交城去到黑上城已然不远,若是不眠不休,一天就能到了。他们并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故而最晚两天后就能到达黑山城。

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了,莫轩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境,而黑山城里是否会有他想要的答案?或者……这座神秘而隐蔽的城池里,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呢?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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