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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香如故》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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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轩动了动嘴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赵青淮说的是对的,即便那时她说出了真相,依然会有人怀疑她,更何况,当时在她没有开口之前,凌舞便现身为她编造了一段更为“合理”的说辞,将事情引导到了另一个方向,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有几人能够头脑冷静地怀疑六合老人死去的真相?

但是今日青淮对他说出了真相,那么……他便信她!

“别人不信那是别人的事,我信你,我的师兄师弟们也会相信!”至少从青淮的话里,莫轩知道了还有一个隐在暗处的幕后之人,那人不仅陷害了青淮,更害死了六合老人,这样阴险狡诈之人,他绝不能放过!

赵青淮侧头去看莫轩,牢房里的光线昏暗,但莫轩的眼睛此刻却是晶亮的,那里充满了希望的光辉。自己是不是害死他师傅的凶手,对他真的很重要吗?可惜……

“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了,即便我现在不是杀人凶手,但日后我的手上也迟早会沾满血腥,只要师姐一日不告诉我师傅的下落,我便只能听命于她。”即使成为杀人工具,赵青淮也别无选择,“当年因我之故而害她毁了容貌,师姐那样偏执的一个人,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你是名门正派的大侠,不要因为而损了你的清誉,而且这些是我师门之事,要了结,也只有我亲手去做。”

“青淮你这样说,是要罔顾我们十年交情吗?”莫轩怎会不明白赵青淮的用心,凌舞有句话说得对,赵青淮外冷内热,看上去拒人千里,其实心软得很,她三番四次拒绝自己的好意,不过是为了撇清和自己的关系,就怕有朝一日会因为自己而连累了他。

可是莫轩也并非贪生怕死的小人,他真性情,重情义,更何况是与他相伴了十年的红颜,他更不可能置她于不顾:“你伴我那么长时间,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莫轩岂是无情无义之人,眼睁睁看着你被你师姐折磨而无动于衷?我一直将你当作挚友,既是朋友,朋友有难,我又怎能置之不理?你师傅的下落也罢,依依的仇也罢,我都可以帮你,让我替你分担,有何不好?”

“不……”泪,始终没有忍住,瞬间低落,赵青淮现在庆幸牢房的光线足够昏暗,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泪痕,“不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待我,只会让我更加贪心,我不想做对不起依依的事情。”

“依依已经不在了!”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十年里,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十年里,他一直在逃避的事情,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我们都该放下了,我们……必须放下了!”

一直用来劝说对方的话语,今日却被对方用到了自己的身上,赵青淮此刻大概才有些明白,每次自己劝说莫轩的时候,他抿唇不语的心情,放下这二字,于他们,都太难。

“我也告诉过自己很多次,我该放下了,可是你知道每次做噩梦,梦见星虹剑刺穿依依的身体时,我的心有多痛吗?”梦里的长剑,就好像刺在赵青淮的身上一样,让她痛得彻骨,每每都惊惧地醒来,然后便是一晚无眠,“那日师姐让我握着星虹剑与你比武时,我的手是在抖的,握着刺穿依依身体的剑,让我感觉我就是那个杀了依依的凶手!而我……的确是啊,若不是为了保护我,依依又怎么会死……”

第一次听到赵青淮对她说出这些话,莫轩除了意外,更多的是心里钝钝的痛,向来风轻云淡的女子,心里原来一直承受了那么多的自责和愧疚,她从未让自己好过,也从未让自己忘却,这样的自我折磨和他的自我放逐,究竟是谁比谁更傻,又是谁比谁更狠心?

“可是,我想对你好。”身上的麻痹感似乎已经消退,许久没有活动的身体虽然有些僵硬,但并没有阻碍莫轩坐起身子。他盘腿坐到赵青淮身边,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让她的头抵着自己的胸膛,柔声道“我想对你好,青淮,不因为你是依依的师姐,只因为你是伴了我十年的知己。”

靠在怀里的身体明显绷紧起来,僵了片刻却又放松下来。

赵青淮离开莫轩的臂弯,对上他的眼,认真道:“莫轩,我不用你怜悯,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需要因此而产生困扰,也不需要因为这样就同情我,勉强自己……回应我什么,我不需要。”

“如果不是呢?”对于两人之间的感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虽然莫轩自己也不太明白,但是感情的事情大概就是如此,没有道理可循,全凭一腔真心,“我很清楚,我对你和对依依的感觉是有不同的,依依会在我的心上,一辈子都忘不掉,但我希望,此生能够伴我一生的人,只有你。找不到你的那段日子,一直都在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也是那段时间让我知道,此生,我是无法失去你的。这世上,可以包容我对依依的思念,可以与我一起怀念依依,陪我赏花舞剑的人,大概就只有你了吧,这么好的你,我怎么可以放开呢?”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让赵青淮措手不及,最不敢奢望的事情竟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变成了现实,甚至比奢望更美好。赵青淮的心跳得厉害,她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的人,却又多么害怕这一切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伸出的手停在了中间,不敢向前,亦不敢收回。此时,宽大的手掌覆上纤巧柔荑,拉进自己的双掌之中,紧紧包裹,不会太过用力,却能让人感觉到温暖无比。

赵青淮看着莫轩,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想要开口说话,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莫轩也看着赵青淮,他害怕再次从眼前佳人的口中说中拒绝自己的字眼。

良久,当赵青淮相信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当酸涩的眼泪终于滚出眼眶,赵青淮却是笑了出来:“足够了,赵青淮,此生……无憾了。”

带着泪淡然而笑的女子变得飘忽,莫轩心里无端一紧,仿佛下一刻,面前的女子便会从自己眼前消失,手里的力道加重,将对方的手握得更紧,心里的惶恐却没有消失半分。

就在这时,牢房里发出了响动,紧接着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和接二连三的脚步声。来人大约有十来人,走得不快却也不慢,随着脚步声的接近,莫轩和赵青淮很快看清了来人,正是会以乐控蛇的那个领头人。

领头人走到了莫轩和赵青淮的牢间门前停下,示意身旁的侍卫打开牢门,并用不太标准的中原话对莫轩和赵青淮道:“你们的,主人,来了,跟我,走。”

莫轩和赵青淮对视一眼,虽都不明所以,但依然顺从地弯腰出了牢房。

此时他们才发现,就在他们刚才所呆的牢间旁边的几个牢房门也都被前来的侍卫打开了,里面纷纷走出了人,正是夜晚被蛇毒咬中昏倒在地的那些土色衣衫之人。

抓了他们又要将他们都放了?还是要带他们去见这里的主人?还有,刚刚那领头人口里的“主人”又是谁?

莫轩去看赵青淮,却见她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连嘴唇都苍白得可怕。他伸手去牵的她的指,却发觉她竟在微微颤抖!

“青淮,你怎么了?怎么在发抖?”

“他来了……”赵青淮抽出被莫轩抓着的手指,不去看他,“莫轩,谢谢你,真情也罢,假意也罢,今生能听到你说的那番话,赵青淮死而无憾。”隐没在暗处的嘴角微微上挑,能在临死之前达成曾经的奢望,此生于世,了无牵挂。

狭窄的牢房通道里片刻间已站满了土色衣衫之人,赵青淮说完话,不给莫轩半点回应的时间,便挤进土色衣衫众人里,穿过长长的通道,快步向着出口而去,徒留莫轩看着自己的手掌,感受方才佳人指尖的冰凉。

土色衣衫众人虽都得了自由,但显然方才被蛇咬过之后,全都伤了元气,不复夜晚时的那份戾气。混色衣衫的侍卫对土色衣衫众人也不再争锋相对,领头人又用蹩脚的中原话对众人说明了情况,土色衣衫众人便从善如流,跟着侍卫们向外走去。

莫轩走在队伍的最末,对领头人口里的“主人”十分好奇,那人来是把这些人带出去的吗?那自己呢?半路混进来的自己,是不是也能得到自由了?也不知师兄他们先下如何了……

莫轩边走边想,跟着人群走出了牢房。此时外面天光大亮,莫轩抬头看天上的太阳,约莫是辰时。众人有序地跟着侍卫走到了一处花园里,花园约莫半亩大小,假山花卉等布置之物皆都十分稀少,偌大的花园显得十分空旷,花园庇荫之处摆了几席酒水,首座之人一身黑衣,却不是中原衣裳的款式,而且他的衣衫颜色虽然浓重,衣服上的花纹边饰却是五彩斑斓,与昨夜的混色衣衫众人有异曲同工之妙,莫轩猜想,这人大概就是这些侍卫的主人。

黑衣人左手坐下那人,正是莫轩的师兄高蛏,见到高蛏,莫轩心中一松,想必他是来救自己出去的。莫轩继续探头看去,高蛏之下是徐岩,不见严刚和青青的身影,莫轩猜测两人该是没来。

而坐在黑衣人右手坐下那人……这人,莫轩不熟,却也不算是陌生人,这人正是前不久才与六合老人比过武的西域神教教主,塔陀!

塔陀的出现虽然让莫轩深感意外,但仔细一想,却又合情合理——凌舞是西域神教之人,赵青淮被凌舞威胁为她卖命,那昨夜与赵青淮一起的土色衣衫众人想必就是西域神教的教众,塔陀要将自己的教众救出,会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

只是前来救人的只有塔陀一人,为何不见凌舞?

领头人将人带到上座的黑衣人面前之后,用本地方言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之后,黑衣人微微点头,也回了领头人几句话。随后,领头人和他的侍卫面向黑衣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弯腰鞠躬之后便离开了花园。

待那队人走后,黑衣人起身站到土色衣衫众人面前,微微一笑,用清晰准确的中原话,道:“小王管教无方,连累各位英雄被手下侍卫冒犯,小王在这里向各位英雄赔罪。”说完,雅色向后退了一小步,用中原的行礼方式,双手作揖,深深鞠了一躬。

土色衣衫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了坐上的塔陀。

塔陀却是轻笑一笑,悠然道:“王爷客气。”

雅色的脾气似是很好,对于塔陀的倨傲没有半点不快,倒是徐岩见雅色如此郑重,给高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最好尽快离开。

高蛏会意,起身走到雅色身边,也是恭敬地作了一揖:“王爷大礼,我等草民,愧不敢当。师兄,还不快过来见过。”

莫轩听得高蛏招呼,赶忙从人群末端走出,站到高蛏身旁,对雅色行礼:“草民莫轩,见过王爷。”此时此刻,莫轩虽不甚清楚眼下情况,但看高蛏叫这黑衣之人为王爷,便也联想到了西南封王之事,而这雅色,多半就是现任的西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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