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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之青春有殇》第22章 心悦君兮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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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开始了他的画,起初是自己随意画,照着书本画册上的画。

逐渐如醉如痴,在地上画,在土墙上画,在田垄上画……

砖土房,山菊花,老雀,还有风中排成行的大雁……是他的童年,也是他画布上的素材。

他的心中,生了向往,要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中央美院的一名学生。

稻子熟了,葵花熟了的季节,父亲扭不过他的执着,终于满足了他的愿望,将卖了地里收成的钱给他在镇上找了美术老师。

从此他走上了孜孜以求的专业路。

他其实在美术方面很有天赋的,加之学习的勤奋,进步很快。到高考前夕,他已经成了小镇上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

他成功了。

父亲卖了家里的玉米面、蚕豆,还有两只下蛋的老母鸡凑够了他的路费。

汽车载着他和他的憧憬在山道上颠簸着行驶,车窗外,天湛蓝、云洁白、山翠绿、山雀的欢叫声在远处的林子里时隐时现,一如他清澈纯净欢喜的心。

他碰上她的时候是在大二那年。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通过竞选成了校学生会副主席,也由于自己的勤奋努力,书画作品已经有很高的知名度。

他的前程似乎已经看得见地展现在他的眼前,身边更是有不少妹妹对他频送秋波。

他不为所动。

他还是喜欢穿小镇上买来的粗布衬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剪老式的少年学生头。

他还是喜欢独自去操场后面的那片小树林里小憩、画画。

那片小树林的边上是校园的围栏,沿围栏边种了一圈蔷薇,茂密的树枝遮蔽了围栏的空隙挡了校外人的视线,他独享这个仿佛只属于他的幽静封闭的小世界。

他与她相识,不知是哪一天的事了。

是蔷薇花开得最轰轰烈烈的时节。那一天,他正在属于他的小小世界里画画。红的,粉的,白的蔷薇花安静地开满枝头,一簇簇犹如笑靥颦颦的万千佳丽,悄无声息地,绽出清新甜美的气息来。

他正画到兴头,一个背着画夹的芊芊身影闯进自己的小世界。女孩浅笑微微,着素色小碎花蕾丝裙,淡淡的风扫过,裙裾随花影飘摇,古典而飘逸。

之后很多年的无数次回忆里,这个画面,始终清晰于他的眼前,不曾有过丝毫的改变。

发现自己误闯了他人的画面,女孩歉意而羞涩地对他丢下一个笑靥。

那笑容恰似她身旁的蔷薇花般粉红柔嫩。

他想起留在幼年记忆深处的那个笑容,感觉到一种熟悉,一种生来就想从骨子里极想亲近的那一个人。

他的心,蓦然一动,如平湖上骤然掀起的一弯涟漪,一波倾心。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校学生会招聘干事的会场上。

她和她的同学一起来应聘,递过个人材料给埋头的他。

他一抬头,目光相遇,他的,她的。

却都慌忙避开。

他怕被她看破自己年轻而羞涩的心事,看穿故作镇静的表情下,那一颗局促不安的心。

显然她也是记得那次邂逅的。

如此近的面对,让她更看清楚了眼前的他:依然是粗布衬衣牛仔裤,老式的少年学生头,他并不属于很帅气的类型,也绝非温润如玉、白衣胜雪的男子,却有修长的身材,清瘦的脸上有双细长的眼,眉宇间,隐约有淡淡的忧郁。深铜色的肌肤,透露了他来自农家的身份。

不知为什么,那一抹淡淡的忧郁,竟让她的心痛了一下。

他迅速地浏览了她的个人材料,原来她和自己是同级的。

“你是艺术设计专业的?”其实材料上写明了,他只是想找话,好让气氛松弛些。

“是的。你呢?”她反问。

“中国画的。”

他看到她的个人介绍里有关于在校刊上发表文章的目录,署名:蔷薇花。这才知道,原来频频亮相于校刊诗歌散文版的蔷薇花就是她。

“你真是个才女。也喜欢蔷薇花?”

“是的,喜欢她朴素的美丽、本真的淡泊、孤独的守望。”

这以后,她成了校学生会宣传部的一名干事。

学校给校学生会配有几间办公室,他在学生会主席办公室,她在他的对面,宣传部办公室。

他和她可以常常碰面了。

每次碰上,他会微笑着冲她点头。她也是。

心,却再也无法找回昔日的平静,像春日里一只骚动着的彩蝶,翩翩舞动着,渴望着那一片姹紫嫣红。席幕容《初相遇》里有过这样的句子:“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常常在最没能料到的刻里出现。”青春的心事,如暗生的藤蔓,就这样在他的心头缠缠绕绕。

她总显得很忙,每天风风火火地过来,麻利地处理完当天的事务就风风火火地离去,来去匆匆。

他常站在窗口用目光追随她匆匆远去的身影,在两排法国梧桐间,黄昏的光影投射过去,将她本就修长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很多次想飞奔出去追逐她的身影,却很多次地停止了几欲迈出去的脚步,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那些晃动的树叶一阵阵晃动。

转身打量镜子里的自己,牛仔裤,老式的布衬衫掩不住山村孩子独有的那份土气,她却是家在京城的家境优越的女孩,与她相比,他觉得自己就是只丑小鸭。

她依然在校刊上不停地发表散文和诗歌,只是文字里更多了几份江南雨丝般的柔情,有爱的痕迹,溢满了幸福的味道。

每期校刊出了,她都会主动放一本在他的办公桌上。

而他,经常在夜深的时候,听着汤姆uff0e帕瑞斯的钢琴曲,细读她文字里故事,一篇都不舍得错过。

那些文字在他眼里温婉如流水,美如夏花。他常常在那些文字里痴醉流连,揣摩着她文字里爬满的细细密密心事。

他也曾很多次地暗暗鼓起勇气走去她的办公室,想向她表白自己的心迹,却都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化成了不知所以的浅浅一笑。

最终,他只把这一切,留在了自己的日记本里,只能也只敢对着文字倾诉。

时光就这样在他们每天的见面又离开中缓缓淌过。

她依然在校刊上如期发表她柔情似水的文,他依然在她的文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还是每天来办公室匆匆地忙完又匆匆地离开,他还是站在窗前看她远去时修长的影。

转眼,大学四年已经过去,他和她即将毕业了。

同学们互相写着临别赠言,在留言册上依依不舍地回忆曾经并预祝着彼此的未来。

他也把毕业留言册递到了她的办公桌上。这一次,他希望看到她那些优美得让人心动的句子也可以在他的留言册上落下美丽的痕。即使只是最后的美丽,即使只有一句,只要是为他而写的字,有过总好过无痕。

她嫣然一笑,翻开本子很快写完了,果然只有短短的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

他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与她告别。

她依然给他蔷薇花般娇羞的笑容,然后目送他远去,直到他的身影远远消失于视线之外……

秋天开始的时候,他回到了他的小城,应聘到一所中学做美术教师。

他教孩子们画画,画得最多的始终是蔷薇。

他的专业很好,很得领导们的赏识。小城里的人不多,很快他的名字就成了家喻户晓的了。孩子们也很喜欢他的画,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伤。表面的平静掩饰了内心底里不断涌动的暗流。

春花笑过,秋叶纷落,生活又回归到最初的平静。所有的梦,也都如花一般老去。

五年以后的一个秋日清晨,当他坐在晨曦里手捧一本名为《那时蔷薇》的散文集时,偶然看见文中提及的《越人歌》中有这样两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霎时,他明白了一切。

他买了车票以最快的速度奔去京城,发疯般地打探她的消息。

然而,他得到的确切消息是:她已于半年前车祸身亡。

……

所有的泪水都在这一刻启程,所有的追悔都在这一刻落定。

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一次擦肩,便注定是错过了千山万水。从此,天上人间。

他又回到他的城。整天神思恍惚,口中念念不绝的始终只有那两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不再在课堂上画画,而是在田埂上,在泥地上,在土墙上涂画,他的蔷薇开遍了小城的每一个角落……

残阳如血

有形的东西往往是简单的、可以明了的,无形的东西则是复杂的、难以控制的。人的感情就是这样一种无形的东西---虽然我已经走过了四十二个春夏,却总也走不进深秋的成熟和隆冬的冷宁。带着一声声无言的呼唤,在漠漠的黑夜里、在茫茫的风雨中,我曾无数次清醒地叩问自己---我的幽梦,你在哪里?我守侯的真的是你?还是你真的深藏在那个如血的残阳里?!

望着遥远的夕阳,还有渐远渐红的漫天碎云,在这如痴如醉的无尽霞光里,我无疆的思绪早已奔跑得很远很远……

那是在十七年前一个深秋的下午,我去一百多里开外、正闹别扭的女友家取我的相片(我的所有相片由她霸道的保存),女友在她的房间里对我大发雷霆,相片没有要到不说,反而倒遭受了女友的一顿暴吵,最后,还被她恶语相加赶出了房间,我的心情十分的委屈和沮丧,又有几分狼狈。走过她家客厅时,端坐在客厅里的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她的哥哥和弟弟都用那么冷酷和嘲怒的目光盯着我,让我不寒而粟,仿佛坠进了深深的并且狭小幽暗的冰窟里,感觉到将要窒息。我看了她父母一眼,简短的说了声:“大伯,再见!”便快步挤出了她的家门,匆匆得向我家的方向奔去。

羸弱的残阳,斜卧于幽黑的西山,惟有血红的晚霞支撑着那将倾的天涯,在这凄凉的苍穹下,孤独的我沿着荒芜的高低不平的马路木木地走着,我觉得我的心在淌血,那红彤彤的不是什么晚霞,是我的心默默的流出的血……

“建伟!”“建伟!”蓦然,恍恍惚惚间我听到有人喊我。

我扭头寻声看去,只见女友的姐姐阿玲“咚”“咚”“咚”一路小跑追了上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硕大的苹果,红彤彤的,宛若一道霞光匆匆向我迎来。

“给,吃个苹果!”阿玲追到我面前,一面亲切地说着,一面把苹果塞进了我的手里。

嚯的,一阵暖流冲进了我的胸膛,我的眼睛有些模糊了。

“玲姐,我不吃。”我把苹果推了回去。

我下意识地望了一下玲姐的脸,啊,多么清秀的一幅面容!不知为什么我很快就羞涩地低下了头。也就是在那不足一秒的一瞬间,我已经看到了玲姐的眼窝也存有些许湿润,那些湿润在红彤彤的苹果的相映下,仿佛是夕阳染红的一抹晚云,玲姐看起来更加得美丽了!

突然,那些刚刚还如海市蜃楼般流淌在我前眼的血痕不见了,偌大的天空惟有彩霞漫天,还有玲姐那嵌着一抹晚云的美丽的脸庞!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在深深颤动,为她的关爱、为她的宽容、为她的美丽、为她的善良,我不敢再作停留了,也不能再停留了,我蓦的回首向遥远的远方奔去……我能感觉到的是,在我走开的背影里玲姐一定是站在那里泪眼朦胧的望着我,直至我从她的视线中消失走远。虽然在离去时的那段不平马路上我没有回半点头,但我可以肯定我一定是在她握着红彤彤苹果的湿润目光里走远的。

时光已经颤悠悠地走过十七个年头了,玲姐的女儿大概也该有十八九岁了吧!虽然这么多年了我们始终不曾再次谋面,虽然也许她已经早已忘记她曾经递给过一位“准弟弟”一个没有送出的苹果,然而,玲姐的那个苹果却仍然还让我深深的记念着,还让我深深记念着的还有她的美丽、她的善良、她的宽容和她的关爱。我现今虽然已经四十有余,但是现今的我也仍然如十七年前年轻时那个夕阳让我有些心动一样、现在回望起来还依然让我有那么一些心动!

西去的残阳无法挽留,我依旧希期着那如血残阳里的叩心美丽永远美丽;也依旧希期着那个深秋黄昏的美好瞬间能永远封存在我永远不老的幽心里,怀念涟涟、怀念涟涟……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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