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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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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跑了一个月的拢华山,每天乌平都变着法子的收拾任非,不同的招式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出其不意,除了第一天任非侥幸逃过一劫之外,其余的日子乌平也都对她有了防范,不会那么轻易让她得手,更何况杀人无数的老手和一个刚刚入行的新手之间无论是体力还是能力,都有着千沟万壑的差别。

乌平倒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下手狠辣,任非每天被乌平打的天昏地暗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包扎,幸好自己本来就是大夫。自从那天之后,殷奕就很少露面,褚贺良,甚至乔歌,都只是在一旁看着她每天浑身青紫的爬回来,第二天早上再爬起来去跑山。如果换做旁人早就叫苦喊累,甚至觉得还不如死了痛快。可是她只能提着一口气,咬着牙一点一点的忍着。今天被摔下了山,明天肩骨有些断痕。没有人来教她武功,只是凭着她自己一次次的死里逃生,每天都像是把命悬在钢丝上一般。她知道杀手便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乌平教她的,不是杀人,更多的是逃命,不管用什么方法,你要保住你自己,不能落在敌人的手里,因为就算是你自杀,你的身体仍然会透露出讯息。不能把尸体交给敌人,这是杀手的第二要义。

夜里,任非蜷在自己的屋子里,左臂脱臼的地方早就接好了,除此之外,身上的一片片乌青,基本上没有任何完好的地方,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眼角一侧甚至还被山上的碎石开了点口子,太阳穴离那里很近,突突的不停地冒着。她知道乌平多多少少是手下留情了的,不然自己怎么也不可能逃脱。

为一个人生,为一个人死,说起来荒谬,听起来虚伪。可是她知道自己现在,自己现在真的是为林溯云出生入死了,只不过不是为了他好,而是为了再次站到他的面前,换一个身份,换一个神态。如今身上的这些伤,总有一天也会一点一点的还给他。有人的时候还好,没人的时候她总是止不住的恨意上涌,恨不得能立刻站到林溯云的面前。一天天的精疲力竭,也是她封闭思考的一种方法。

“喂,女人!”萧唐站在门口,借着月光,他原本就白嫩的脸旁被映衬的更加如玉。只是那张原本粉嫩可人的脸常年挂着邪戾的笑颜,让人每每看起来,便有一种错乱的感觉。

任非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抬肩,把刚刚扯下的衣服递了上去,“干嘛?”

一个月来,刚开始几天萧唐还消失了几天,据说是被殷奕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可打从他回来,就经常来找任非的茬,也不用眼睛的魅术,就是实打实的没事找事。这两个人更是没事就互相掐架,他说她没人要老女人丑八怪没用,她说他长不大不能举阴阳怪气想用也用不了。总之是句句都戳中对方的死穴和要害,非要练的彼此都成了金刚不入之身才能作罢。

“陪我出去。”他冷声说道。

任非把腰带系紧,她穿的不是平时的宽袍,而是更加适合打斗的束口衣物,双肩有些微扬,除了那鼻青脸肿的样子以外,猛地一看还真煞有介事的样子。“去哪儿?”

“我要去京城里。”

任非皱了皱眉头,“殷奕说不能出去。”

“那是你不能出去,省得时候未到,被熟识的人看见了露出什么马脚。”萧唐一番白眼,走过来扯着她的袖子往外拖。“我自然是能出去的。”

“是啊。”任非甩开他细嫩的小手,这双手上染了很多人的血,却愈发显得干净了。“你能出去,我不能出去。”

萧唐一歪头,“我带着你出去,你就能出去了。”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何况你现在这张脸,现在谁也认不出来。”

任非嘴角抽搐,有这么说话的吗?她一动弹,脸上的伤口开始微微的发疼,“你要去哪儿?”想来大约是他只有十岁的身体,走在街上不是很方便,总是会引人注意。但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和他一起出去,估计只能是两个人一起引人注意而已──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女人和一个长相可爱,但是却有着乖戾表情的小男孩。

“我……我想去……”萧唐扭捏了半天,最后才慢慢的吐出来,“我想去醉满楼。”

任非愣住,醉满楼,喝花酒的地方。一个十岁的男孩,和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进去,先不说是去做什么,单凭这两个人,就已经够引得一大帮人来了。要是被殷奕知道,后果更加不堪设想。她连忙摇头,“不行不行。”

萧唐敛下眉目,眼底流露出一丝的失望,“我……算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任非何曾见过他这么好说话,孩童的身体魔王的心说的就是他了,如今这么轻言放弃,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倒让人有些不忍心了。她一咬牙一跺脚,问道,“你去醉满楼做什么,该不会是去喝花酒吧?”虽说他只有十岁的身子,可是毕竟心里还是十七岁的,任非没有过这样错乱年龄的体验,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有没有那些想法。可要是让那里的姑娘伺候这个小魔王,还说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我……娘……”萧唐低声说道。旋即,他的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一扬眉头说道,“不去就算了!笨女人!”这一下子回复倒像是真的了。

“哎哎,你等一下。”难道这个小魔王的娘亲在醉满楼卖身?那就怪不得他这么喜欢戏弄女人了,这么说起来,他也倒是挺可怜的。想去醉满楼看娘,还要偷偷摸摸的不好意思。“我和你去!”任非拍板道。“等我换身男装。”这样就不会太引人注目了吧。

任非换完男装,脸上的伤口却还是遮掩不住,萧唐围着她转了两圈,看了她半晌,这才说道,“不行,脸上太丑了。”

任非气急,我自己难道不知道我现在的脸奇怪的和那青螃蟹似的?还不是你要让我和你一起出去,我看你可怜才答应的!“用得着你说?!你以为我愿意被乌平打成这样啊?平时看上去他瘦瘦巴巴的,一掰就能断。结果我在他手里才是一掰就要断的那个!”

萧唐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冲她摆了摆手,“你跟我来。”他七绕八绕的带着任非走到乔歌的屋门口,在外面轻咳一声,“我是萧唐,我要进来了。”只听见屋子里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待到安静之后,萧唐回头冲任非笑笑,“成了,能进了。”

任非瞠目结舌,他这明明就是赤裸裸的恐吓!

萧唐拉着她的手往里走去,走到铜镜前,翻了翻桌子上各色的小盒子,又看了看任非。“坐下。”他指着地上的蒲团说道。之所以不指着椅子,是因为就算那样,他还是够不着任非。

“你这样动别人东西不好吧?”任非问道。

萧唐一皱眉头,“啰嗦。”他抬头冲着一侧喊了一声,“乔歌,用用你的胭脂。”

“请便!”乔歌的声音从那一侧传了过来,但接着那里又没了声息,想来是她又跑了。

萧唐用手指捻起一盒粉,粉嫩的嘴唇轻动,“闭上眼睛。”语音没有温柔的声调,但是手指却软软的在任非的脸上抹过,因为动作的轻柔,很少触痛她的伤口,倒也显得他心细。任非听见他放下一个盒子,又拿起另外一个,放下一个,又拿起一个,如此往复了很多次,他又执起眉笔,在她的眉上轻扫。“好了。”他命令道。

任非睁开眼睛看向铜镜,不由得笑了起来,裂的嘴角的伤口丝丝的生疼,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白面少年郎,至于那些太深而无法遮掩的青紫和眼角的伤口,则像是纨绔子弟和人出去打了一架的轻伤,根本算不得什么,反而添了几分人气。至于眉毛,他也是想的极为周到的给自己画成了男子的浓眉,虽然有些不适应的奇怪,但却不会让其他人觉得有什么突兀。

“手艺很好嘛!”任非一拍萧唐的后背,夸赞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功能!”

萧唐一撇嘴,“能走了?”

“好!”任非站起身来,拉着萧唐的手,“我一定不负你的重托!”

萧唐脸色沉静,嘴角轻挑,她不知道,对于太容易的任务和太低级的人,自己往往都是不屑于用魅术的。自己有的时候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去博得那些喜欢幼小娈童的男男女女的喜好,然后在给他们梳妆的时候,轻而易举的,就能把他们的脖子给扭断。这样的手艺背后,藏了多少龌龊不堪的过往,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废话少说,走了。”他从她的手中挣脱,冷面的往前走去。

人生总是需要些乐子,有些看似好意并非好心。萧唐眼波流转之间,一抹阴翳浮现。“对了,在外面,我不能叫你任非,不能叫你女人,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名字?”他这一个月都是叫她女人笨女人丑女人,已经完全忘了应该问一下出去之后应该叫她什么。

“秋夕颜。”任非淡淡的答道,“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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