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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幕》第35章 .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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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天亮了,刘子翔穿着旧军大衣,缩在信号楼屋角的椅子上,闭眼假寐。

天气的恶劣程度使常规的应急预案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预备的各种物资陆续告罄。汽油用完了,喷灯熄火了。雷宇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喷灯用不了,给融冰作业带来很大不便。电动道岔的要求非常严格,哪怕是有半毫米的薄冰夹在尖轨上,道岔都将无法正常转换。他急忙找刘子翔商量对策。

事态越来越严峻,目前的工作已经提升到抗灾的高度。段里也是一筹莫展,所有物资在雪前就已分派下去。现在,市里的物资比下面县里更紧张,更何况,道路还不通。

“土办法,用开水烫。”刘子翔站在空旷的站台上,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让他们在清扫房烧开水。”雷宇贵马上把这个指示用对讲机通知下去。

“还有,现在大家都有些不安。雪下了十来天了,大家都守在车站,家里也顾不上。现在,物资短缺,物价飞涨,好多家里都靠面条过日子了。”雷宇贵顿了顿,“都习惯了用家用电器,现在没有电,空调和取暖器什么的都不能用了,家里又没有煤炉子,特别是有老人和孩子的家庭很难挨。听说,以前卖8块钱一个的简易煤炉子已经涨到了50块钱,藕煤的价也翻了五六番。”“我记得车站材料仓库里还有以前烧烟煤用的大铁炉。”刘子翔突然想起来。

“是的。”雷宇贵不清楚他又有什么“馊”主意。

“都拿出来。车站各岗位都烧烟煤。把车站的藕煤炉和藕煤都分给大家,找汽车给大家送去。另外,把我们抢购来的物品匀一些送去。根本问题是解决不了,只能是尽尽心意了。”刘子翔无奈道,“就当是稳定军心吧!”“好,我去安排。”雷宇贵对他已经是言听计从,根本不去分辨是非了。但他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藕煤都送给职工了,我们现在到哪里去买烟煤?”“买个屁。”刘子翔手一指,“股道上不是还存着几十个车皮的‘电煤’吗?就从车上弄。让赵小玫跟电厂说一声。情况特殊,几吨煤对于电厂来说,小事一桩。”车站8道确实存放了几十个车皮的‘电煤’,由于下雪,没来得及送进电厂。那是地道的北方优质煤,好烧。早些年,岗位烤火烧烟煤,都是直接从车上卸,跟用自己家的东西一样。车站明里说不能这样,暗地里积极支持。一个冬天烧几十吨煤,车站买上几吨做做样子。现在不行了,货主们都硬气了,有关路风路誉的问题,车站也不敢掉以轻心,改烧蜂窝煤生火取暖,这才有了烟煤炉入库的事儿。

刘子翔一生中所犯错误不胜枚举,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有了他的指示,大家分头行动。这项工作的技术含量不高,用铁锤随便敲开车门扣,打开车门,煤就哗哗漏下,剩下的就是出力气挑了。

从车皮上弄来的“电煤”质量果然好,灰少火劲儿大。取煤烧水,不仅能够保证道岔融冰使用,还可以有热水洗个脸、泡个脚什么的。

一上午就这样折腾过去了。刘子翔在站台上看到两头清扫房飘出的浓烟,这才去食堂吃饭。

食堂里,有人在议论:“听说在昨天电话会上,段里和铁路局都点名表扬了车站,说车站在任书记的带领下,以大局为重,在打冰扫雪工作繁重艰巨的情况下,积极为旅客列车排忧解难,帮助客车购买和运送食品,还说什么是将人民铁路为人民的精神落到了实处。”“哼。”有人冷哼,“这年头,能干的不如能说的,能说的不如脸皮厚的。”张海涛听了,更不乐意了,骂骂咧咧:“他妈的,有的人干事没水平,抢功劳最在行。要说带领也轮不上他,是刘站长。他压根儿就是一个摆设。哼,要不是刘站长坐镇,换了他,我才不来打冰扫雪呢!老子休班凭什么去打冰扫雪?又没发加班费给我。火车跑不动,关我屁事。”“谁这么没觉悟?”刘子翔进来,正好听到后面几句牢sao怪话,“张海涛,有劲儿的话,再挑几担煤送到清扫房去。”张海涛叫屈道:“我都挑5担了,还让我挑?站长,你真把我当牛使啊?”“你每顿吃两份,不是牛是什么?”有人揭短。

张海涛骄傲地说:“我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我是革命的老黄牛。”说罢,大摇大摆地去打第二碗饭。

“多吃多占。”那人笑着奚落,“这样吃法,车站很快就会被你吃穷的。”“书记,你看看,这不跟从前的土匪一样吗?”王大革向任杰候汇报。任杰候诡异地笑了。从车皮上卸煤,是严重的路风事件,可以定xing为盗窃运输物资。有领导纵容或参与的话,xing质尤其恶劣。

“这事,应该向上级反映。”任杰候阴险地建议。

王大革心领神会,拿起办公室的电话向段值班室汇报。

段值班室的值班员接了电话,不敢做主,立即将情况跟坐镇领导陈副段长汇报了。陈副段长这段时间焦头烂额,正上火。目前的打冰扫雪工作已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真正成了政治任务。广东滞留的几十万旅客已退居其次,现在首要开展的是南方几百万人的生存救援工作。为保障各种生活和生产物资的输送,不能冻死一人,饿死一人,铁路和公路的疏通迫在眉睫。中央最高领导也已抵达南方,查看灾情,部署重要工作。

听了王大革的告状,陈副段长眉毛倒竖,恨恨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窝里斗?现在,打冰救灾为重中之重,只要对打冰救灾有利,什么办法和行为都允许。你要闲着没事,帮刘子翔挑煤去!”王大革瞠目结舌。

稀稀落落的雪粒和细雨打在脸上,落进颈里,清冷清冷。刘子翔吃了饭,看张春华带一帮子人往汽车上搬东西,突然想起什么,便悄悄唤过彭小春,要他弄一份给段红倩送去。

“假公济私啊?”彭小春眨眼道,“难怪有那么多贪官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刘子翔作势欲踢。彭小春笑嘻嘻躲开了,冲他做了个ok的手势。

入夜,刘子翔又吹起萨克斯,他吹奏的是《阿兰胡埃斯之恋》,这段有着优美而感伤旋律的作品是西班牙著名音乐家华金?罗德里戈所作,是一首献给爱情和命运的曲子,是对幸福时光的追寻和反思。萨克斯温婉的音质与回肠荡气的感伤所交织出来的独到效果,令人充满遐想而又莫名忧伤。

段红倩推门进来,瞪着杏眼道:“你为什么让人给我送东西?”“哦,我担心你工作忙,没时间料理自己。”刘子翔放下萨克斯,堆着笑脸。

段红倩眼圈红了,一念起,万水千山。当她收到彭小春带去的东西时,那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女人的幸福感在于:他真的爱我!她走近刘子翔身边,凝视他的眼睛,命令:“抱我。”“真要把自己送进虎口?”刘子翔睁大眼睛。

“还不知道谁是虎,谁是羊。”段红倩不卑不亢,“你以为自己就不会是那只羊吗?”说完,胸脯一挺。刘子翔没有再犹豫,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桌上的蜡烛摇曳着,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会儿,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段红倩俏皮地问。

“记得有个叫海子的诗人写过: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刘子翔眼里充满神往。

“我陪着你!”“你知道一个男人最幸福的事是什么?

“是什么?”段红倩目光迷离。

“一个男人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有个女人为他并且甘愿为他蹉跎岁月。”雪冻天气进入尾声,最艰难的时刻终于过去。春节前,列车运输恢复了正常,大量滞留在广州的旅客也陆续返乡。一切又很快上了轨道。

昨天,段长在电话会议上对樟树湾车站从车上卸煤的事件予以严肃批评,并要求各站引以为戒,提高认识,杜绝类似的路风事件发生。

这是一个信号,该来的要来了。

上午,段里通知:车站四个站领导在车站等候段长。接到段办主任的电话时,刘子翔写了一份内容只有三个字的辞职书:我辞职。似乎一切准备妥当,他坐在办公桌前静静等待。

下面两声喇叭响,任杰候和王大革闻声前去迎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干人进来了,迟副段长,段办李主任,工会的邱干事,任杰候,再就是王大革。

没有寒暄,直入主题,段办李主任宣读了段里的任命书:“由于工作需要,经段委会研究决定,刘子翔调段工会老年办任主任干事。任杰候任樟树湾车站站长,邱效国任樟树湾车站党支部书记。”“刘子翔,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我们尽量满足你。”迟副段长道。

“没有。”刘子翔回答很干脆。他将公章和钥匙放在桌上,再摘下肩上的肩牌,把工作证和胸口上的职务牌连同那份辞职书一起搁在桌上,“老年办那边,你们另找人高就吧!”“刘站长,你这是?”李主任不解地问。

“辞职!”“刘子翔,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挟段里吗?”迟副段长眼里闪现一丝怨毒的目光。

“去你的,少在我面前咋呼。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领导,没有了这层关系,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刘子翔傲然道。

“刘子翔,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不要冲动嘛!你如果不愿意去老年办,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啊!”段办李主任调和。

“商量?哈哈,我干了6年站长,落得个妻离子散。”刘子翔自嘲道,“我不留恋这个位置。现在干部多,我把自己从铁路踢出去,腾一个位置出来,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还是哲人说得有理:xing格即命运。

刘子翔回到宿舍,把东西收拾好。东西不多,除了几箱子书,就是几套换洗衣服。剩下的就是一大堆铁路制服,他抱着堆放在垃圾堆旁边,一把火烧了。又犹豫了半天,才给奕辉去了电话,让他弄辆车帮忙把东西搬走。奕辉接到电话,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让他等着,自己马上开车过来,把东西搬走。

剩下的就是等待。人的一生有许多次等待,喜悦与茫然是它的孪生兄弟。刘子翔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看着屋子熟悉的一切,一种说不出的伤感bi仄在喉咙中。虽然去意已定,但感情上还是有些难割难舍。对于一份曾经为之付出的工作,谁又能做到一走了之,毫无留恋。今后的路会如何,他不知道,但此时他想好了,先开一个小吃店,自己掌厨。

任杰候没有感到一丝胜利的喜悦。恰恰相反,他有一种被蔑视的羞怒感。刘子翔此举,深深羞辱了他,这种胜利的结果,是毁坏了自己的脸面。小人不需要脸面,但管理一个车站,还是需要有头有脸的。站长室里各位的脸上都不好看,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刘子翔会有这一招。

他不在乎刘子翔以后干什么,即使去守厕所,没有了一个刘子翔,火车照样跑。他在乎的是,这家伙害人不浅,走了还要留一根刺,深深扎在自己的心上。

段红倩推门进来。

“你怎么来了?”刘子翔很吃惊。

“是奕辉打电话告诉我的。”段红倩平静地说,“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你真的要赌一把?”刘子翔提醒,“我可是一个离过婚的男人。”“离婚又不是判死刑!”“我工作也辞了。”“一个大男人是不会走投无路的。”段红倩眉开眼笑,“不过,你得记住,你是在无依无靠的时候来投奔我的。以后,发达了,你要敢翘尾巴,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先把东西搬到我那儿去,回头,你再回市里去看女儿。”“倩!”刘子翔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抱住她。

良久,段红倩轻声道:“我们走吧。以后,让你抱个够!还有,顺便告诉你,永宁煤矿的矿长李开富已经被‘双规’了。”“这是迟早的事儿。”刘子翔咧嘴笑了,“邪不压正,这注定是最后的结果。”两人提着东西,打开门,门口早已经站满了人。车站得悉消息的职工们都来了。

“站长,你不能走!”彭小春上前拽住将要走出门的刘子翔的手臂。

“对,你不能走。站长。”张海涛骂上了,“他妈的,谁bi走了刘站长,我们跟他没完!”“对,我们跟他没完!”众人齐声附和。

刘子翔心头一酸,颤声道:“谢谢,谢谢大家!跟你们共事是我的荣幸。我感谢大家一年来对我的帮助和支持。我这人脾气不好,经常骂人。在这里,我向各位道歉了!”“站长,你别说了……”张海涛无语凝噎。

“好了,大家记得以后给我打电话,特别是在喝酒的时候。一定记得啊!”刘子翔故作轻松道。

迟副段长挤进来,道:“你再考虑一下,别冲动。”“是啊,刘站长,你再考虑一下。”老值班员谢来顺也劝道。

“站长,你先不要走。我们找段里去理论,看他们怎么办?”张海涛开始鼓动,“有种的,都跟我去段里找他们理论。”“走!”“对,大家一起去。”“走喽!”刘子翔急了,大叫:“大家等等,都听我说几句。”放下东西,“我很感谢大家,真的。一个站长,做到这个份上,我感到骄傲。但我去意已定,希望大家理解。我不是斗气,也不是消极,我是想去外面闯一闯,争取更大的发展空间。也就是说,我想去发财。”“站长,你真是这样想?”彭小春问。

刘子翔肯定地回答:“是的。”奕辉挤进来,提起地上的东西,道:“你们别拦着了。你们想,凭刘站长的本事,干什么不比当一个站长强?”人挪活,树挪死。想着奕辉的境况,大家相信了,纷纷出手提东西,簇拥着刘子翔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刘站长,你再考虑一下!”迟副段长在后面急叫。

刘子翔头也没回,根本是置若罔闻。

“站长!站长!站长!不好了!”值班员温向军慌慌张张地奔来,语无伦次,“出事了!出大麻烦了!站长!”“别急,慢慢说。”刘子翔停下,“出什么事了?”“有,有一列货车刹不住,一连闯了两个车站,10多个红灯,现在快闯到我们车站了。怎么办?怎么办?”温向军哆嗦道。

“找任站长去。”刘子翔瞅了任杰候他们一眼,“我已经卸任了。”温向军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任杰候也急了,喊道:“快,快,调车组的人员快去拿铁鞋打在钢轨上。”很快就有人手忙脚乱地拿着铁鞋(止轮器)安在钢轨上。

“混账,有个屁用。”刘子翔大声地喝止这个愚蠢的举动,“把铁鞋给我取下。温向军,你用对讲机问司机,还有多大的速度。”温向军急忙用对讲机问司机后告诉刘子翔:“还有47公里的速度。距这里还有9分钟。”刘子翔喊道:“张海涛,李志国,顾松,你们几个准备好爬车,上车后,提开车钩。剩下的人马上找些藕煤灰铺在路基上。”刘子翔一说,大家就明白了。机车前面有防止障碍物侵入车轮的挡板,铁鞋的高度差正好在挡板上,一撞就飞了。最好的办法是爬上车,提开车钩,让列车分开而拉断连在一起的通风管,使列车自动减压刹车。大家分头忙去了。

列车的刹车原理是:由机车带动的空气压缩机,通过管道将压缩空气送往各个车厢的汽缸。刹车时,只要打开阀门,压缩空气就会推动各车厢的汽缸活塞,将闸瓦压紧,使列车迅速停下来。列车刹车失灵,最可能的情况就是某处通风管被关闭,机车上的排气阀门失去作用。所以,只能采取最直接的办法,在列车中某处打开车厢与车厢之间连接着的通风软管放风刹车。问题是,每小时40多公里的车速,需要爬车技术特别好的人才行。调车组是吃这碗饭的,但随着作业工具的进步和劳动人身安全的要求,他们的爬车技能逐渐减退,一代不如一代。刘子翔点名的几个是车站调车组人员中爬车技术还算比较好的。

大家手忙脚乱地找了些藕煤灰铺在还结着冰的路基上防滑。

张海涛他们一字排开,选择好爬车的位置,每人相隔10多米,躬着身,作好了爬车的准备。交代好了,刘子翔也选了个地方,准备爬车。他没指望几个人都爬上车,但只要有一个人爬上了,就意味着胜利。

列车已经bi近,老远就能看见浓烟滚滚。那是机车车轮在刹车时因摩擦所致。由于是下坡道,机车本身刹车了,但其他车辆并不会立即刹车,巨大的惯xing推着机车前进,冲关夺路。

段红倩奔到刘子翔身边,担心地问:“你也要爬车?”刘子翔点头,道:“我怕他们爬不上去。”“你能行吗?你很久没干过了。”“总得试试。”刘子翔咧嘴一笑,“放心吧,我爬车的技术很厉害的。”“小心啊!”段红倩殷切嘱咐,“小心啊!我的老公!”列车近了,机车上的司机从车窗口探出头,歇斯底里地嚎叫,脸色因恐惧而煞白。张海涛第一个爬,助跑了几步,手刚要抓住车梯时,脚下一滑,跑速就没能跟上,只能望着奔驰而过的列车遗憾不已;第二个抓住了车梯,劲儿还没使上,就被列车弹出,跌落在路基上,翻了几个筋斗;第三个也失败了。列车到了刘子翔身边,他躬起身,没有像他们几个随车助跑的方式,而是憋足了劲,腾身斜跃,像一颗子弹一样扑向列车,四肢并用,章鱼般攥住车梯,他成功了。

刘子翔俯身提起车钩,因为是下坡道,后面的车辆一直顶着前面的车辆,无法分开。车辆不分开,就无法拉断连接着的通风软管,他一只脚踏在车梯上,另一只脚伸出去使劲蹬住后面的车。车钩慢慢地松开了,一厘米,两厘米,三厘米……一阵猛烈的抖动,列车断开了。一声巨大的“扑哧”声响,列车痉挛着,嚣动着,终于停下来了。断开的通风软管,其接头上的铁结被强大的气流击飞,正击到刘子翔的头上,他一个筋斗跌落在路基上,再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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