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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幕》第2章 .上任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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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翔把视线投向窗外,屋檐下的雪水正在不规则地滴落。站长职权范围内的事务,也需要党支书点头?在他匪夷所思之余,深刻地感受到一种压力。

元月,南岭这场大雪还没有融尽,春运就如期而至。中国铁路五大干线之一、纵贯南北的京广线最繁忙的时期降临了。落实春运工作、组织实施“防跳”措施迫在眉睫。

所谓“防跳”,是因春运期间客车流量陡然增加,客运站受站场设施所限,一时接纳不了陡增的客车流量,需要错开客车进站停靠时间,将一些客车临时调整停在中途小站等待。2002年春运期间,邻省一个车站发生了一起因列车临时停在中途小站,旅客擅自打开车门下车,被邻线通过的列车撞死、撞伤七八个人的重大旅客死亡事故。

随着铁路运输布局的发展和调整,客车已经不在三等以下车站营运。就此,小站春运工作的任务主要是确保客车正点和“防跳”。

上任三天了,刘子翔还没有摸清车站的情况。从偏僻的香花岭车站调到樟树湾车站,这个33岁的站长,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眼花缭乱,摸不着东南西北。樟树湾车站位于y县城南,是林州车务段管辖内唯一的一个三等货运站。

上午,会议室里冷飕飕的,刘子翔和副站长雷宇贵、技术员张春华从九点钟等到九点半,只等到了运转三班的值班员奕辉来参加会议,其他站务会成员都没有露面。

为落实春运工作,组织安排了“防跳”人员。刘子翔昨天就布置好召开站务会,通知今天上午九点钟开会。

“人怎么还没到齐?”刘子翔满腹疑惑地问雷宇贵,“都通知到了吗?”“通知到了。”雷宇贵看着这个不修边幅、蓬头垢面的上司,不动声色地回答。

“那,这是为什么?”刘子翔百思不得其解。

雷宇贵摇头,表示不清楚。

“再打电话问问。”刘子翔吩咐道。

雷宇贵拿出手机一个个号码拨过去,得到的答复,要么是忘记了,要么是家里有事,要么是还没有起床。

刘子翔铁青着脸说:“不开了。”等雷宇贵走了,张春华才吞吞吐吐地对刘子翔说:“这个会,是不是……是不是没请示任支书?”刘子翔闻之心头一冷:垂帘听政!看来自己这个搭档手腕厉害。他想起三天前自己来接任时,卸任的党支部书记老邱悄悄拍着自己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刘站长,你来了,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啊!”张春华看刘子翔沉吟不语,不由暗暗摇头。眼前这个新站长看样子是个粗线条的人,头发凌乱,嘴上一撮小胡子,显得老气横秋;身上已经褪色的工作棉衣油渍斑斑、皱不拉叽,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有如解放前深山老林的土匪。这种“款式”估计不是老站长的对手。

刘子翔把视线投向窗外,屋檐下的雪水不规则地滴落。站长职权范围内的事务,也需要党支书点头?在他匪夷所思之余,深刻地感受到一种压力。他腾然起身,去了党支部书记办公室。

刘子翔敲门进来时,任杰候正聚精会神地读着《三国演义》,他最爱看这本书。看刘子翔的脸色铁青,任杰候暗笑但也表面热情地招呼他坐下,苦大仇深的皱纹脸上挤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任杰候五十出头,是个老资格的站长。他在段管内不少车站干过,在樟树湾车站主政7年之久。半个月前,车站发生了一起调车一般事故,新上任两个多月的段长走马换将,将刘子翔调来接替了任杰候的站长职务,他改任车站党支部书记。

刘子翔坐下来,道:“任支书,你看,这个会……”“你看我,把这事都给忘了。唉,年纪大了,这记性——嘿嘿。”任杰候一拍脑门,如梦方醒:“会开完了吗?”“没有开。”刘子翔点了一支香烟,平静地看着任杰候:“大多数人都没有来,可能大家都觉得站务会是个走过场的会,所以无所谓。”早有耳闻,眼前这个一团和气的老同志,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他在此当道7年,打发走了三个副职,原来的党支部书记被他吃得死死的。

任杰候嘿嘿干笑一声,道:“这个,这个嘛,可能是通知上有一点问题,大家没在意,误会了。这样的会议,以前,车站都要提前通知,还要写在会议室的黑板上。”他有意暗示大家不来开会,就是要给刘子翔一个下马威。据说这家伙生具匪气、性子暴躁,只待他着急上火,暴跳如雷,自己再使出阴阳八卦绵掌化解,帮他出面组织召开会议,既树了威,又吃住了他。一切尽在掌握中。

“哦。是这样啊!”刘子翔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算了,这个会不开也罢。反正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春运嘛,年年搞,大家都是轻车熟路。车站把措施弄出来,在接班会上读一读,也就是了。”这样的会议我组织召开不了,我还不开了。刘子翔习惯了剑走偏锋。一站之长连个会议都召开不了,脸已经丢了,也没必要去求人家帮忙。他再跟任杰候聊了几句没营养的话,就走了。

任杰候大感无趣,胸中升起熊熊怒火。希望刘子翔找自己出面去组织召开会议的目的没有达到,这个家伙居然轻描淡写地把这一页揭过去了。精心策划的一切,本来是重重的一拳,期待听到石破天惊的响动,结果却打在一团棉花上,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回到站长办公室,刘子翔吩咐雷宇贵把车站“春运工作措施”整理出来。雷宇贵告诉他,这玩意儿有现成的,把去年的重新打一份出来就可以了。现在,要确定的是“防跳”人员名单。

“防跳”人员由车站抽调出来的备员和没有出师的学徒工组成。这样的工作安排,雷宇贵是轻车熟路,他很快扒拉下人头:3个备员、4个学徒工,再加上技术员张春华一起8个人,组成两班。每天由值班站领导带领进行“防跳”工作。

刘子翔看了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让雷宇贵具体安排实施。这一弄就到了中午。永宁煤矿销售科来了几个人,话没有多说,就把车站几个领导接到县城一家饭店。这几天,饭局一个接一个,都是物资单位和货主为新站长接风洗尘。

宾主双方把酒言欢,回顾过去,展望未来,心中充满激情,一顿酒喝到下午三点才散。

李财旺接到雷宇贵的电话,通知他参加车站春运“防跳”时,他正在林州车站广场旁边的一个出租屋里忙碌。他是车站的备员,是“防跳”理所当然的中坚力量。车站是轮班工作制,一个萝卜一个坑,谁要是生病或者家里有特殊事情需要请假,就得有人顶上去。备员就是专门的替补人员。

林州车站是方圆五百里唯一的铁路客运站,平常的火车票就比较紧张,更何况春运期间。李财旺伙同几个人在林州车站附近租了一套屋子作为据点,干起倒买倒卖火车票的营生。这买卖来钱快,而且稳赚不亏。

倒票这勾当没有什么商业技术含量,凭的就是关系。车站的售票操作很微妙,一般比较紧张的票都内部掌握,敞开卖的几乎都是供过于求的票。比如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的车票配额有限,领导们要留几张给关系户,一顿瓜分之后,就留下了祸根。为什么呢?

领导也是人,也有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儿女亲家什么的,最重要的是,还有地方上林林总总的关系户。比如某些实权单位的头头脑脑、亲戚家的领导、儿女的班主任,等等。这些人都需要照顾,你帮我,我帮你,大家互相帮衬,一团和气。车票紧张,能够搞到票就是面子。这年月,有面子和给面子是公共关系学的重要课题。于是,车票就成了一种资源。车站票房要预留车票以备领导不时之需。因为领导不止一个,而且无法精确计算需要哪天哪趟的车票,所以要备下足够的票额,随时等待领导动用。这样,那些紧张的票源就被票房攥在手心,领导用不完,大家帮忙“消化”也是义不容辞的。口子就是这样开下的。实际上,领导用的票也不是很多,大部分的票都是票房的有关人员给“消化”了。

这些“消化”的票少部分到了各位的亲戚朋友手上,大部分落到了“黄牛党”手中。上面为了方便开了一个小口子,下面就会努力把这个口子撕大,大得难以想象。

“黄牛党”虽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也不是谁想当就当的。没有过硬的关系,谁相信你啊?提供车票给“黄牛党”是有回扣的。万一露馅了,没有强硬的关系罩着,你进了派出所一五一十地倒腾出来,大家都跟着你死得难看。

“黄牛党”另外还有两个空子可钻:一个是利用预订车票制度,火车票可以提前预订,平常是提前6天预订,春运期间是提前10天,有门路的在第一时间就把票给预订了,等到旅客来订票,票早就没有了;另外一个空子是利用各售票点的配额制度,直接把票给转走(许多车站为方便旅客,会在城市设立一些售票点)。

李财旺打着表哥的牌子,车站票房的没有几个不给面子。安全科是段里的实权部门,隐约有操持生杀大权的味道。铁路运输,安全第一。这样的部门,下面有谁敢惹?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何况还有甜头。票贩子不止李财旺这一起,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横竖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他这一起是比较活跃的,路子野,牛气哄哄,手下的“黄牛”有10来个。这些人负责排队取票、捕捉猎物、望风、哄抬票价,各司其职,配合默契。最高的时候,短途票价可以炒到近两倍的利润,远距离也可以炒到百分之七八十的利润。李财旺他们最辉煌的倒票成绩是日收入37000多块钱。

接到雷宇贵的电话,李财旺根本无暇理会。这会儿正是关键时候,春运已经开始,订票、取票环节已全面启动。此时,他在出租屋里运筹帷幄,几个手机不停地打进打出,分秒必争,一副决胜千里的架势。他年约40出头,又黑又壮,样子十分生猛。

“猴子,你马上去人民西路售票点取10张29号到北京的车票。”李财旺向一个小个子吩咐,并给了他一张订票单。那是取票的凭证。

“猴子”出门才一会儿,就进来两名男子,其中一个穿深红色夹克的年轻人喜滋滋地说:“老大,今天20张广州的座位票最高的130块钱出手。”林州到广州的座位票,t字头的特快列车也不过是55块钱一张,普通快车才48块钱一张,炒到100多块,翻了一倍多,厉害!

“弟兄们辛苦了!”李财旺表扬道。

进屋的两人把钱交给坐在桌子前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马上记账。完了,又拿出一沓车票给他们,道:“13张上海的车票,4张卧铺,9张座位。6张西安的卧铺票,3张南京的卧铺票。”两人点了车票收好,跟李财旺打了招呼出去了。

“老许,今天的业绩怎么样?”李财旺回过头问一直在桌子前忙碌的中年男人。

“今天分出去320张票,已经卖出180多张。目前的收入是2400多。”老许清清楚楚地汇报。

李财旺满意地点头,吩咐道:“你去找个好一点的酒店订一个包厢,晚上请今天下班的几个售票员吃顿饭。”“好的。”老许应声道。

买票的队伍从售票窗口穿过售票大厅,一直延伸到车站广场,七八条队伍齐头并进,蔚为壮观。

马小刚从早上7点多钟排队买票,一直到下午两点才入了前三名,隔着前面两个人,他看见窗口里女售票员那张疲惫的脸,就像找到组织一样兴奋。此刻,他虽然饥寒交迫,但心头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激动,是苦尽甘来的甜蜜。约莫等了5分钟,见证奇迹的那一刻终于来临。

“买……买两张后天到西安的票,卧铺票。”马小刚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没有了。”售票员摇头。

“那……那就座位票。”“也没有。”“那……那……那大后天的。”售票员依旧摇头:“10天之内的都没有了。下一位。”马小刚还想说什么,后头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人直接就把他挤开窗口……他委靡地从人头攒动的售票大厅出来,顿时觉得天色异常灰暗。身后是灯火通明,前面是阴沉沉的天色,中间是他茫然的脸。

“老哥,票好买吗?”那个穿深红色夹克的年轻人拖着只大拖箱上前问他。

“好买个屁!”马小刚没好气地嘟哝。

“怎么,没买到票啊?”“深红夹克”神情甚是关切,“你要买哪里的票?”“西安。”“哦。听说到西安的票很紧张。”“深红夹克”拖着拖箱随着马小刚走。

“售票员说10天之内的票都没有了。”马小刚束手无策。他是烟厂的员工,老婆老家是西安临潼的,好些年没有回去了,今年好不容易有假了,他准备陪老婆回家一趟。买不到火车票,老婆又不敢坐飞机,这可如何是好?

“哎哟,你不说,我都给忘记了,刚才有个人退票,说是去西安的票。”“深红夹克”突然想起来。

马小刚眼睛一亮:“真的吗?那人呢?”“深红夹克”四下张望,耸耸肩说:“不知道。刚才还在花池那边。”“麻烦你带我找找吧!”马小刚掏出包蓝“芙蓉王”香烟,抽出一根递上,央求道:“帮帮忙,兄弟。”“好吧,我帮你找找。”“深红夹克”带着马小刚七弯八拐,装模作样地在车站旁边一个小吃店找到了所谓的退票人。两张去西安的卧铺票最后以高出票价80%的价格成交。

从饭店出来,刘子翔已经有了七成醉意。回来洗了把脸,泡了杯浓茶,在办公室没坐多久,煤炭公司的王经理就来了。身体壮硕的王经理满脸油光,神采奕奕,进来就笑脸一团地迎上,伸出一双肥厚的手掌,紧紧地握住刘子翔的手,好一阵久旱逢甘雨般的激切寒暄。之后,就拉着众人直奔县城一家豪华酒店去了。

包厢很大,有电视机、音响设备,还有一台麻将桌。趁还没上菜的工夫,为活跃气氛,王经理先说了一个黄段子:“有天,两个男子喝酒时海聊。甲说:昨天晚上,我和我老婆来了4次,早上我老婆和我说,老公‘我好崇拜你。’甲问乙:你和你老婆昨晚来了几次?乙不好意思轻悄悄地说:1次。甲很不屑地再问:那早上你老婆和你说什么?乙说:我老婆说,‘老公,我们歇会儿好吗?’”这个黄段子赢得哄堂大笑。时下,黄段子是酒桌上最开胃的作料。笑谈中,菜上齐了,酒也斟满了,王经理端杯道:“这第一杯酒,我们为刘站长接风洗尘,欢迎他的到来,并祝他鹏程万里!”“谢谢!谢谢!”刘子翔举杯,“祝大家万事如意!”大家纷纷举杯,或深或浅地喝了。第二杯酒,王经理敬了任杰候:“任站长,恭喜你,来了一个好搭档。你们两个,一个年富力强,一个经验丰富,是最佳搭档啊!”打了多年交道,这尊眉目慈祥的菩萨,他不敢怠慢。车站目前的格局尚不明朗,他吃不准新来的这个年轻站长究竟能不能顺理成章地主政。敏感时期,小心驶得万年船。

王经理一饮而尽,任杰候笑容可掬地抿了一口。接下来是王经理的手下依次向刘子翔敬酒,秩序井然,热情高涨,显示了熟练的酒文化技巧和敢打敢拼的战斗作风。一轮之后,紧接着开始第二轮。酒桌上就这样,有个理由,你就得喝,若是推辞来推辞去,冷场了就没劲。这种酒文化博大精深之处就在于,让人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今天自己是主客,刘子翔只能迎难而上。这年月,生活越来越忙碌,赏心悦目的事却越来越少,看别人醉,看别人地动山摇也是大快人心的事。

刘子翔冲身边的任杰候摇头,表示无奈。任杰候很是理解地笑了。应酬应酬,打牌喝酒。小县城,也只剩这些群众喜闻乐见的活动了。任杰候自己不能喝,但他并不介意别人醉得排山倒海、一塌糊涂。

王经理早打听好了,刘子翔酒量了得,所以想方设法要让他尽兴。这些年在任杰候手中,他的车皮走得不是很顺畅。现在换了站长,是重新洗牌的大好时机,他希望与新站长建立良好的战略伙伴关系。

“我初来乍到,感谢兄弟单位的盛情,既然大家认识了,今后打交道的机会还长着呢。这样吧,我回敬大家一杯,表示感谢。”既然车站这边的人都袖手旁观,任自己在酒醉的风口浪尖上折腾,刘子翔索性主动出击,定好框框,免得对方一窝蜂上,乱了方寸。他端杯从身边的王经理开始:“王经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请!”依次类推,6杯酒一口气干完。

“好,刘站长爽快,兄弟我佩服!”王经理击节叹赏,“刘站长,这顿薄酒不成敬意。你初来乍到,为表示我们公司的诚意,我们另外准备了一万块钱给车站,不知刘站长肯不肯收?”说完,瞟了任杰候一眼。

刘子翔喜出望外,昨天他查看了车站小金库的账,4天前,任杰候就收到消息,把里面的6万多块钱弄得只剩下千把块钱,他正犯愁,听到个“钱”字眼冒金光,他扬眉道:“王经理,多谢了!”任杰候明白这是王经理在迫不及待地向刘子翔抛彩球,他表态道:“呵呵,这事等我们回去商量了再说。物资单位支持我们,这是好事,不过,有些问题比较敏感,还是从长计议为好。”雷宇贵也道:“对,对,应该慎重!”王经理特意选择这样的场合向刘子翔示好,就是想试探车站的格局变化状况。他想知道,刘子翔究竟值不值得自己期待。

“慎重个屁!”刘子翔不高兴了:“这么大的车站,你们给我留千把块钱,马上就要过年了,上上下下都要钱,这点钱管什么用?现在有钱送上门了,你们不要,什么意思啊?这钱我收了。”他不客气地说。

任杰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王经理眼睛一亮。有戏!新站长不是软蛋,任杰候一手遮天的时代一去不返了。至于他们站长、书记怎样斗,不关自己的事。这顿饭,王经理笑眼眯眯地吃得很开心。酒足饭饱后,他力挽大家去了县城一家叫“避风港”的洗浴中心。

刘子翔等人峰回路转地跟着美眉走过一条铺着暗红地毯的甬道,脚踏上去软软的。甬道中每个相间的墙壁上柔和地闪耀着形态各异的欧式壁挂,这些精美绝伦、千姿百态、神秘而又朦胧的裸体画,展现了西方女性的性感,让从此走过的男人们心中燃起本能的欲望,血液中泛起麻酥酥的快感。

而后他们便进了一间装潢华丽的浴房。一进门,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个卧房,宽大的席梦思床垫上罩着绛紫金丝绒厚床罩,两边的床头柜上各放着一叠香喷喷的温热面巾。右侧的床头柜上点着一盏外形酷似美人鱼的台灯,灯光柔和,令人感到温馨舒适。屋里东西朝向摆放着米黄色的布艺沙发,粉红色的灯光给屋子里镀上一层迷离而暧昧的色彩。

领刘子翔进来的小姐眉清目秀,全身洋溢着豆蔻年华的清纯和洁净,光洁的脸庞犹如青涩的苹果,晶莹剔透,吹弹可破。

只见那位小姐沏好一杯碧螺春放在钢化玻璃茶几上,便去了里面雕花玻璃门隔着的浴室,放好了热水,出来叫刘子翔:“先生,水放好了,现在泡吗?”刘子翔起身,摇晃着进了浴室。浴室里有一个椭圆的木质浴桶,热气腾腾,水面上漂着些殷红的玫瑰花瓣。换上一次性内裤,刘子翔跨进浴桶里,慢慢坐下去。水很热,升腾的水汽把整个房间都塞满了,灯光被雾一般的水汽笼罩后,散发出一股慵懒的味道。他就半躺在浴桶里,全身浸在水中,只把一个头露在水外,闭着眼睛感受着热流在身上千万个毛孔里穿行的快意。

刘子翔开始胡思乱想,这几天的经历,眼花缭乱,让他直犯迷糊。这些年,他一直游离于段里两大派系之外,属于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闲人,被抛在段里条件最差的车站,离家远、地处偏僻,又没有什么油水。之前,他也没有出去走动,跟他关系好的段纪委书记在段委会的排名也靠后,怎么天上就掉馅饼下来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昏昏然中,玻璃门推开了,那个小姐走进来。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像一根剥净的春笋般白皙、鲜嫩。刘子翔目瞪口呆,酒劲顿时去了一半,暗呼作孽。这种阵仗他是头一回经历,毫无经验可言,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那小姐径直走到浴桶边,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双白净而细长的腿……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馨气息扑鼻,撩拨得他心头一热,方才惊退的酒劲又卷土重来,腾然由胃里翻滚着汹涌冲向头顶,下身膨胀如铁……

“你放心吧,我很干净。”小姐其声微弱如蚊蚋,“有人已经付过钱了。”刘子翔尴尬道:“我……我泡好了。”他忙不迭地起身,胡乱抹了身上的水,穿上衣裤,摇晃着开门,逃也似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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