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德没有吱声，才发生十几天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了。

“孩子好吗？”

“很好。”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只想好好为你工作。”

“人这一辈子除了工作还有好多事，不要像我，就为了工作耽误了自己一生。”

“不敢和你比，你是咱们中心的骄傲，我比不上你的一个脚趾头。”

毛铅华一听，“咯咯”笑起来，把腿伸出水面，看着自己的脚趾头说：“我的脚趾头还有你冯德这么大的魅力？”

“有。”毛铅华没注意冯德什么时候走近了，并且抓住了她的脚。

“你？”

“铅华，你累了，我给你按摩。”

毛铅华开始接受冯德对自己这样，自己经常故意呵斥他，他也忍受着，毛铅华从冯德的表情里知道他喜欢自己，毛铅华想着，冯德的手已经按在自己后背上。

“老院长都交代了，我怕——”

“他是不是都把责任推给我？”

“是。”

“他还说他都不知情，看着是为院里好就没有怀疑，其实他从来就没有参与其中？”

“是的。”

毛铅华忽地坐起来，说：“冯德，你要贾徵道把钱直接打在我美国的账户上，我不想再见他了，你全权代表我处理。”

“这……”毛铅华没有注意到冯德的笑，冯德的笑也是一闪即逝，就如武林高手一样，把笑闪出来立刻又收回去。这么多年，冯德应该练出来这种表情了，不是高手也会锻炼成高手，更何况他是毛铅华的“秘书”。

毛铅华喜欢冯德这样说，她把冯德的手按在胸脯上，柔柔地说：“冯德，我知道你的心思，等我过了这一段时间好吗？”

这样的朦胧对于冯德来说就如透明，这样的话冯德明白，毛铅华也明白，毛铅华只是不知道冯德明白的后面还有笑。

即使是百无一失，毛铅华也不想再赌了，尤其是在中国的股市。而已经出局的贾徵道，却泰然自若地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一个人来。

这个人到了，贾徵道是在意料之中。他曾经提醒过毛铅华，可此时毛铅华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贾徵道要的利就落在这个人身上。

“3个亿收购珠海那块地本身就是‘天上人间’的好事，你还犹豫什么？”

“是你让我犹豫的。”

“我？”

“如果不是你，我还能犹豫吗？”

“我只是一个跟班。”

“你就是毛铅华，毛铅华就是你。”

“现在还不是。”

“我想用不了一个星期你就是了。”

“即使是，你就感觉我会与你合作？”

“3个亿除了毛铅华，就只有你知道，如果毛铅华得不到，3个亿就是你的。”

“3个亿是国家的，不是我的。”

“入主红蓝证券的钱难道就不是国家的？还有让我入主红蓝股份的时候，替我投入的钱就不是国家的？但最终还是毛铅华的。”

“你想怎么办？”

“不是我想怎么办，而是你想怎么办。其实我已经替你办好了。3个亿我不会打到毛铅华的账户上，你要我打在哪里我就打在哪里。”

“我能给你什么好处？”

“不用，其实你与李奇章一样，你的钱虽然有限，可是你一个人能说了算，李奇章的钱虽然无限，但有时候远水不解近渴。”

“李奇章毕竟有无数钱。”

“他已经自身难保了，他既好色又好钱，太过张扬，检察院已经开始查他。”

“查他你就好了吗？”

“记住，我只是一个企业代表，照章纳税，拆借只是公司行为。”

看着他走，贾徵道忽然说：“你要记住，如果你想得到你要的，千万不能让她逃！”

这句话说中了他的心思，如果她逃到美国，自己还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吗？

周寂更是咬着牙根在想，凭借这些资料，完全可以扳倒毛铅华，也可以让红蓝股份的内幕公布于众，可他此时的“家恨”绝对大于“国仇”，他不想再给岑冰倩带来任何伤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岑冰倩是那样小心他们的爱情。

他一想起岑冰倩喊自己老公，心里就是甜丝丝的，此时的甜丝丝比往日还甜。他已经从杨德康的日记里知道在杨德康的世界，岑冰倩是他心爱的女人，却不是他的最爱，也许他把这份爱藏深了。周寂不管，杨德康有多少钱他不知道，杨德康对岑冰倩好却是有目共睹的，即使这样，她还是爱了自己，这种超越金钱的爱情不是最珍贵的吗？有这样的爱难道还不够吗？

他爱她，就有了小心思，再次看了一遍日记，把关于岑冰倩的记录都撕掉或者删除，才又小心地保存起来。他在想是先给毛铅华一个电话还是先公布于众呢？

这个寂静的院子里，周寂想得入迷，连小麦进来他也没感觉。

小麦站在周寂身边，她看不懂他眼前的财务报表，也看不懂他脸上无序的表情。她对周寂还是死心塌地，当接过周寂给她的合约时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彻底结束，她也知道他们的结束不仅结束在“钱”上，也结束在自己的“成熟”上。当她已不再是邻家小妹的时候，就告诉自己，她已经没资格跟周寂谈爱了。

她再次轻抚着周寂头发时，周寂很自然拉着她的手。她也知道这种拉手就如哥哥对妹妹的拉手，绝对不再向前迈一步。她还是小心地问：“哥，我不知道你这是喜还是忧。”周寂说：“既是喜也是忧。”

她不敢往下问了，看着他忧郁的眼神就心疼了。她的哥哥从来都是快乐的，怎么现在却忧郁了？她来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只想试试周寂还能否接受她。她需要一个答案，来彻底让自己死心。

两人正谈话时，秦勤来了。她有充足的理由来，为了这个理由她不惜把秦伊茜撵到这个四合院。她说：“妈，你们的爱已经感动我，我不仅理解而且支持。”秦伊茜的眼神是怀疑的，她知道秦勤对爸爸的感情之深，直到秦勤把她推出门，她才长叹一声：“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她只好欢天喜地张罗她自己的婚姻。

面对李奇章的追求，秦勤难以接受。她不是不知道她的同学都在等什么，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女孩子一到晚上都花招招展，钻进了一辆辆豪华名车，从懵懂到今天，她已经熟悉个中的滋味。可她想要成名、要出人头地，也不该用爱来交换，尤其想到周寂那双忧郁的眼神时，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关于爱，她太空白，所以看到一双忧郁的眼睛，就让她瞬间如水彩一样把那张空白纸渲染了。她虽然学习表演，却还无法娴熟地运用眼神。她真想风情起来，因为只有风情才能对抗另外一双带着敌意的眼神。小麦和秦勤还是第一次见面，周寂介绍时的尴尬让小麦笑了，面对这个少女，她的笑里带了一种自然保卫。

秦勤感情是空白的，可少女的天性让她面对这种保卫时有种自然的反抗，她大大方方叫了一声哥，还让周寂带着她出门，原因非常充足，她要给他们的父母置办结婚用品。

“周寂，你真是好福气，天下掉下个林妹妹。”

“周寂，没想到你的前女友这么漂亮，还是主持人。”秦勤的回答就如刺一样直向小麦扎去，还扎得不偏不倚，“前女友”三个字，扎得小麦慌慌张张、踉踉跄跄逃回自己的屋子。

毛铅华绝对比小麦慌张，当她哆哆嗦嗦从十几张机票里找出当日的票时，才让一直提着的心回到合适位置。不过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眼前空姐的笑脸，追踪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空姐再次把票递给她。

“毛小姐，祝你旅途愉快。”这句话让毛铅华刚才提着的心回到原地，她的脚步终于可以骄傲了，高跟鞋的韵律也终于不再急促。她把发梢往上撩了撩，让一张脸都露出来。她走得不紧不慢，现在离起飞的时间还有一小时，她暗自庆幸。

毛铅华慢慢在安检口排队，一边左顾右盼。这毕竟是首都机场，而不是洛杉矶，她怕遇见熟人。其实站在这个安检口前，很多人都有心潮澎湃的想法：去镀金的，去生活的，甚至只是去短途旅游的，每个人都在这个安检口依序前进。

“对不起，小姐，你的机票有问题，请你跟我来一下。”

毛铅华的心终于落地了，不是因为她能轻松逃走，而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走不了了。她没再问一句话，直接就跟着走，脸上笑意盈盈。

她终于不用再想如何坐庄，不用再想如何把钱用在刀刃上，不用再想刘国权对自己是好是坏，更不用想贾徵道、李奇章还有多少交情可供交涉，也不用想今天早上冯德笑着说的话：“铅华，走好，记住北京永远有一个你可以依靠的男人。”

一切都不再需要证实，真假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