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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1980》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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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周过得怎么样?”我问她。

“很好啊,你呢?”她问我。

“糟糕透顶了,这一周是我最艰难的时期。”我说。

“发生什么事了?”她有些着急地问。

“还不是因为你。”我也故意装作很生气地说。

“怎么了?”她惊奇地问,显得很紧张。

“给你写诗啊,然后再把诗配上乐曲,最后还得唱出来。”我笑着说。

“是吗?”她兴奋极了,“那你什么时候唱给我啊?”

“那就看你的时间了。”我说。

“今晚怎么样?”她问我。

她在晚上七点钟准时到了我们约定的会面地。她打扮得非常美丽,还化了淡妆。我说,你不化妆更好看。她打了我一下,说,我饭都没吃呢,为了见你,我一直在收拾。我听了后说,我也是啊,这一周来,老是想去找你,可总觉得去见你很艰难。她偷偷地笑着。

我们到了我租住的地方。她进去看这看那,一边说,我也一直想住在学校外面,我妈不让。我笑着说,她是不是怕你不安全,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知会有多少男生在半夜里会来找你。她一边笑一边骂我,你是怎么了,一见我就评头论足的,还变着花样骂我。我说,不是骂你,是夸你。她说,反正我就觉得你坏悻悻地,你不笑还行,一笑准有坏话出来。我说,你不喜欢。她突然脸红了起来说,你这人,真是的。

我给她给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我给她的歌。然后我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唱了起来。

不要

不要,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我的心已为你疯狂

你的青春太耀眼

不要,不要再让我看见

我的眼已失去主张

你的美丽让人伤感

不要,不要再向我那样笑

我的唇已不会说慌

你的一切太灿烂

不要,不要在我无力自主的孤独岁月里闪现

不要,不要在我伤痕累累的时候再将我心伤

我只不过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一只掉了心的孤雁

你又何必将我关在你的后花园

放了我吧来生再为你泣血歌唱

唱到后面,我竟莫名其妙地伤感到了极点。这是我意料不到的。我不敢看她了,只觉得她在一直看着我。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问:

“你是真的这样想吗?”

我点点头。这时我觉得自己太傻了,抬起头来,想冲她笑。我发现她的眼睛里也有泪花儿在闪动,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的表情。我终于笑了起来。我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她将我抱得紧紧地,仿佛想把我勒死。我吻了她。她的泪流了下来,我将那颗颗泪珠儿全都吻干了。她说:

“我以为我是这样想的,竟然你也这样想。”

我笑着没说一句话。她像只小动物一样温顺地贴在我的胸前,悄悄地说:

“我还一直觉得你看不上我呢。”

“我一直为你有一个我认识的男朋友而苦恼,如果我不认识他,我反而会没有顾虑。”我一想起这一点,就烦恼起来。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她说。

“什么时候?”我惊问。

“你带我去看落日的那天晚上。那天,他一直在我们楼底下等着我。我就给他说了。他问我是不是爱上了你。我说是的。”她说。

我吻了她。她继续说:

“他突然跪在了我面前,我吓了一跳,赶紧让他起来。他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你是个花花公子,而且朝三暮四,把韩燕秋那样漂亮的女孩子都蹬了,怎么会忠心于我呢。我一听,更生气了。我觉得他的人品不行,怎么无端地骂人呢?我和他实际上也是这学期才认识的,刚开始我一直不答应,后来他天天拿着一束玫瑰花站在我们楼下,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大家都说他对我好,我就勉勉强强地答应了。我们也只谈了不到两周的时间。”

我刚开始很生气,觉得那个人怎么这样说我呢?后来我就不生气了,一来我觉得这样一来反而我不欠他的了,二来我觉得他这样说也情由可原,很多人都在骂我心花,又不是他一个人。

我们就这样谈了起来。一周以后的一个晚上,我们喝得有些微醉,同居了。她是个处女。她的一切都让我激动。她的羞涩、矜持、渴望、疯狂、发慌、无主都使我难忘。她看着自己身上流下的血迹哭了。我抱着她,吻着她的额,她在我怀里颤抖着。在后来的一周时间里,我们天天在一起,但没有做那事。我们玩着电脑里装的各种游戏。她以前不会玩这些,实际上,她似乎根本就不会玩。我带着她玩这个玩那个,周末的时候,我又开着车带她去郊外看了日落。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在这个时候无限地怀念欧阳。时间越长,对她的思念便越深。它就像空气一样,看似不在,但却无处不在。

我教会了朗莎玩,可是,一个月以后,朗莎对我说:

“我们总得学习吧!”

“为什么要学习呢?”我说,“学习是很痛苦的。”

“可是我觉得学习也有快乐,这一个月来,我们很少学习,我的心里慌得很。”她说。

“可是学什么呢?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中文系的那些课,我大部分都知道。父亲在我小时候就已经给我上过了,但是,说我真的很知道吗?又不尽然。现在我是一听课,头就大了。”我说。

“我一直想问你,你毕业后干什么呢?考研究生?”

“不。我再也不想读书。我讨厌这个学习的时代。”我说。

“那你干什么工作呢?”她疑惑地问我。

“不知道。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我痛苦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会不知道呢?”她不解地问。

“简单地说,我不想工作。我不知道什么工作适合我。一般的工作我不想干,可是,我能看上的又没有。”我说。

“那你没想过你的将来吗?”她似乎有些生气。

“将来?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那天出门就让车给撞没了,你别瞪眼,我真的常常这样想。人的命是很脆弱的。实际上生命本身都很脆弱。”我说。

“你别这样消极嘛!马上就大四了,你还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怎么找工作啊?”她强忍着心中的怒气。

“老实告诉你吧,我不是没想,我几乎天天都在想,可我就是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我爸曾经问过我,是否想在音乐方面发展,我当然不愿意。我学吉它和唱歌都是为了消遣,并非想去满足别人。我也写作,但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问题,或者想把自己的某些情绪和疑惑记录下来而已,我不想使它们变成很功利。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是很功利的。”当我告诉她这些时,我突然发现,我们彼此进入了一个陌生的话语系统。她对我所说的这些并不理解,而我对她所要想的那些不屑一顾,但表面上似乎恰恰相反,是她对我看不起,而不是我。这使我非常难过。

她走后,我一遍又一遍地弹着《老鹰之歌》。那天,我流泪了。那只老鹰也许是有冲天的理想,但我爱的是他的自由。我不是一只鹰,但我又有鹰的孤傲。i’d

ratherfeeltheearthbeneathmyfeet.yes,iwould.ifionlycould,isurely

would.啊,我不是不想,我是不能够啊!

朗莎的父亲是干什么的,她从来都不告诉我,我曾经问过她,但她似乎不愿意说,我也只好不问。后来,她的一位好朋友告诉我,她父亲原来是一位工人,早已下了岗,在超市里打工呢。她母亲是一位中学教师,家里由她母亲做主。她跟了她母亲,性格极强。她从小就很珍惜自己所取得的成绩,家里也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所以她只知道学习,不知道玩,她也只要成功,不想失败,所以她有自己坚定的想法,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着。她对未来总是抱着极大的梦想,但她的忧虑也是很大的,她对我说:

“我常常想,将来我们的责任和担子可重着呢。你想想,不仅我们的父母需要我们去养活,而且我们的爷爷和奶奶也很可能需要我们去赡养,这样我们的上面就有八个老人甚至十二个老人,而下面呢,现在的孩子的教育费是很高的。如果我们不在大学里学习些东西,毕业后找不到好工作,将来我们怎么去承担这些重担呢?”

她说得我一下子喘不过气来。我们都是独生子女,我们别无选择。但是,说真的,我马上就不担心了。我们家的钱没那么容易花光的。我的前两辈人生活得很好,尤其我的爷爷和奶奶生活得最好。表面看,他们一无所有,远不如我的外公和外婆。我相信,绝大部分人都会这样看的。但我认为他们是生活得最好的,比我外公外婆要生活得自在多了。我不想在朗莎面前说这些话,我们八字还没成呢。

“别想那么长远了。那样很累的。”我劝她说。

“我以前也没想,但自从跟你谈恋爱以后,我就想了。”她说。

“你是想和我过一辈子了?”我笑着问她。

“那要看你有没有能力娶我。”她说。自从我们谈恋爱以后,她在我面前忽然自信得不得了,说真的,我最讨厌这种口气。我心想,你有什么骄傲的资本冲我这样啊?我很不高兴,对她说:

“你要我什么能力啊?”

那天我们虽然没有吵起来,但内心深处彼此都有些别的想法。

“你将来想干什么呢?”几天以后,我问她。

“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我本来想考研究生,将来能在大学里工作。我妈则希望我能出国,但我家的情况不容许我那样。自从那次拍那个诗歌tv后,我就想若能当个电视主持人,或者当个演员,将来能在影视方面发展发展。你说我能行吗?”她问我。

“当然可以。如果你真的想在那方面发展,将来我说不定还能帮你呢?”我说。

“为什么?”她明知故问。

“我爸认识很多影视界的名人,再说,他的小说总是被改编成电视剧和电影,我给我爸说说,让他给导演再说说,把某个主角给你,不就得了。”我信口开河地说。

“那好啊!”她喜形于色。

我则有些不悦。我希望她说的是,她才不演什么主角呢,她就是想玩玩而已,谁会当真呢?再说,她也不希望靠公公发家,她要靠她自己。她不但没说,从那以后对我似乎更殷勤了。她希望我带她去见我父母,我则以为还不是时候,为这事,我们常常在吵架。她不会撒娇。韩燕秋可会撒娇了。我和她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总是在她撒娇的刹那间烟消云散了。和朗莎不一样,她生气时总是得由我去哄她。时间一长,我就觉得很累。

一天,南子给我打电话:

“子杰吗?你最近和朗莎还好吗?”

“挺好啊!怎么了?”我问他,我还想起他叫朗莎为莎莎的样子,心里极为恼怒。

“噢,没事,没事,我就问问。”他说。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怀疑。第二天见朗莎时,我故意问她:

“最近南子好吗?”

她脸色都白了,惊慌地看了看我,转过脸去说:

“你怎么问我这个?”

“最近你们是不是在常常见面?”我有些生气。

“谁说的?”她问我,仍然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告诉我的。”我说。

“他怎么说的?”她突然转过脸来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恼怒。

“他什么也没说,只问我我们还好吗?”我说,“你干嘛这样对我?”

“没什么。”她不愿意说。

该到我发脾气的时候了。我躺在沙发上不理她。她坐得远远地对我说:

“我说过好多遍了,我就是想当个电视主持人。那天我看见报纸上有一则消息,是电视台招聘主持人的,所以就去报了名。听说很多人都在私下里活动,我就去找了那位导演,还找了南子,希望他们帮我一把。”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真的非常生气。

“告诉你又怎么样?我说了多少次了。我让你给你爸说一声,你也不说。我想见见你爸妈,你也不愿意。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看上我。我们分手好了。”她居然气到了这个份上。

“分就分。我告诉你,我就是看不惯你那么急功近利的样子。”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她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把她的东西收拾了起来。我没有阻止她。

她走了。我突然觉得一片空虚。我在房子里走来走去,气愤地拿起一个杯子砸在地上。愤怒好像也被砸碎了一样,我慢慢地坐了下来。我开始仔细地想我们之间的问题了。不想不要紧,一想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找了朗莎一个宿舍的同学,问她们知不知道朗莎最近和南子究竟怎么样了。这是我无法容忍的事。换了别人,我也许能想得通,但是,南子,这个狗日的,他妈的真不是人。她们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怎么样了,只知道南子最近一直在找朗莎。

父亲给我说过,文人无行,文人无德,像他那样本份的作家是不多的。我妈也说过,在文人圈子里,父亲是个有操守的男人。我气不过,打了车去了南子家。

南子是有妻室的人,她妻子是个工人,前些年没生孩子前长得很漂亮,这一点从他们的照片上可以看得出,但现在她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市井女人,脸上凭空多了些横肉,说话的声音也很大。很显然,在这个家里,她是大拿,南子只是一个奴仆。这一切的原因当然只有一条,那就是诗人太穷了。挣不来稿费,她老婆管他是什么够屁诗人呢。也许这就是南子萌生出二心的原因。我是根据父亲的描述才找到他家的。家里只有她老婆和一个十岁的女孩。从她那里我知道南子今年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八了。

理智告诉我,南子可能是真心喜欢朗莎的,但是,这无法平息我的愤怒。这是不义。虽然这个时代老是为这种行为在找种种借口,但我是无法容忍的。

我在他家里坐了一会儿,见他不回来,就找他的手机。他正在外面和一群人喝酒,一听是我,声音有些颤抖。我告诉他,我现在就在他家里。他一听,吓得赶紧说:

“你到我家里干什么?”

“来看看嫂子啊!”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们能不能在外面说话?”他乞求我说。

“好。”我答应了。

临走的时候,我还和他老婆笑着告别了。我在他说的那个啤酒摊子上等他。一个小时后,我打通了他的手机,问他为什么还不到。他似乎早已不在喝酒了,而是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他问我找他干什么。我说,不干什么,就想请你喝酒。他说,我很忙,以后再请你喝酒怎么样?我气愤地骂道:

“你必须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这儿。你放心,我不会打你。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不来,我今晚就到你家去。”

五分钟后,我接到朗莎的电话:

“你这是怎么了?你找人家南子干什么?”

“不管你的事。”我说。

“我们没干什么事,他就是喜欢我,但我没有答应他,再说,他也只是在帮我,你要干什么啊?”她在那边听上去很气愤。

“我知道他喜欢你,我也知道你没有答应他,但这是两码事。我就是想和他谈谈。这是我们朋友之间的事,和你无关。”我挂了电话。

我又拨通了南子的电话:

“你这个懦夫,都不敢来见你的情敌,还敢去爱别人吗?我再给你说一遍,你必须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这里。”

二十分钟后,南子出现了,但是,朗莎在他旁边。我感到无地自容。我没有起身,而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只见朗莎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离我近的地方了。他冲我说道:

“你神经病啊!”

我看到南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看似冲我笑着,却又想是很害怕。我的手里始终抓着个啤酒瓶子。他大概是害怕我会用那个啤酒瓶子砸他。我反而笑了:

“南子大哥,我今天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你喜欢莎莎吗?”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朗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朗莎抓住我就要让我走,说我在这里胡闹。我一把将她按下,吼道:

“你给我悄悄地坐着。南子,你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南子又看了看我,摇摇头,又看了看朗莎,又点着头。我突然觉得他可怜。我大声地问他:

“你觉得她爱你吗?”

他低下了头,不说话了。我转过头对着朗莎说:

“你告诉他,你爱他吗?”

朗莎红了脸,气愤地看着我。周围有很多人围了过来,我转过去冲他们吼道:

“干什么?”

那些人走了。我又对着朗莎问:

“你必须回答,你爱他吗?”

朗莎还是不回答,我说:

“沉默就是表示你爱着他。好,我走。”

朗莎突然哭了,她声泪俱下地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弄成这个样子呢?我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朋友,一个大哥哥。”

“好,南子,你听清楚了。你现在走吧!”我说。

南子的眼里突然有了泪水,他一把抓过一瓶啤酒,啪地一声将它砸在桌上,把手里的半截瓶子递给我说:

“兄弟,是我有负于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抓过瓶子,坐了下来,让他也坐下,我说:

“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是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们彼此相爱,我马上就会离开,如果你们并不相爱,我想让你还是把友情和爱情同时保留一些为好。我并不想打你。”

说完,我将啤酒瓶子砸在了地上。也真好笑,我居然还请他喝了好多啤酒才分手。我们三个人都喝得很有感情,喝出了风采喝出了水平。南子走的时候,含着泪对我说:

“兄弟,我不如你。你是真正的男人。莎莎,你跟着这样的男人没说的。”

我竟然也想流泪了。我是个很少感动的人。

我打着车把他送到家门口才转回学校去。我和朗莎又好了。我原谅了她。我觉得人都挺不容易的,她也是为了自己。我极力支持她去电视台,但她说,我不去了,我知道你内心深处并不愿意我去。我说,没什么,如果你真的很爱南子,你们应该是一对,我退出。她一听我说这话,更不去了。她不去电视台,我倒内疚得很。父亲正好有一部中篇小说被改编成了电影,他还是编剧。我给父亲说,我有个同学长得不错,演技也很好,很有特点,你能不能帮她当个里面的什么角色,最好是主角之一。父亲问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我说,就算是吧。他很生气地说,这个忙我不帮。我问他为什么。他就是不说。后来我悟出其中的道理来了,原来他对演艺界的人没有好感,他觉得一个女人如果进了演艺界,无疑是进了污水,迟早会被污染的。我给我妈说了,她现在暂时是我的女朋友,以后也说不定是不是,反正我是答应人家帮她一把,你就给我爸说说吧。

我回来把这话告诉了朗莎,朗莎很高兴。过了几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我爸同意了,而且已经给制片人和导演说了,就是想看看人。我只好带着她去了。先见的是我爸妈,然后才是制片人和导演。导演是个络缌胡子,我看着就不顺眼。为什么天底下的导演都长一个模样呢?脏兮兮的胡子,肥肥的身子,一双色色的眼睛,一堆狂妄而又空洞的词澡。恰恰是这个我反感的人看上了朗莎,他说,朗莎初看上去并不漂亮,但很美,仔细一看,她的确很有气质,而且越看越有味道,总之朗莎长得别具一格,而这就是一个演员在自身秉赋方面的特点,这是很重要的,你看,有很多人长得很漂亮,但为什么没有前途呢?因为她的漂亮是大众化的,没有特点。

朗莎将成为一个电影主角的消息一夜间传开了。刘好一见我就说,没想到你的能耐挺大的嘛。我很不愿意谈这件事。自从朗莎要去演电影,她的心思就全在那上面了。我见她一面她也是不停地接别人的电话。她买了很多演艺方面的书,把我爸的小说齐齐地往过读。大概她是父亲最忠实的读者了。我感到了冷落,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说真的,我非常后悔给我爸说朗莎的事。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很快,报纸上开始炒作这部电影了。朗莎一下子成为公众人物,来采访她的娱记天天都有。为了避免说她是我的女朋友——而我又是本部电影原着和编剧、着名作家古月的儿子——这一关系,她从来不敢在娱记们面前说出我来。一天,她对我说:

“子杰,有一件事我得和你商量。”

“什么事?”

“你看,现在的报纸和杂志还有电视台的记者们都要问我有没有男朋友。真讨厌,他们居然对我的私生活这样感兴趣。不过,我也知道,他们总得炒些什么吧,而这些事情又是大家比较感兴趣的。我一直在想,如果告诉他们你是我的男朋友,那我和你爸就很难堪了,导演和你爸都这样认为,让我一定要保密,等电影演出后再公开我们的身份,但这样我又觉得对不起你。”她说。

“没什么。你不要说出我的名字不就得了。”我说。

“可是,有些娱记会到学校里来挖的。我就怕这一点。我是说,我能不能告诉他们,我暂时没有男朋友。你别生气,我是说,这只是个策略。”她抓着我的胳膊说。

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股无名之火陡然升起。我说:

“算了,我们分手吧。现在我不欠你的了。”

她不愿意,她一个劲地告诉我,这是为了父亲的声誉,再说,南大本来就是记者们追踪的热点,娱记们是很容易挖出我们的这层关系来的。我怒道,挖出来又怎么样,你是靠你的实力,又不是靠关系。她说,怕就怕别人不这么想。我坚决要分手,而她不愿意。她哭着抱住我说:

“你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吗?是为了你。过去我一直很自信,可是在你面前,我从来都没有自信过。我很自卑。我一直觉得我不能让你满意,一直觉得我应该做得更好,才能和你平等。我很珍惜这一次的机会,但我更加珍惜你我的感情。我不愿意我们因此而出现感情上的波折,可是,你知道我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吗?我有时候睡到后半夜就再也睡不着了,我非常疲倦。我还常常在梦中看见你不要我了,我一直追你,可你就是不理我,自顾自地走着。”

我的心软了下来。我同意她在娱记们面前说她没有男朋友。这个承诺使我蒙受了极大的伤害。我开始觉得,和她在一起是个错误。

不久,报纸上登出朗莎没有男朋友的消息来。我妈是第一个给我打电话的,她破口大骂朗莎是个忘恩负义的婊子。我给她解释,这是为了我爸。我爸也觉得这样处理虽然使我委屈,但也只好如此。我妈还是很生气,她对我说,当初她看见朗莎时,就觉得她不适合我,可她不愿意伤我的心就一直没有说。

第二个找我的人是刘好。她不理解,我又给她解释着。几天以后,似乎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朗莎不要我了。我发现我不能给更多的人解释,解释得多了,又被记者们抓去了新闻。我不敢出门,生怕被熟人碰见,用那种怜悯的眼光看我。

一天,我正躺在床上看余华的《活着》,据说这是这位先锋派小说家“胜利大逃亡”时期的代表作,的确写得很好,与他过去的小说有大不同。故事很吸引人。突然,有人敲门。我开了门一看,竟然是韩燕秋。她比以前成熟了一些,但更漂亮了,说得更具体一些是更有女人味了。她是笑着的,我也只好笑着。她进来看了看我的新居——对她来说,这就是新居——然后说,你还是原来的你。我笑着说,我就这样,不会变的。我不敢问她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生怕她伤心。我给她倒了杯水,她望着杯子里的茶说,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倒水。我听了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我问她,你最近好吗?她看了看我点着头说,很好。我说,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像两个老人一样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心里却波浪翻滚。

“你们真的分手了?”她突然问我。

我不知道怎么给她回答。她是真正学表演的,她的身材、长相和表演能力绝对在朗莎之上,她也想让我帮她,她对我的爱比朗莎要多要深,可是我却没有帮她。我一想到这儿时,眼里就有泪水,但我控制着自己。我说:

“离分手可能不远了。”

“为什么?”她问。

“我们不合适。她的性格太要强。”我说完这句话时,突然想起燕秋实际上也是很强的,便补充说,“她一心想的是当个演员,出风头,但你知道,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我不喜欢太过的生活。”

她看了看墙边的吉它,对我说:

“能不能再给我弹一曲?”

我拿起了吉它,给她弹了起来。她的一双眼睛一直凝视着我,我只是偶尔抬头看看她,便低下了头。我越想越觉得当时对她太残酷。她差点为我送上命,她的疯狂和痴情都使我既想得到又不能承受的。在与朗莎在一起的日子里,我才看清楚,其实燕秋是很可爱的。她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有趣味有情调的女人。那首最近流行的《最美》也许对她最适合了。可我已经错过了她。错过了,就无法再回头。我为她唱了这首歌,我还给她唱了她最喜欢的《山楂树》。

“谢谢你!”她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

“不要这样说,能给你弹吉它的时候并不多。”我笑道。

“你似乎很忧伤,很苦恼。”她说。

“没有。我只是一直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我笑着说。

“别骗我了。如果你觉得她不合适,就早点离开。长痛不如短痛。”她说。

我抬头看着她,看见她的眼里忽然间很平静。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变化。我说:

“再说吧!”

“别再说了,你的条件很好,但你要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人是不容易的。你太挑剔了。”她说。

“没有的事。”我笑着说。

“还没有?其实你这个人呢,是个完美主义者,你的心很高,一般人是够不着的。你的高与一般人的高是不同的,你注重人的精神,别人注重的实际。我说的对吗?”她笑着说。

“不知道。”我笑道。

她看着我怀里的吉它说:“你还舍不得它?”

“这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我故意说。

“别装了,谁不知道这是你初恋情人的东西。你一直保存着它,就说明你始终没有忘记她。”她说。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如同刚刚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

“你又不是我,我怎么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

“可我经历过你那样的爱。”

燕秋的来访使我彻底地对朗莎产生了反感的情绪,主要是因为燕秋的一席话拨动了我久已关闭的内心之弦。longlongago,longlong

ago。我开始日复一日地怀念起欧阳来。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朗莎到外地去拍子,偶尔在深夜会给我的手机发个短信,告诉我她还爱着我。我也照例给她回三个字“我爱你”,但我心里想的却是欧阳和燕秋。燕秋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了,我不能再妄想了,但是欧阳呢?她和那个男人结婚了吗?是不是已经生下了孩子呢?燕秋走后的那个下午,我躺在床上整整让泪水流了一个下午。

一个周末,我开着车特意从百乐门前经过。百乐门又装修了,门面比以前漂亮多了。门前站着四个很漂亮的小姐和两个保安。我把车停在门前,两个小姐马上过来招呼我。我犹豫了一下,跟着她们进去了。一个小姐问我要什么服务,我说:

“我是来看一个人的。”

“请问先生您找谁?”小姐的声音很甜。

“我找你们张总,张澜。”我说。

“先生,对不起,我们的老总姓刘,不姓张。你说的可能是以前这儿的老总吧!”她说。

“这儿已经换人了吗?”我惊奇地问。

“半年前换的。”她说。

“能不能见见你们的刘总?”我问她。

“我们刘总不在,您要见他,必须要先约他。他很忙的。”小姐说。

我失望地出来了。我想张潮大概是发了,做其它的卖买去了。欧阳给我说过,他们再做几年娱乐业就会转到实业方面的。欧阳也大概早已结婚。但我还是忍不住地往她原来的地方走去。

我站在熟悉的地方,心里却七上八下。我不敢敲门,内心的恐惧不言而喻。我犹豫了很久,心想还是不见的好。我怕再次看见她,我怕一些始料未及的事情会突然发生,会将我美好的回忆全部冲掉。我怕我会再次陷入一场没有结局的爱之深渊。刚走了几步,又想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见呢?我回过头来,按响了门铃。

里面出来一位老太太,问我找谁。我一面将头伸进去看,一面说:

“我找张澜。”

“这里没有这个人。”她有些生气地说。

“可她两年前就住在这儿。”我有些哀求地说。

“我已经说过了,这里没有这个人。”她把门用力地关上了。

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变得让我难以接受。仿佛世上从来就没有过欧阳这个人,仿佛一切都是上一辈子的伤心事,与现世无关。longlongago,long

longago。

燕秋后来还找过我一次,是在深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敲门。我看见她喝得大醉的样子,吓了一跳。她在我门口倒下了。我把她抱到床上,把电暖气也打开,生怕她受冷。她先是拼命地流泪,问我为什么不要她了。我哄她说,别说了,快睡觉,明天再说吧。她醉眼朦胧地问我,明天你会和我好吗?我低下了头。她一下子把我抱得紧紧地,对我说,不管你明天要不要我,今天我想给你。我赶紧将她的手抓住,想哄她睡着。可是,她泪流满面地问我:

“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嫌我不是处女?”

我摇摇头。她又说:

“我非常后悔,为什么不把第一次给你,但我真的是在不懂事时做错了事,你还怪我吗?”

我摇摇头,安慰着她。她非要把衣服脱去,我则紧紧地按住她。她就要让我抱着她睡觉。我只好抱着睡。她身上的酒味非常大,嘴里的呼吸又热又难闻。她要让我吻她,我亲了一下她。她一下子将我抱住了。在那一刹那,我无法控制自己了。我们含着泪溶在了一起。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一看,太阳都已经出来了。我看了看身边还熟睡着的燕秋,内心万分痛苦和后悔。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控制住自己,但现在一切都晚了。我不知道她又将如何缠着我。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有些讨厌她了。洗完脸后,发现屋子里充满了燕秋的酒味,便将窗户打开想透透气。

我正在上厕所时,忽然听见屋子被谁打开了。我一下子紧张极了。我的房门的钥匙只有我和朗莎两个人有,莫非是她回来了?

我没有上完厕所就出来了,一看来人就呆了。除了朗莎外,还会有谁呢?她看见了床上还熟睡着的燕秋,惊得目瞪口呆,怀里抱的一大摞东西掉在了地上。我不知道如何解释。她不是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才会回来的吗?怎么现在忽然到了?这么巧?

燕秋这时也醒来了。她的身上一丝不挂,这时才惊恐地到处找衣服。我一看,更不知道怎么办了。朗莎用血红的眼睛看着我,意思是怎么回事。我结结巴巴地说:

“她昨晚上喝醉了,没地方去。”

“她是谁?”她愤怒地问。

“是燕秋。”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个婊子。”她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着,“好啊,你们终于又旧情复发了。好啊,我走。”

她说完就要往外走,我一把将她拉住,说:

“莎莎,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她都脱成这样了。”朗莎的泪水已经出来了。

这时,燕秋已经穿好了衣服,她在床上说:

“你别走,让我来给你解释。我是喝醉了,没处去,才到他这儿来的。我们没做什么。再说了,即使我们做什么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原来就做过的。这你很清楚。”

我一听,愤怒地给了燕秋一个巴掌。她却不理我,继续说:

“你不是在外面说没有男朋友吗?你才是个婊子呢?还想在外面立牌坊是不是?”

女人要吵起架来是很难听的,我一看就赶紧将她们喝住:

“你们都别吵了。你们都走吧,从今往后,我和你们一刀两断。”

朗莎气得先跑了,燕秋却没走。她过来收拾着她的东西,我看着她的影子就来气,但我知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怨不得别人。她居然在我屋子里刷完了牙,洗了脸,还在我跟前晃来晃去,我吼道:

“你还不走!”

t“我会走的,但我要告诉你,真正爱你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她是在利用你,现在利用完了,正好和你说拜拜的时候了。这样也好。”她说完走了。

各位客官,讲到这儿时,我真的不想再讲下去了。这件事使我长久地不得安宁。我无法再在这里住下去了,也不想到学校去住。我怕熟人,怕熟悉的地方。我也怕回家。我常常有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好了,先让我抽一支烟,松口气。我觉得我快都憋死了。你们也可以先合上书,休息一下,放松放松,要知道后面的故事才伤感呢。

……

如果你是在夜里看我的书,我请你一定要躺下来,一定要用一种闲适的心情来看它,因为它不是什么不朽之作,也并非正人君子们的载道之着。它只是我经历的一段感情上的故事,只是一个闲暇之人乱七八糟的回忆,目的是让你们轻松一下,或者是打发你们的一些无聊的光阴,所以一定要用一种平常心来看它,尽量不要去评价它的好坏。它无所谓好坏,因为好与坏都是相对的,是可以转变的。老实说,那些名誉对我,早已是秋风中的落叶。我是因为太无聊,而且太孤独,我必须靠倾诉和回忆来打发我的日子,靠此来记忆我的历史。我也倾诉惯了,而且像得了什么病一样无法控制这个坏习惯。我的记忆也坏得很,我前面已经说过,我可能很早以前脑子里就有了问题,我的头常常疼得不得了。我常常吃克感敏。医生说不能经常吃这种药,它的负作用很多,但我不吃它又怎么样呢?肉体的疼痛算得了什么呢?内心的伤痛才是难以治疗的。

对了,在我告诉你们那个悲伤的结局时,我首先得讲一讲一个人。这个人由于我前面多次提到,在这里我不能跳过她。她就是汪玉涵,那个看似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玉女。

那天朗莎走后,我本也打算去找她,向她解释,可是我实在觉得和她太累,而且我自知对不起她,便搬家了。从这一次的亲身经历,我体会到人有时是不由自主的。这种不由自主有时来自于人性的弱点,有时来自于生活的复杂性。人性有时是无理的,难以自制的,但是人们无法原谅它,以为人人都像概念或机器一样可以控制。我无法原谅燕秋是这个原因,而我无法面对朗莎也是这个原因。另一方面,人所面对的世界太复杂了,很多突如其来的事件和生存的各种压力很可能会改变我们的初衷,甚至会压倒我们的一切。阿杜唱得好,“谁都可能暂时地失去勇气”。想到这一点,我有些心安理得,但也有些清泪冰凉地滚下。我意识到,欧阳很可能是因为难以说清的什么原因离开了我。现在想起来,我其实对她一无所知。同样,我对其他人,如燕秋如朗莎仍然一无所知。知道一个人其实很难很难,我就觉得她们对我也是一无所知。我也迷茫了,我无法得知欧阳和朗莎对我的爱究竟有多深,又有多真。

有时,我坐在窗前,看着夕阳照红了整个寰宇,照得我内心一片通明,我就想,其实爱情不过是一段痴情而已,并没有人们想的那么神圣。人的痛苦与爱,人生的悲欢离合,相比那长久凝固的时间长河和浩瀚无际的凝固空间来说,实在太渺小了,太不值一叹了。人生就应该像这浩瀚的宇宙看齐,才能知道什么叫“风流”,什么叫智慧。但做到这一点又何其艰难?华兹华斯写得多好啊:“我独自游荡,象一朵孤云高高地飞越峡谷和山巅……”那就是鹰,那就是鹰之歌。

韩燕秋后来还找过我一次,我没有理睬她。她使我伤透了心。也是那一次,我突然对性这个东西充满了厌恶。它是罪恶的一个源泉。我不准备再和她说一句话。朗莎给我打过很多电话,我都没有接。我知道她一直想弄清楚我和燕秋那天晚上是否真的那样,我还知道她是想看看我真的后悔了没有,如果知错,她会原谅我的。但是,那件事对她的伤害不知有多大,对我的伤害却是极深的。性绝对是一个临界点,越过它就意味着责任、道德,不越过它则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我和朗莎的分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且谁都不愿意将它说出去。朗莎是一个自尊性很强的人,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是我抛弃了她。而燕秋和我则怀着深深的愧疚感。刘好问过我为什么会和朗莎分手,我说,我们不合适。刘好说,大家都觉得是你把她帮成了一个明星。我笑笑,没说什么。我从来就不这么想,因为我欠她的。

我和朗莎分手的事很快也被大家知道了。我又出现在学校的操场上。刘好还会来看我踢足球。经过这么长时间,我觉得她真的成了我的妹妹。我多了个亲人。在那些孤独的日子里,只有她常常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对我还保持着少有的关心。我从她那里知道了好多事。吴静怡早已复学,韩燕秋又找了个男朋友,听说是个搞美术的。就连我宿舍里的一些事也是从她那儿首先知道一些情况的。大卫和女朋友一直在同居,但近来他女朋友突然看上了别人,要和他分手。大卫不愿意,她女朋友就找了几个人把大卫打了一顿。大卫非常生气,还常常去找她。而她扬言,如果大卫再缠着她,她就对他不客气。大卫却没有畏惧。

这一天,大卫来找我喝酒。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我问他最近和女朋友怎么样了时,他才给我一五一十地讲了。从他的讲述中,我听出他是很爱他的女朋友的。他说:

“再说,我和她已经都住了快三年了,我觉得应该对她负责任的。”

在我的印象中,像大卫这样的农村籍学生,对性还是看得比较重的。他们觉得一个人要是爱一个女孩子,才会和她睡觉,如果不爱她,就不应该和她那样。如果真的发生了,就应该对她负责到底。大卫非常颓唐,我也无比伤感,我们在我的房子里喝得酩酊大醉才睡去。第二天早上,他提议我们每天下午还是一起去足球吧。于是,从那一天起,一到下午四点钟,我就去宿舍找他。我们一起去了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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