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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盘》第5章 私募新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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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成功就得有点“无赖的精神”,斯文是没法换来金主们关爱的眼神的。当然,这个观点不一定被其他人认同。

3艰难决策

国内只有公募基金才有明确的法律地位,为了做到于法有据,江彬和萧美伦通过发行证券“信托”产品,获取一条阳光通道,但这样门槛太高,限制颇多。苏震清出于和江彬的私人情谊拿出一百万参与进来,却也只是刚刚迈过最低法定门槛,蔡斌则是联合十几个过去的同事才算勉强获得与苏震清同等待遇。信托资金介入股市以后,必须分散组合投资,不能将资金集中投资于少数几只股票。这一点和公募基金是一致的,唯一的优势是,持股仓位不受限制,可以根据行情演变灵活调配。

直白点讲,私募基金就是专为富人或在业内有门路的人服务的。有讽刺意味的是,私募基金对那些不富有的人来说具有更大的意义。众多不富有的人完全受市场和公募基金支配,而公募基金只要规模能维持住,他们的管理费收入是不受影响的。私募基金不是这样:只有在你为客户赚钱的时候,才能获得报酬。私募基金只收取比银行活期利息还少得多的管理费,把盈利的20uff05(包括实现和未实现的盈利,不管你是否卖出了头寸)作为基金的报酬。如果你的基金赚钱,那么一切都没问题。但是如果你赔了钱,只有在为客户把亏损补齐之后才能再收管理费。这就意味,如果你在第一年赔了钱,只有在为客户把钱赚回来后才能获得报酬,如果在来年没能赚回来,你仍然没收入。在此规则之下,私募基金会被逼得资金运作既要有创造性,又要极端谨慎。因为他们不能只抱怨市场的形势不好,却照样拿佣金,就像公募基金一样。

江彬很难理解,为什么管理层只让富人从这种安排中受益,而这种规则明显会产生比公募基金更好的业绩。阳光私募让你和投资者同生共死,公募基金让你变成忙于集资和推销的奴隶。公募基金可以一连几年业绩不佳却仍赚很多钱,即便如此,他们还在拼命扩充规模,规模才是最现实的收入来源,有无盈利倒显得次要了。凭什么要这样安排?游戏不应该是这种玩法。

作为一个新手私募基金经理,江彬征得萧美伦的同意,加了一条对投资者的资金进行保护的条款:如果阳明投资的业绩降到负10uff05以下,就开放和解散基金。加进这一条是因为部分投资者不希望在他出师不利的情况下拿不回钱。江彬本以为这是多虑了,可不幸的事情总在人的思考范畴之外。

着实没有想到,就在江彬刚起步的时候,2000年8月最后一个星期,市场突遭重创,他也套进去了。直到那时,江彬才意识到他根本还不知道真正的基金经理该怎么做。过去做主持人的时候,他只需要在荧幕上谈一些好的投资想法,能给观众带来智力上的愉悦感就行了。到亲自掌控巨量资金时,江彬才体会到做出正确的交易决策太难了。

行情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你必须要清楚,此刻是否应该采取行动,如何行动。慢了就会贻误战机,快了又会过犹不及,适当的时机要做恰当的事情,你不可以出错,因为稍微一点失误就意味着会有一大笔钞票被市场吞噬。

阳明投资刚上路就赔了,还连累了客户跟着一起赔钱,江彬十分过意不去。但他并不打算隐瞒这一点,他明白:业绩是无法隐瞒的,要是你干得很糟糕的话,是骗不了人的。他想尽快挽回亏损,但又担心局面会因他的盲动变得更糟,瞻前顾后,左右为难。他把他的难处讲给苏震清听,到激动处,他甚至表示要撒手不管,重新去干记者。苏震清乍一听就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然后朝他咆哮:“江彬,你他妈王八蛋,好好听着,我打你是因为我要救你这嫩头青。”苏震清说话的那种语气太令人难以忍受了,江彬永远也忘不了。可是江彬不得不佩服此人的眼光,他看问题很准,看人更准,尤其难得的是,他总能知道面对什么样的麻烦最应该找什么样的人帮忙解决。他最后说:“清醒清醒,眼前的这些利空还不足以让行情彻底走坏。不过你也不能大意,快去找萧美伦,要多听她的话,多向她学,她是一个老手,她最能处理好你面对的这些问题。”

4盈利模式

那天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雨点时急时缓地击打着玻璃窗,办公室里的气氛被衬得肃静慑人。江彬穿着西尔斯蓝色西装和白衬衫,打着红领带,手里捧着沏好了的参须麦冬,心中忐忑不安地走近萧美伦的办公桌。

萧美伦很快意识到这次见面是江彬预谋策划的,她第一个问题就是:“你穿西装干吗?天这么热。没人在意你的外表,现在大家只会关心你的业绩。”她接过他手里的茶,喝了一口,似乎感觉不错。

见气氛逐渐好转,江彬语带歉意地说:“这次没能有效规避风险,给阳明投资造成了不小的亏损,我很难过。”江彬以为诚恳或者坦白可以缓和紧张,他说:“其实是我经验不足,而且太过轻率,资金投入运作前没有找到适合我们的盈利模式,致使危机处置不当,进退失据。不过我会尽快纠正,我会……”

江彬说这一番话,随时准备被她截断,谁知她竟一言不发,随他说,这静默使他越说越心慌。

“阿彬,从明天起,你到我这儿来办公。阳明投资的事,我也该多费点心思了。”

江彬赶紧接上话茬,小心翼翼地问:“萧总有何指教,在下洗耳恭听。若有安排,在下听候调遣。”

“今天我要教会你一点,真正的‘职业机构’不会去搞所谓的技术分析,它们的核心竞争力有两个:能力和资源。能力主要是融资能力。巴菲特的原理很容易掌握,但是你不可能照样实践,他可以不断追跌,你出多少他进多少,不管什么价位、有多少量。你就不能,因为他背后有保险资金,你不会有。资源主要指核心信息来源。比如居民消费品价格指数会报百分之几,什么时候报出来,你能提前多久知道,这就是资源。”萧美伦顿了顿,又说:“你说你没有找到有效的盈利模式,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摸清门道,里面学问大了,往后你要多抽时间,仔细揣摩。”

江彬唯唯诺诺地问:“您的意思是?”

“我的盈利模式是与券商展开竞争,努力在那些分析师采取行动之前就预料到他们会怎么干,然后在他们的行动方向上下大注。这样,你总是有优势,你不需要持有任何闲置的头寸,并且总有退出的策略。”

江彬难免心存疑虑:“这样好是好,可是没有哪个分析师会在宣布头寸之前给你打个电话。你不可能让券商分析师提前告诉你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

“当然。所以你得每天打电话给几十个分析师,问问他们对股票有什么新的想法。你要找出在哪些情况下分析师们会变得更乐观,然后你把从其他人那里得来的正面消息告诉他们。你让他们互相争斗,你告诉他们有人想吃进。如果你确定他们热衷于某个题材,或者在他们告诉销售部门他们的收入预期太高或太低之前就在电话里抓住他们,你就可能有机会。但是,你不应该采取任何行动,除非你肯定能把握他们吃进或卖出的动向。”

萧美伦这席话真把江彬搅糊涂了,他搞不明白这来来去去究竟是什么意图,有什么意义。做投资的人通常都比较自负,自负的人最痛恨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江彬也不例外。

萧美伦从江彬迷离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一点,于是她直击问题的本质:“分析师做的事就是庄家做的事。分析师喜欢在背后支持某只股票,然后抬高它。在庄家开始操纵之前,你就要在低位时进入。有庄家,就意味着股价会抬高。如果大星证券是某只股票的庄家,那么这只股票有可能会一天上涨两三个点,如果南天证券是庄家,那么股票一天涨五个点以上是常有的事。你要做的,就是恰到好处地将筹码高位倒给庄家,赚庄家的钱。懂吗?散户都是‘穷人’,赚穷人的钱是发不了财的。让庄家去猎捕散户,我们要静待有利时机,猎捕庄家。”

江彬还是不太理解:“资本圈中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我哪有那么大能量,知道那么多事情?”

萧美伦冷冷地说:“佣金,你只需要明白,佣金是最根本的利害关系。佣金,决定了人们告诉你什么信息,你会获取什么情报,以及你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如果你做大量和佣金挂钩的业务,分析师会给你回电话,甚至券商的投研团队都会乐于为你提供服务,你会获取很多让你长期和短期都能赚钱的情资。佣金让一切变得容易,但是除非你学会如何交易,并且不停地交易,否则那些分析师是不会把你当回事的。”

此后萧美伦动员了她业内广大的人脉,为阳明投资建立起了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甚至还在某些金融机构内部发展内线,江彬时不时会接到“深喉”的电话,得到不少高价值的情资。

“一文不值你也会花高价买下,是因为你预期有一个更大的笨蛋,会出更高的价钱把它买走。投机成功的关键就在于正确判断出有比自己更大的笨蛋。只要自己不是最大笨蛋,就是赢多赢少的问题。”

后人总爱引述凯恩斯的这段“赌经”,用以描述金融投机者们如何如何机巧。不过作为局中人,萧美伦是用积极的眼光看待这个“最大笨蛋”理论的。

“最后一笔大额买单,会将供给吸干,股价就能上涨。你的目的,就是吸纳这最后的抛盘。”这是萧美伦在操盘室最常说的一句话。当主力或庄家买卖单只个股的时候,一定会使股价向他们交易的方向移动。例如,如果你卖出数百万股五粮液的股票,在交易过程中你会使得股价下降,假设是从28元降到24元,但是一旦抛盘被消化掉,股价又会上升。你必须能综合各方面的情报,判断出这数百万股是不是最后的抛盘,如果是,你要及早将其买进,这样你的利润就来了。

这一行真正赚钱的方式就是把交易、销售和研究三者结合起来,这也是萧美伦每天做的。她会做很多佣金业务,这样她就知道在一份大的卖单中谁是最后一个买主,然后研判对方的利益动机或其他意图,做出恰当的交易决断,就像一个玩扑克牌高手知道什么时候该在一手好牌上下大注一样。

如此一来,做股票赚钱被玩成了“体力活”,要跟踪那么多股票,跟踪供给状况、需求状况,以及主力资金的想法。江彬有时会问:“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投资怎会这么烦琐,这么累人?”

“你买股票就是因为你觉得它便宜吗?这是绝大多数散户的想法,那些散户总喜欢像买菜一样买股票,主观而且斤斤计较,所以才会受到市场的摆布。你要做好私募,你的格局和高度就不能局限在那个层次。懂吗?”

萧美伦的天才之处在于她根本不在乎市场下一步怎么走,她只在乎单个股票。她也不在乎股票近期会怎样,因为这是可以操纵的。她是那种非常随机应变的人,她可以在极短时间内由喜欢一只股票变为讨厌这只股票。她会在早上爱上某只网络概念股,下午就心生恶感,先是做多,然后拉高出货。如果她知道某重量级机构对某一板块改变看法的话,她极有可能在回家路上就急切地采取相应措施,以防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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