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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不眠夜》第4章 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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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添胜收拾东西走出秘书室,觉察到职员们交头接耳,好像在说他的坏话。他不安地走出工作大堂。在甬道,又看到同样的情景。三五个员工过往,窃窃私语,看到他来,躲躲闪闪。他更以为跟他有关,追上去只听一个女员工说:“三小姐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一样,两三天一个,个个英俊潇洒,气宇不凡。”另一个女工说:“听说三小姐昨天回广州,谭家大楼门口就站了一大堆男的。今天,她带来的那个叫杰的男人来头不小,据说他爸爸是某跨国集团的老总……”

一名男职工说:“我的一个好友认识三小姐,他说,三小姐在美国住公寓搞派对如走马观灯。她曾和一个拥有千亿资产的国际财团掌门人派对,对方只有三十多岁,年轻有为……”

苗添胜皱了一下眉头,感到十分无趣。

苗守常带来两个人,帮儿子拿过物品,说:“下调也不是坏事,就当锻炼锻炼。”

苗添胜望着父亲慈祥的面孔,心里生出一阵感触,脑海里也闪现出过往的一幕幕……

七岁那年,一个注定与渔村绝缘的日子。他还没有读书,从湖滩玩了一身泥沙回来被父亲叫到一个陌生人的跟前。那是远从外省回乡探亲的堂伯苗守常,他已经三十多了,结婚十多年没孩子。他此次回来,一是探亲,二是认亲,准备将堂弟的儿子过继门下。

把三儿子过继给堂兄,苗有多经过多番考虑才做的决定。四个儿子当中,最小的老四最有过继的可能,只是他身世特殊,哪里忍心让他离开?老大老二年龄大太,不适合过继。于是,任务落在了老三的头上了。

苗添胜跟继父来到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大城市,第二天就进了一间条件好的学校,接受良好教育。小学读完读初中,初中读完读高中,大学读完又出国进修文秘课程。二十五岁毕业回国,在父亲的安排下受聘为飞跃集团秘书外秘书。不久,升级为二级文秘,主要管理一些文书机要之类的高档工作,待遇不错。但他远远认为不够,他的目标是跟父亲苗守常一样,做个成功的人。苗守常二十随父经商,三十岁继承父业,三十五岁同谭德仁合作创建飞跃,经过了两个年代的打拼,拥有现在的股东兼内部财监地位。在飞跃,他所拥有的股份不及谭氏的五分之一。由于为人可靠,做事认真,深得谭德仁的信任。公司创业之初,他冒着零下20℃的严寒西出青海,北出哈尔滨,四处找销路打市场。为了扩大业务,他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半年下来,累垮了半条身子。

在公司他德高望重,人人敬他三分。有这样一个大本事的父亲做榜样,他从小争强好胜,发誓无论如何也要超越自己。来公司上班的第一天,他表现积极,努力做到不早退,不迟到,不请病假,不旷工,和女朋友见面的时间尽量缩短。他思索,不出三五年,拿下总经理一职不在话下。哪知天意弄人,这二级秘书的位子没坐热,就撞上了一个“混世魔王”,差点开除不说,还糟糕地扣上一个有名无实的副厂长候选人的“草帽”,他满腔的屈辱和不平无法向人控诉。

明雨洁处理完那边的事,匆匆忙忙地赶来送行。两人小抱片刻,明雨洁深情地说:“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的阿胜!”

他很感动,紧紧握住她的手凝望了她半天,觉得她好善良,好温柔,绝对为所有女人无法媲美的。譬如那个心高气傲的三小姐谭静,只不过她碰了他的车,她却怀恨在心,对他妄意强扣罪名,开除下调。这种心胸狭窄的女人,嫁得出去才怪呢?

公司财务部办公室,畅销部长白云山和财务部长石汉水在进行秘密商谈:

白云山说:“想起会议室的事我就生气。那该死的老头居然不从我们当中选择,偏选一个毫无主见,做事不灵活的书生做董事长。”

石汉水也怨气冲天:“我们连襟兄弟为谭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谭泽江干了什么?飞跃有今天,全是我们的功劳,为什么董事长一职交给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交给我们?”

“我不服!”白云山将桌子拍得啪啪响。

石汉水一脸的沉静,“想他谭泽江等于初生的牛犊,干不了大事,他当董事长只会亵渎职位。我们等着瞧好了,总有一天他会出洋相气得那老头子吐血。”说完,哈哈大笑。

谭静和杰找到总经理办公室,用卡刷开那道厚重的门,自行入内。

总经理的办公室大得惊人,摆设优雅,色调调和。透明的玻璃幕墙外白云飘浮,房屋耸立,一切尽收眼底;一张桌球大的办公桌上摆了几部不同颜色的电话机和一台液晶计算机办公等物;桌旁边显眼的地方放了一个风靡女郎的塑料站像,迎风而立,放眼前方,展望未来……

谭静四处转悠,一时打开套间看了看,一时打开休息室瞧瞧,好似一个从未见过新房子的乡下女娃子。

郁国良在明雨洁和高北轩的陪同下进入办公室,满屋子的烟草味呛得他喘不过气。

谭静在总经理的宝座上晃悠着二郎腿,红嘟嘟嘴巴不时地喷烟雾,对郁国良的到来视而不见。郁国良扫视了一眼两位不速之客,反感地说:“请不要在我办公室抽烟,把烟灭了”。

谭静马上跳起来凌厉地问:“你是谁,竟敢不让本小姐抽烟?”

郁国良冷冷地说:“公司有禁止吸烟的规定,请不要破坏规矩,影响公司形象。”

谭静火“噌”地上来了,自持服装王国的三公主,她板起面孔,口气坚硬地说:“呔!公司是我爸的,现任董事长是我哥,规矩在我眼里一文不值,少拿这一套来压我。”

她的话根本镇不住老于世故的郁国良。想当年,他毕业于文秘院校参加人才市场招聘会,过人的才略通过严密的“三关”进入飞跃。后因工作认真,成绩显著,受到谭德仁的赏识,直接提到秘书处当总秘书。不久,代理董事长处理几件非常重大的案子受到提升,做了业务部经理。几经努力,不到三年工夫,升到了副总经理、总经理的职位,年薪近百万。在飞跃,除了董事长,就是他。进公司十多年,建过的业绩比谭静交的朋友还多,自然不会将她放在眼下。

郁国良哼了一声,语调平静地说:“在公司我是董事长的帮手,对董事长定下的规定和法则要维护、遵守。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工作职责!”

谭静遭到反驳,陡然大惊,试想在男人堆里混了这么多年,今天居然在阴沟栽跟头,好不丢人,恨不得搬出大哥好好惩治他。

作为谭德仁最疼爱的女儿,她机灵漂亮,基本没有落后于人的地方。在家她排行老四,两个姐姐居长,哥哥谭泽江为老三。十八岁那年父亲为她实现了出国的梦想——报读美国工商管理系。她利用认读的费用和课余时间跟异国的朋友大搞慈善活动。并且,成立一个“爱心基金会”,专门扶助一些贫穷的人。不料,其事迹受到新闻媒体广泛关注,使之轰动一时,成为名人,其工作也受到许多社会高层的帮助和支持。她凭着冲浪般的性子很快和这些人一拍即合,几年内,结交了许多绅士富商的朋友。她性情古怪,一心追求新鲜与刺激,男友换一个又一个,但二十多岁的她仍是一枝独秀。

原本打算一直留美国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不再回国去。谁知道父亲的病倒,破灭了她的美梦。

回国前夕,她打过电话给她在美国的一位男友——吉恩。告诉他她回国后会忘掉他,专心事业,做出一番成绩充实自己,改观别人对她以小女人视之的目光。

吉恩为她众多男友中最不杰出的一个,读了十几年的书,工作了七八年,总经理没捞到一个。最后靠他那在汽车集团拥有44.5uff05股份的爸爸当了公司的总裁。他目光短浅,气量小。和谭静一见钟情,同居之后,就多番取笑谭静靠男人过活,离开了男人,就会像恐龙一样不适应环境而死。这句话成了她们闹分手的罪魁祸首。她咬着牙申明:她谭静一定要世界的男人另眼相看。

回国后,一心想着怎样接近巅峰,挽救她在男人面前丢掉的尊严。刚进公司,碰上个软硬不吃的主儿,被郁国良糗得一无是处,教她真正无地自容。当即,她气冲冲地喝叫:“姓郁的,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她端出了三小姐的架子,郁国良却从容地坐到总经理宝座上,翻开文件不冷不热地说:“请自便,我还有许多公事需要处理。”

她一阵目眩……

吉日良辰即将到来,苗添望还搂着新娘子卿卿我我。

苗添裕的大女儿大喜像小鸟一样飞进鱼寮,两根小辫子活泼地摆动着。她看了四叔四婶一眼,红着脸背过身去清咳了一声。苗添望和陈宝珍慌忙放开对方,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

“大伯叫你赶快回去准备一下,回头随花车迎新娘子。”

苗添望点点头,亲了陈宝珍,“呆会儿来接你,等我。”

红衣绿裳的几个陪嫁女谈笑而至,看到新郎和新娘依依不舍,取笑说:“新娘跑不了的,快去吧!”

苗添望回到苗家小院,大娘大婶们围住他,伸着双手,向他讨糖吃。他身无糖粒,只好应付:明天补上。然而,这些人平时打渔摸虾不行,讨糖讨礼手段一流。她们见新郎不诚,就势扭住他的胳膊捉猪似的把他按在院墙下,说不给糖不放手。一个好玩的村妇往他裤裆里塞了几把沙,希望他乖乖拿出糖来。苗添财捧大把糖散到地下,引得婶婶婆婆们争先恐后的抢夺。苗添望感激地瞥了大哥一眼,急忙抽身进屋。

迎亲队和拉奏队,还有炮仗队的小伙子在院下驻足以待。院子外面,苗添裕的那辆“神牛”贴上了“百年好合”、“鸾凤齐鸣”的大红字帖,发动机轰轰响起来。

苗有多穿梭在客人中应酬,想到再过一时半刻,四媳妇就要在吹吹打打的热闹声中接进喜屋,不知道有多高兴。老四结婚,一百斤担卸下了五十斤,剩下的五十斤就是老大添财了。因为生理问题,媳妇娶到门不到第三年就跑了,她就是苗有禾现在的续弦石媚萍。老二添裕早年成家,学了一手开“神牛”的技能,攒了些钱,四个孩子的学费一分不借,还建了一栋青砖大瓦房。四个儿子幸运的是苗添胜,不幸的是苗添望。添胜从小过继给堂兄苗守常,脱离了渔村打渔摸虾的艰苦生活。在城市有书读,有衣服穿,万事无忧;添望幼时失去母爱,饱受折磨和冷眼,左腿跛瘸成为最大的缺陷。他渴望读书,家人不支持,就借空余时间去餐馆、路边摊洗碗刷筷,擦桌抹椅,半工半读。学校的校长出于同情,为他免去了一些学费,可是读到高中,实在应付不来,只有选择辍学务工养活自己。每每想到这孩子,他就忍不住责怪自己,当年为什么犯下那种错误。否则,添望就不用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受罪了。

时值九点,迎亲队和拉奏队挽起袖子作起出发的准备。炮杖队的小伙子高举大红竹杆,挂起了两串长长的爆竹。

苗添望吃了几口“褔寿面”,即要出发,忽然好友向少湖、李维、邓凤和班长他们来了。苗添望闪电结婚,并未通知他们,不料他们结伴来贺,心里又惊又喜,急忙迎上去跟大家握手。

向少湖满口怨言说:“你太不够朋友了,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一声,要不是听我爸说,我们做梦也想不到呀!”

“太不够意思了……”大家纷纷责怪。

苗添望引大家进门,说:“是我不好,为了表示歉意,晚上我陪大家喝几杯。”

苗添财叫人送来红糖水招呼大家,让苗添望去迎娶新娘。

青年小伙子们一哄而上,七手八脚的把新郎拥上彩车。长长的迎接队伍在爆竹声中吹吹打打的向湖边鱼寮徐徐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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