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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大唐之富贵闲人》第二章 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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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前世今生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蜡烛在绣花罩子内流泪,南方双眼空洞,望着头顶的窗幔发呆。

良久,只余一声长叹。

南方出生在辽宁省朝阳市的农村,朝阳以经济落后闻名全省乃至全国。历史上的朝阳还不错,曾经做过慕容氏建立的后燕的国都,想当然的好山好水好地方。现在不行了,十年九旱,好不容易盼来不旱的年景,水量就会出奇的大,水涝成灾。小时候,南方的老爸是村长,老妈是民办教师,日子过得平静而舒适。他十岁那年,山上司空见惯的石头片子,被古生物学家鉴定为化石,这一事件被定性为古生物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现。三个县连绵几百里的化石带,储藏量丰富,品种齐全,还有被后来称呼为“始祖鸟”的国宝问世,据说填补了由两栖动物向鸟类过度的空白,充分印证了达尔文进化论的正确性。反正南方是看不出什么来,石头片上的鱼,一亿五千万年前的鱼,和现在完全一样嘛,凭啥说人就是由猴子变来的,无稽之谈。

出了这么一件大事,村子周边光秃秃的山全部变成了宝贝疙瘩,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南方的老爸从此转运,财运一发不可收拾,财富积累的速度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开始的时候,国家重视不够,村民们想尽一切办法挖掘化石,化石换钱然后鸟枪换炮,甚至弄来了大型机械。热火朝天的场面酷似当年的农业学大寨,南方不知道农业学大寨啥样,村子里的九爷说的。每家的日子一年一个样,村民工作的积极性就更高了。

有一个韩国商人,知道这是好东西,弄到国外去,赚钱的速度和贩毒有的一拼,于是来到南方他们村,收购了两车皮化石。过海关的时候,出事了,他个棒子死不死的屁大点事,和咱没关系,但是不该挡了乡亲们的财路。政府出面,严格控制,警察时不时地来一场严打,抓几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混蛋扔进大牢。就在他们村子,还出现过儿子揭发老子藏了什么化石的笑话,县里负责这件事的警察笑称:“老子不知道儿子有多少货,儿子不知道老子藏了多少东西,要说最清楚他们家事情的人,非我莫属啊!”

南方老爸很有前瞻性,敏锐地认识到疯狂的日子就像兔子的尾巴一样长不了,所以捂住好货,就是不出手。等到世面上缺货了,一点一点地放出去,都是可靠的买主,平平安安地发大财。有钱了,农村的日子太苦没意思,他们全家搬到了城里,老爸开了公司,老妈当会计,南方上中学,一家三口的日子美得很。忽然有一天,老爸将老妈开除了,老妈就在家里唠叨什么狐狸精小**的。起初两人还克制一下,渐渐地不管南方在不在场,该吵就吵,该闹就闹。在他们吵累了的时候,南方会出来给他们端茶倒水拿毛巾,临走还非常懂事的宽慰二老:“不用顾忌我,真的不用顾忌我,你们接着研究。要我说,过不下去,就离了吧!”

老妈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气得有生以来第一次给了南方一巴掌,哭着说:“你个没良心的,怎么这么说话啊!老的没良心,小的也没良心,还让不让我活了。呜呜,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当年你姥姥不同意我们的婚事,说……”

这关口,啥话都不用说,赶快跑就行了。

南方初三那年,两人离了,老妈分了两百万,南方归老爸监护,但是和老妈一起生活。其实,南方大了,不需要监护了,再者说他们也监护不好,连自己都管不好还能管得好儿子?

后来,南方考上了省城的大学,一个比较烂但不算最烂的本科,学的是烂得发霉的计算机专业。再后来,一个出了五服的叔叔到县里当副书记,说来也巧了,此人的女儿居然就是南方大学的同班同学,而且两人还处在热恋之中。

毕业了,老爸说:“回来吧!外面不好混!”老爸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自卑还有点自豪,含义太丰富,一时半会弄不清楚。

老妈说:“妈妈这辈子就靠你了,反正你到哪,老妈到哪!”老妈说的是真心话,南方算得上老妈最喜欢的三件事情或者东西之一:第一,做美容,喜欢到自己开美容院的程度;第二,痛骂老爸的丧尽天良,进而痛骂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第三,就是宝贝儿子了。

女朋友小青,她的姐姐不叫白娘子的小青,一个非常可爱,非常传统,恋爱三年,南方愣是没有攻下最后堡垒的女孩,也要求他回去。

男子汉大丈夫,响当当的东北大老爷们,总要闯一闯的,南方在外面坚持了一年,期间换了五家公司,最长的干了三个月,最后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县城。未来的岳父一句话,南方进了县计划生育办公室,做了一名光荣的国家公务员。老爸说:“工作上需要用钱了吱声!”话很直接,也很实在。

女友的老爸说:“珍惜青春,大胆工作。我了解过了,你们办公室的副主任年底就退休,年轻人不要怕吃苦,多担点责任嘛!财政局的老李那天还夸你来着!”领导从来不直接说话,那显得多没水平啊,谁不知道财政局长是南副书记嫡系?看起来,南方在计划生育办公室只是过渡,靠个级别,两三年之后进入财政局才是康庄大道。

抓计划生育工作的第二年,南方同志成绩突出,基层干部群众好评如潮,县委南副书记、政府关副县长亲临指导工作,南副书记懂得避嫌的道理,没有多说;而关副县长拍着南方的肩膀,连说了三个:“小南不错!”

年底,组织部来人考察干部,向相关人士征求意见,众望所归的南方成为副主任的不二人选。春风得意马蹄疾,南方想不得意都不行,听到好消息的哥们嚷嚷着请客,南方就在县里最好的大酒店摆了一桌。喝着喝着就高了,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到了洗浴中心,南方头脑清楚,身体各个部位却不大听使唤,将领导的嘱托丢到了九霄云外,看中了一个MM,开始时MM给他按摩,慢慢发展成互相按摩,正在兴头上,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老大,雷子到了门外,快跑。”

南方一下子就清醒了,三秒之内穿好衣服,人跑出了三米,给小姐的服务费还在空中飘荡。从后门跑出来,也就十几米,听到后面传来呼喊:“站住,再跑就开枪了!”

听你才怪,死也不能站住,不死就得跑。飞一般的感觉真爽,南方跑的很得意,很快就听不到后面的动静了,得意得忘乎所以,在离家很近的一个十字路口,迎面两束耀眼的灯光,然后南方就真正飘了起来。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大大大哥,你他妈的找找找死啊!”

南方很冤,被一个酒后驾驶的混蛋撞死了。

被暖融融的五彩光线包围着,南方冷静地看着地上不成样子的身体,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很奇妙,很温暖,很亲切,似乎眼前的世界和他再没有一点关系,那么他到底属于哪里?灵魂笔直地向上飞,忽然陷入一股漩涡之中,一阵天昏地暗的旋转之后,南方再睁开眼睛,就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天宝十五年,大唐长安,唉,那些写穿越的都是高人啊,比慧能弟子神会老和尚还高明的高人。人家早就知道了穿越不仅不是神话,理论上完全可行,实践起来也没有一点难度,现在我不是就稀里糊涂地穿过来了吗?

天宝,是哪个皇帝当政啊?鳖犊子玩意,计算机一点用处都没有,对于穿越来说,知道一些历史知识,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双可以看穿未来的眼睛,超级实用,可惜咱高中学的是理科,大学也没时间看书,都耗费在和小青的耳鬓厮磨中了。小青,知道哥哥在想你吗?即使将来遇到喜欢你你也喜欢他的男人,也不能马虎大意,还是要好好考验他一番,没有个三年五载,嘴都不能让他碰啊!

老妈,希望你在没良心的男人中间,找一个稍微有点人性的,儿子参加了阎王爷举办的大唐单程豪华游,暂时回不去了,你自己多保重吧!

“咕噜噜”肚子在提抗议,南方又是一声长叹,爬起来。身上的衣服黏糊糊的,很难受;上面是一件对襟白色单衣,下面是一条青色裤子,都很肥大。裤子上没有松紧,需要系带子。床边的衣服架上挂着一件白色袍子,鞋是那种讲究的千层底,南方下了床,来回走几步,伸伸胳膊,身体协调性还不错,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屋子里放了两座烛台,还燃着香,香气弥漫,闻着挺舒服。桌子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字画,画的内容不曾留意,落款的名字是“吴道子”。南方揉揉眼睛,再来仔细看过,没错,就是那三个字。由不得南方不唏嘘叹息:画圣吴道子的真迹,拿到二十一世纪,得卖多少钱啊!几千万总有吧I惜,可惜!

床的对面是一排书架,全部是大唐正版书籍,一千多年之后全部价值不菲的文物,还有几个作为装饰的唐三彩——骏马。一面明晃晃的铜镜子反射着光彩,镜子里的人有点模糊,这也是好东西啊!瞧瞧这背面的麒麟献宝葡萄纹图案,栩栩如生;正面光灿灿的没有一点瑕疵,照人也清楚。呀,镜子里的小白脸是谁啊?我靠,我太阳的,眉清目秀齿白唇红,活脱脱就是一个成年版的哪吒三太子。这是小青最讨厌的小白脸形象,难道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仰天长叹,欲哭无泪,南方心中的苦楚又能向谁来诉说?

咬牙切齿的南方,邪火无处发泄,飞起一脚,只听“当”地一声,宛如铜锣敲响,镜子摔在地上。

五秒之内,一个小丫鬟跑进来;一分钟左右,宋玉的亲爹,三个姐姐再加上一老一少两个下人全部到场。

“儿啊?怎么啦?伤着没有?”

“八弟,你怎么下来了!”

“有事情叫人就是了,苏苏就在外间,你又不是不知道!”

“嘻嘻,六姐也糊涂了不成?八女就是不知道的,是不是?”

他们的表情里全是关切,话里充满了温暖,南方心里一热,尴尬地说:“在床上待的时间长了,不舒服,就想下来走走!谁知道……”

不对,他们的口音怎么那么怪啊!怎么形容呢,五分之四的陕西话,六分之一的广东话,余下的用四川话补齐,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这就是大唐普通话?这个味道可是难学啊!

七姐蹙眉说道:“奇怪,八女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你们发觉没有,快说说,这里哪里的话!”

瞧着大家都在望着自己,南方小声说:“病过一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七姐对不对?刚才你叫我什么?”

“八女!”

“哪,哪两个字!”

温柔的六姐抿嘴一笑,道:“七上八下的八,女子的女!你的小名,我们都不叫的,只有她这个爱捉弄人的家伙才这么叫你!”

“我的小名叫八女!”南方向老人求援。

宋玉的亲爹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赖名好养活!”

唉,这么糗的名字,可怎么见人啊!

一时无语,还是六姐知道疼人:“八弟饿了吧!又给你重新熬的粥,估摸着晚上肯定会饿的,马上给你端过来,吃了再睡!”

乖巧的小丫鬟苏苏跑去取粥,不大的功夫端上来,一边摆碟子,一边说道:“黄精粟米粥,五娘子足足熬了半个时辰,胡麻饼是六娘子亲自做的,四样小菜:咸萝卜条、凉拌蕨菜、凉拌笋丝、冰糖**梨,我要帮忙,七娘子都不准动手。郎君快些吃,凉了就不好了!”

好一个妙人,手脚麻利,小嘴巴巴的,如同莺歌一般,说话煞是好听。南方真饿了,坐下三两口将粥喝掉,夹一筷子笋丝放进嘴里一通大嚼,顺手抄起所谓的胡麻饼,和现代的芝麻烧饼差不多,皮脆油香,配着里面的豆沙,口感绝佳。

“慢一点,慢一点!”老人又开始操心了,话音落下,再没有其它声响,只能听到南方发出的声音,第二碗粥了,好吃。

弄个七成饱,抬头长出一口气,舒服!

一个个看过去,他们都在看着南方,瞧那意思,吃东西的是他们而不是南方。真的有了一点家的感觉,南方心情好多了。

见儿子吃完了东西,老人将大家都赶出去,生怕影响了儿子休息,南方道:“能不能让他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年轻的下人留了下来,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生了一脸麻子的小子眼珠一转,嬉皮笑脸地坐下,问道:“郎君还能记起我来?”

哼,我怎么知道你是哪根葱!南方摇摇头,苦笑着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感觉就不像这儿的人似地。对了,你叫什么?”

“王海!”

经过短暂的对话,南方了解到:王海的父亲叫王忠,是宋家的老管家。宋玉的二爷爷,唐人称呼为叔祖的人是宋璟,做过宰相。宋玉的亲爷爷做过县令,他的父亲现在时永平坊坊正,一个相当于街道主任的小吏,不能算官,只能算吏。宋玉的母亲在生下他不久之后就去世了,他从小是由姐姐们带大的,宋家家境械,乡下有百顷良田。宋玉从下身体就不好,一年之中有大半年的时间躺在床上,为了不让他受气,老父没有续弦娶妻,就连小妾都没有。为了给他治病,家里的田地卖的差不多了,几辈子积攒下的家当折腾出去不少,宋家的情况已经大不如前。宋玉的姐夫们还行,大姐夫已经做了县令,六姐夫得亲姑姑是广平王妃,在姑爷中间是最出色的人物了。广平王的父亲就是当今太子,听说六姐夫求了广平王,马上就能外派个官职,按理官不能太小。

消化了大半信息,南方接着问:“我今年多少岁?”

“郎君是开元二十七年四月二十日出生,今年十八岁!”

“我是怎么死的?”这话说着别扭,听起来更别扭,马上换一个说法,“我是怎么得病的?”

王海道:“你在外面受了夏侯端的气,回来之后吃了仙丹,然后就病了。哎呀,郎君那时候可吓人了。京城的名医求了个遍,根本不顶用;六姑爷求了给太子看病的御医,还是不成。幸好后来神会神僧来了,要不然……”

出来乍到,就连彼此的称呼都需要熟悉:他们称呼主人为“郎”,宋玉的父亲族中排行第三,所以一般被称为三郎;称呼少主人不叫少爷,而是叫郎君。别扭归别扭,暂时改变不了,只能适应了。

“仙丹哪儿来的?”

“不知道!”

又问了一些事情,确定现今最出名的女人是一名姓杨的贵妃娘子,南方终于能知道时间了:当今皇帝肯定是那位风流多情连儿媳妇都不放过的玄宗皇帝,那么现在就是处于盛世的大唐。

聊了有一个多小时,宋玉的父亲派人来催了两次,王海才走。信息很多,脑子很乱。喝了一杯茶,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手表应该是丢在洗浴中心了,南方的穿越很干净,狗屁都没有带过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半夜,没来由地醒来,屋子里的蜡烛已经灭了,一个身影正在向房门边靠去。

“谁!”

“是我!人老了,睡不着,过来瞧瞧你!接着睡吧!”老人身体弓着,高高抬起的一只脚说完话才落在地上。

老人出去了,身影是如此苍老,让南方想起了爷爷。鼻子一酸,终于在这陌生的地方流下了眼泪。刚才,南方真想叫他一声爸爸,他比另外一个人更像南方的爸爸,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唐人跟爸爸叫什么?千万别在这个问题上闹出笑话,否则老人会伤心的。

从这个时候开始,南方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不是南方,我是宋玉,属于他们,属于大唐的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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