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郑秋冬还没有起来，就感受到身边儿那个男人在窸窸窣窣地穿衣服。

“这么早就起来了？”郑秋冬翻了个身。昨晚睡得太晚了，他的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郑秋冬坐起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也准备去洗漱一下，“今天我要……”

“你先别说话。”本来正在穿衣服的林拜听到郑秋冬这句话，连忙伸手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而后，看着郑秋冬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林拜盯着他的眼睛，“我就是怕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自己先走，所以才定了个闹铃，这么早起来的。”

说完，林拜就把自己的手机拿起来给郑秋冬看了一眼，而看着屏幕上的闹钟的时间，郑秋冬真是苦笑不到——

每隔十分钟定一个，林拜这还真不像是你啊！

叹了口气儿，郑秋冬算是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住他：“林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今天早上要去见袁昆的？”

“今天早上就要去见他？”说实在的，林拜只是想到郑秋冬要去见袁昆，但是没想到，今天早上居然就要去，“大概……”

大概……

是一种感觉吧……

“什么？”歪着脑袋看着林拜欲言又止的样子，郑秋冬向前探了探身，却不料被林拜嫌弃地推开了：

“那你快弄，弄完了我们速战速决，我可不想在这里住太久，这饭我根本吃不习惯！这一天天的，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因为林拜的这句话，郑秋冬在饭桌上那可是狼吞虎咽，把本来没什么胃口的林拜都给看饿了。两个人就这样不停地在加菜，等到吃完准备去见袁昆的时候，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约在哪儿了？”坐在出租车上，林拜看着正在看地图的郑秋冬问道，“既然袁昆说要入乡随俗地解决这件事情，那你们是要去赌场么？”

“这个……”不太确定地摇了摇头，郑秋冬看着定位定的这个地方，总觉得是一个宾馆，“袁昆应该是要我们去他住的地方吧？”

“你也没打个电话问清楚。”说实在的，林拜没想到，像郑秋冬这么一个周全的人，居然没有提前打听清楚“敌情”。

耸了耸肩，郑秋冬也很无奈啊：“每次都是袁昆打我手机，国际长途那可不是开玩笑啊！”

林拜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郑秋冬，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路途不算很远，等郑秋冬和林拜到了和袁昆约定的地方时，那个男人已经西装革履地在酒店大厅的圆桌边儿坐着了。

看到林拜和郑秋冬一起来，袁昆禁不住挑了挑眉——虽然他想到了这种情况，但真的看见时还是感到一些意外。

郑秋冬和林拜一起站在圆桌的另一边，看着袁昆靠在椅背上，敞开双手：“我来了，你想怎么玩儿？”

“别这么带着敌意啊，”袁昆摆摆手示意郑秋冬坐下说话，可是郑秋冬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袁昆咋了咋舌也站了起来，“既然林拜也来了，那就来一个我们三个人都可以玩的游戏吧。”

“这不像你，袁昆，”林拜推开了郑秋冬，想要挡在他的面前，但是却被郑秋冬拦住了，“你不会打无把握之仗。而且，我不想跟着你袁昆，不是因为郑秋冬，而是我想离开你，离开那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运用一切手段的地方，仅此而已。”

“你是说我做事不择手段？”挑了挑眉，袁昆的嘴角微微抽动，“林拜，我承认在这个时候，我是很需要你的帮忙。但是，与其让我一个人跌入地狱，我倒更想和郑秋冬一决高下，或者说，就算我袁昆死，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是谁把袁昆害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就是他郑秋冬么！

说完，袁昆叫来了服务生，从他手中接过扑克牌后，拆了包装把牌全部展开在桌面上。之后抽出了两张大小王和黑桃a、2、3、4、5、6，还有红桃a、2、3、4、5：

“我也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运气和智商的结合。郑秋冬，这很适合你，不，这很适合我们，对吧？

“游戏规则很简单，你，和我，可以分别选择黑桃或者红桃。黑桃为正，红桃为负。这十一张牌放在一起，黑桃牌拥有者先抽，红桃牌拥有者后抽。最后，林拜，你作为第三人再抽一张，而且，在你抽牌之前，你可以选择，是帮我抽，还是帮他抽。”

“那怎样算赢？”郑秋冬点了点头，然后拿过袁昆手中的牌开始检查。

“赢法也很简单，”袁昆在那两个人的面前来回走着，“我们两个人，谁被林拜选中，那么他手中的牌面就要和林拜的牌相加，如果黑桃牌的拥有者和林拜的牌的和为正，则为有效；红桃牌的拥有者和林拜的牌的和为负，则为有效。之后，比较有效和的数字的大小，大者为胜，是不是很简单？”

郑秋冬静静地听着规则，等袁昆说完之后，他补充道：“如果说不是有效牌的话，直接判定为输，是这个意思么？”

点了点头，袁昆问：“可以开始了么？如果可以开始的话，我们先抽大小王好了，大王的人拿这一堆黑桃，小王的人拿这一堆红桃。黑桃牌的人可以先抽牌。”

“……”而就在郑秋冬要伸手去拿牌的时候，林拜却拉住了他的腕子，之后看着袁昆说，“这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黑桃比红桃多一张，而且是一张6！”

“可是，这也是很公平的，因为我们通过抽牌来决定谁用黑桃、谁用红桃啊。”不以为然地看着林拜，袁昆似乎很享受面前这个男人略显慌张的样子。

转头看着紧紧地抿着双唇的林拜，郑秋冬轻轻推开了他手：“那我先抽了。”

说完，郑秋冬就从两张被打乱了顺序的、扣在服务生托酒盘中的鬼牌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噫！”

林拜看着郑秋冬手中的东西，死死地皱着眉头——

居然是小王！

耸耸肩，袁昆得意地将黑桃牌和红桃牌混合在一起，看着郑秋冬说：“这也许就是我的强运。”

“郑……”

“嘘——”摆了摆手，郑秋冬示意林拜不要说话。

从牌堆中摸出一张，袁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牌——

黑桃3。

笑而不语，袁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郑秋冬。

郑秋冬看起来很冷静，他伸出手刚要去摸牌的时候，却不料被林拜一把拉住。

“嗯？”回过头看着林拜，郑秋冬问道，“怎么了？”

本以为郑秋冬也是很轻松的，但是，当林拜触碰到郑秋冬那冰冷的手时，他也才知道，这个男人并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游刃有余。

“没……没怎么……”草草地摇了摇头，林拜只能就这么看着郑秋冬。

轻轻拍了拍林拜放在自己腕子上的手，郑秋冬翻开了自己选择的牌面——

黑桃2！

不得不说，现在还真是一个最糟糕的局面了！

“哈哈哈哈！”袁昆放声大笑，围观的人看着桌面儿上两张一样的牌，都禁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郑秋冬握着黑桃2的手紧了紧，而是回过头看着林拜说，“该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林拜看着袁昆一脸得意，他自己的心里也盘算了起来——

这个时候，按照袁昆的规则，如果自己和郑秋冬一组的话，只有自己摸到红桃5才能救他，胜率不过九分之一。而且，如果自己不小心摸到了黑桃，让郑秋冬的牌面儿成了无效牌，那袁昆可就是不战而胜了！

可是，如果自己和袁昆一组的话，只要摸到红桃4、5就都可以让袁昆的牌变为无效牌，而两个人都是无效牌，这一局就不能奏效！

先到这里，林拜先看了看郑秋冬，之后，他坚定地望向了袁昆：“我决定……”

“等一等！”就在林拜刚要说话的时候，郑秋冬突然发声，“在进行最后的选牌之前，我可不可以提一个要求。”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袁昆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既然，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战争，我总觉得只是用林拜一个人作为筹码，不是很够用呢？”

“什么意思？”袁昆眯了眯眼，他不知道这个已经毫无胜算的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全部，”郑秋冬一仰头，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说出这两个字，“我要我们两个人，就在这里，都堵上全部。”

“……”

“如果我输了，现在我打下的所有基业，都归你袁昆所有……”

“郑秋冬，你疯了！”

摆了摆手，郑秋冬侧头示意林拜不要说话：“袁昆，如果你输了，你就要把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回国后都向警方坦白。我要你，去、自、首。”

“好！”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犹豫，袁昆似乎已经可以看到自己东山再起的样子了，他偏过头看着林拜，“快选吧，林拜！”

“郑！秋！冬！”林拜怒了，这个时候他背负的担子，那可是比任何人都要沉重，“你怎么能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呢！”

“你不用担心，”回过头看着林拜，郑秋冬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我会赢的，我们会赢的。”

“你……”

你是数学没学好么？

林拜真是不知道郑秋冬这是演的哪一出？

如果在这一局就要决出胜负的话，那么自己就必须要选择和郑秋冬站在一起，然后想方设法地抽出红桃5了啊！

这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林拜犹豫地看着郑秋冬，可是此时，郑秋冬正看着老谋胜算的袁昆。

“……”

沉吟了一下，最终，林拜站在了郑秋冬的身后：

“我还是和郑秋冬站在一起。”

说完，他就把手放在牌面上准备要翻牌。

而就在林拜翻牌的时候，郑秋冬盖住了他的手，对袁昆说：

“既然林拜已经选择了和我站在一起，袁昆，你觉得你还有取胜的希望么？”

“……”死死地盯着郑秋冬，袁昆环抱着胳膊的手紧了紧。

“其实，袁昆，你也知道，在林拜做出选择的时候，就是我们真正决定胜负的时候了，对吧？

“如果林拜选择了你，那么在如此重压之下他做出选择，我就没有办法确定，他是为了给自己找后路向你示好，还是为了我的胜利而刻意为之；

“但是，如果他选择了我，又加上先前林拜对你说的话，袁昆，你也应该明白了，他这是为了胜利而去抛弃了一切，为了胜利，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地选择九分之一的这个概率啊！

“这样的人，就算是回到了你的身边，你应该也知道，他早就不想再和你一起干了。而且，有着这种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的人，也已经不是你能驾驭的了的啊！”

“林拜还没有开牌呢！你……你闭嘴，郑秋冬！”袁昆的额头上渗出了些许的汗珠，而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负隅顽抗了——

本以为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先让林拜和自己一组，然后再慢慢说服他。毕竟虽然说选择和谁一组是一个理性问题，但是没有人能够纯粹地根据计算结果而做出不带有感情倾向性的选择。

他，还抱有一点儿希望。

但是，真的当林拜说要和郑秋冬一起的时候，袁昆突然就觉得自己没有了希望——

这是一个来自曾经和自己一起打拼的人的反抗啊！

看着袁昆还不肯放弃，郑秋冬轻笑了一下：“袁昆，你最好还是想清楚，即便你赢得了我的全部基业，但是林拜现在已经不跟着你了，你回去也没有人会安排任何行程，没有人会去照顾你。现在孤立无援的你，倒不如去自首活得逍遥自在。即便有钱，恐怕它们也会成为你的障碍，成为你被追捕的线索之一。自首，还能有宽大处理呢，我是过来人，我知道的。”

“……”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尽管还没有知道答案，袁昆已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紧绷着嘴唇，什么都没有说。

“走吧，林拜。”转身，郑秋冬拿过林拜手中的牌放在自己的口袋中，对着袁昆说了句，“一切，就都到它为止了。你的好运，你能够走到现在的所有资本，因为你的无耻和贪婪，还有不顾一切追求结果的野心，已经全部都消散了！”

说完，郑秋冬转身离开，而林拜看着袁昆无神地坐在椅子上，他想这个男人应该已经意识到郑秋冬比自己强在哪儿了——

袁昆不论手下有多少人，他却始终都是瞻前顾后又疑心重重的一个人；

而郑秋冬不论是多么狼狈，他都有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和一人当千的勇气！

“你等等我！”林拜连忙追了出去，好不容易赶上郑秋冬的步子时，他问道，“把牌给我，我看看到底是什么！”

“这个？”从口袋中掏出牌在林拜的面前晃了晃背面儿之后，郑秋冬一把就把牌给撕得粉碎，“有什么好看的！”

“你！”

看着他手中的纸屑落入垃圾桶中，林拜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和以前的生活说再见，重新开始一段旅程了！

“郑秋冬，”林拜跟在他身后，“你这个混蛋……喂！你走慢一点儿！”

看着郑秋冬孤零零的背影，林拜的唇角翘了翘，快步追了上去，坚定地拍了一下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