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破损的仪器，冷越父子激动的心神仿佛又被无情的现实拉扯了回来。

冷越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本正经的说道：“孩子，如果你不能修行灵术，你也不要有太多伤感，只要刻苦努力，武士也一样很有前途。”

根据以往经验来看，五灵均体一般都不能修行灵术，最终的前程无一例外都不是灵师。

因此，在冷越看来，星河自然也免不了这样的结局，但是他却加上了‘如果’两个文字，一来是希望语调更为委婉，二来是提前给他打预防针，让他心里有所准备，不至于这件事成真的时候星河受到太大的打击。

冷越接着说道：“当然，我说的是如果，虽然这种几率很低，但是你还是要有心里准备，不然……”

说到这里，冷越都觉得自己快说不下去了，因为这种骗人的言辞他还是头一回正儿八经的搬上了台面。

冷越觉得此时的自己冷热交加，自己的脸面愈发滚烫，而内心深处却愈加冰冷……

星河也发现了冷越的不太正常表现，从中看出了些许缘由，安慰道：“父亲，我知道你尽力了，如若我失败了，也怪不得旁人，只是我的梦想从此而中断……”

星河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后面细弱蚊蝇，难辨发音。

冷越见此时星河的情绪甚是低落，立刻大吼一声：“好，既然你做好了准备，那么就来试试吧？”

说完，冷越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内屋水缸中打了一盆清水，放置在星河的面前。

实际上，这一步是多余的，只是冷越从星河倔强而不甘的双眸中探到了绝望，是的，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眼神，可怕到让人毛骨悚然，让人不寒而栗，因为它可以让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一蹶不振，直接变成一个废物。

而要治疗这种状态下的人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给他点燃希望的火光，有了希望的火光就犹如在黑暗中照亮了的灯塔，为船舶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也如同给了他继续前进动力和方向。

冷越怎么甘心让自己刚刚认可的义子变成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于是再一次给星河点燃了希望，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或许只是徒劳，或许只能延缓片刻星河绝望的时间，但是冷越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因为这也是他自己的希望。

冷越望着面前意志消沉的义子，斩金截铁的说道：“其实不管用什么仪器测试都有可能出现错误，唯有亲自一试方才能一见真章，你试着将体内的灵力输出把水盆中的清水提取出来，如若能成，你自然便是灵师的材料。”

冷越并没有告诉星河关于五灵均体的问题，因为他知道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不会起到任何作用，而他偏偏却告诉星河也许是因为仪器的损坏，是造成这种错误判断的罪魁祸首，这也是同时点燃了他们两人共同的希望——仪器终究只是仪器，并不能完全代替事实。

星河听完冷越的话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兴奋，因为他知道这是他们两人的希望，他多么希望此刻时间停止，他们带着这种一丝不确定的因素，或者说是他希望这个带着一丝丝希冀的美梦永远继续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可是，美梦终究是要因苏醒而中断，水中月亮终究会离去……

星河带着异常沉重的心情望向冷越，乌黑而消沉的双眸好像在说，真的有必要吗？

冷越与星河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只是他更希望得到最后的结果，他的脸颊依旧挂着笑容，微微颔首鼓励道：“去吧，孩子，顺其自然。”

在冷越的鼓励下，星河带着忐忑的心扉，双眸转向希冀中或许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一盆清水犹豫不决。

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他梦醒的时刻也是月亮消失的时刻，他既害怕自己失去什么，更害怕自己刚刚认可的父亲因此而失去唯一的希望。

他抬起自己稚嫩的手臂，双眸神情复杂的盯着一盆清水，始终未有下文。

神情之所以复杂，那是因为里面既夹杂着一分忧虑，也有一分希冀。

星河突然想起了父亲曾经的一句话，飞蛾可以为了光明燃尽自己的生命，螳螂可以为了后代奉献自己的身体，而你为了自己的梦想愿意付出什么呢？

我的一切，这是星河很小时候给的答案。

当这个非常稚嫩的声音再次充满了星河的整个记忆，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是被重锤敲打了一般‘嗡嗡’直响，小时候都勇往直前的自己，现在却成了畏手畏脚的懦夫。

星河的双眸在骤然间变得异常坚定，稚嫩的小手将看不见摸不着的灵力缓缓输出，沉入水盆之中，紧接着，水盆中的清水仿佛瞬间变成了沸水，无尽的水泡奔涌而出，最终化作一朵朵灿烂的水花，在水面上方一尺处炸开，把水沫溅得老高老高，甚至触碰到了瞪得老大双眸仿佛石雕般站立的冷越老脸上。

五灵均体什么时候变得可以操纵灵力了？这是此时冷越的想法，这似乎再次创造了一个所谓的‘奇迹。’

什么时候‘奇迹’变得如此泛滥了？

星河这个小子身上果然不会缺乏‘奇迹’这种东西。

冷越瞧着眼前这个孩子，脸上挂着满是欣慰，心中装着满是赞赏，果然没让我失望。

而此时的星河却非常焦躁不安，任凭他的小手如何折腾，那些水液就是抓不起来，仿佛竹篮打水永远都是空的。

冷越瞧着星河搞笑的动作，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呵呵，小子，有你这样抓水的吗？”

的确，水是用密封的容器装的，怎么能用手抓出来呢？

星河思索片刻之后，将自己丰盛的灵力凝聚成密封容器的模样，无形的容器将水盆中的清水稳稳当当的举了起来。

“我成功了！”无比压抑的情绪如同山火喷发般爆发出来，星河终于欢呼雀跃起来。

先前死气沉沉的阴霾被兴奋一扫而尽，星河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就连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冷越都手舞足蹈宛如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年。

由于父子二人太过投入，完全忘记了还在施术过程之中，已经越过头顶高度的清水，在灵力的失控下‘哗’的一声，全都泼洒在他们身上，打湿了好一大片屋内地面。

变成了落汤鸡般的父子，全然不觉此时的尴尬，二人对视一眼，可以分别从对方的眼帘中探察到仅存的——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