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爷看着门口失神的阿虎,虽然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但骨骼已成,加之清瘦秀丽,也算是个俊哥儿,再加之六年的书塾学习,在这偏远的山野之间,也算得上鹤立鸡群。
看着看着,苏阿爷慢慢下了决心。
得给阿虎寻一门亲事,留下根儿。
“阿虎,过来!”苏阿爷向阿虎招招手。
“嗯?哦……哦”被叫回魂儿来的阿虎突然想起还没想好休学一事的籍口,有些犹豫,却也向着阿爷走了过去。
丁寡妇,也是阿虎的阿娘看到半晌没话的阿爷突然开口,却不是应自己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劈头骂道:
“你个哑巴货见了阿虎就口舌利落了,却把我这同寝人晾在一边,我当真是瞎了眼,嫁于你,还有阿虎这个白眼狼,吃了你娘我的奶水,却一句娘亲都没叫过,你们爷俩真真是一窝白眼狼。”
苏阿爷正在考虑阿虎的亲事,却也没留意丁氏,一时间落了话茬,被这婆娘抓住,连带阿虎一起骂上了。
这一吵,断了苏阿爷的思路,也激起了阿爷少有的怒火,站起身来,抬起胳膊扭转身子。
啪!
一个耳光打在丁氏的脸上。
原本喧闹的院子里突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苏阿爷是庄稼汉,手里头自然有把子力气,这一巴掌下去,丁氏的脸上自然火辣辣的痛,五条红红的指印就浮在脸上。
丁氏也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过去,待到回神,脸上如同火烧,眼泪像断了线的帘子,滚滚而落。
“啊!!!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丁氏眼里血丝浮现,嘴里苦水直流,两只手张牙舞爪就往苏阿爷脸上招呼,没几下苏阿爷脸上就留下了几道血红的指甲印。
苏阿爷本就是怒气充脑才打了丁氏一巴掌,心下正后悔,欲好言相劝时丁氏却突然发了疯似的,嘴里骂骂咧咧,手上也不闲着,就往脸上招呼,心下就把刚才的歉意收了起来,愈发的恼怒了,何况阿虎还在院里,直愣愣的看着他们,面子上火辣辣的让苏阿爷受不了丁氏的撒泼了。
左手架起丁氏抓过来的手,右手抡半圆。
啪!
又是一巴掌。
丁氏被打着转了三圈,头晕眼花着往地上倒去,头却不偏不倚的砸中了屋里的桌角,一时间血肉模糊,却未立即断了气,怕也出气多于进气,一时间眼瞪浑圆,似有不解,也有不甘,更是惊恐,混杂一起,盯看着苏阿爷。
苏阿爷也没想到这幕,一时间怔怔的站住了。
院里正向屋里走的阿虎也瞪大了眼,紧紧捂住了嘴。
“救……救………救”
丁氏感知着流失的力气,只能用气音向苏家爷俩求救,眼里也闪着光。
苏阿爷被吓破了胆,也不敢动,也不敢叫,也不敢想。
丁氏挪动着颤抖的手,指向苏阿爷,却见阿爷没有动静,眼里的求生欲望一丝丝流去,心里的怨恨却慢慢滋长,如血丝爬满眼白,晕染瞳孔,眼前一片绝望。
都说人在死亡的刹那,可以对自己的人生神而明之,得见地府门径。
丁氏看着眼前闪过的一生……
那年十六岁,嫁了人,成了家,少女的心思甜蜜……
那年二十有八,丈夫离去,死前瘦骨嶙峋,饱受病痛折磨,自己哭成了泪人……
那年三十有五,自己离经叛德,只为了一口饱饭……
那年四十整岁,同村苏家婆娘死在虎口,自己匆匆入门,有了依靠……
今年五十有六,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温度慢慢流走,眼前的男人明明陪了自己十六年,却那么面目可憎……
魂一去,手一松,砸在地上,惹起尘埃……
“呃……啊!!!”苏阿爷看着丁氏在自己面前咽了气,死也瞪着自己,像是择人而噬的恶鬼要扑将上来,心神大动,竟失了心疯,怪叫着跑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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