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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诀》第廿七回 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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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人人震惊,但从刚才开始,这紧张就已经在延续。

易秋水的眼泪在围绕绿色的眼珠打着转,她耳中听到了父亲的话,但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吾生非的性命在她手中,这不是她为这句话分神的时候。易秋水手上还在尽全力包扎伤口。

曾冉也是语塞。

易江山站起身,走了过来,伸指点了吾生非肩膀琵琶骨周围穴道,用以止血,然后对女儿说:“去药房拿伤药来。”

吾生非的血流出得缓了。

易江山说出的话很重要,首先是出于当前形势所迫,另外,看到现在的吾生非,即使能够活下来,恐怕这少年英侠的江湖生涯也要结束了。

而自己,绝对不能弃他不顾!

易秋水快步奔回,给吾生非重新敷药包扎。易江山站了起来,曾冉喉头在动,嘴唇在抖。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易江山道。

曾冉呼出一口气,说道:“好……既然你已练成了《糊涂诀》的神功,真的那本秘籍就在你手里,不错吧?”

易江山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放在桌上。

曾冉说:“提条件吧。”

易江山说:“我的西关派。”

曾冉说:“没得商量了吗?”

易江山说:“难道你还想再加上你自己的性命?”

曾冉说:“那好,我同意。”

易江山把书扔给了曾冉。

书落在了地上,因为曾冉根本就没敢伸手接。

他恐怕易江山力道一出手,就靠这本书取了他性命。

害人的人更怕被别人所害,他们中所有人都是这副心思。

曾冉捡起了书,易江山向着满厅的人说道:“我今日重登西关派掌门之位,对于上次之事既往不咎,西关派中人人恢复我离开之前的职位。任何人觉此不妥,都可以来找我,我还在原来所住的院中。”语罢,抱起吾生非,和女儿走出大厅。

当晚,曾冉带书逃出西关派。

易江山飞鸽传书请来江湖中最著名的神医“长生手”王公卿为吾生非治疗,其间吾生非昏迷从未醒转。王公卿到此,看了伤势之后,眉头也一直是紧锁,左手捻着胡须用力也越来越大。可是一搭吾生非脉搏,立时吃了一惊,接着喜悦之情现于颜色,叫道:“这人,这就是吾生非吗?他练的是什么内功,世上居然有这般内功?当真不可思议……无碍,无碍了!他不只性命无险,武功也保住了,昏迷也许要昏迷几天,但只要三四个月内好好休养,往后不会有任何问题!”

易江山和易秋水听了都是喜出望外,想起吾生非原本为易江山输入内力治疗内伤之事,看来他身负的内功于疗伤确实有难以比拟的效用。这时王公卿拆了吾生非伤口处的简易包扎,又重新接骨固定,再敷自己配制的“春枝散”,用以复骨生肌,同时吩咐带来的一个姓宁的小徒弟开方抓药,给吾生非数月中内服。那孩子连十岁还不到,跟随王公卿学医已有数年,看了这情景,也暗自感慨床上这伤者内功之神奇,心里在转着他自己的一些念头。

吾生非昏迷了四天,到第五天时,微微睁开眼,向床头看看,果然是易秋水在守着他。此时屋子里还很暗,太阳还没升起,他看看坐在旁边瞌睡的易秋水,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温暖。他没出声惊扰,又闭上眼睛,轻轻呼吸,安静地感受着、回味着。

吾生非的面具还戴在脸上,永远随身带着的包裹也在床头。几天中,易秋水都没有试图摘下他的面具,包裹也没被打开,易秋水只是守在他旁边,没有像从前一样试图看他到底是谁。

吾生非一直躺到易秋水醒来才出声叫她,易秋水惊喜异常,倒了一杯水,扶起吾生非喂他喝了。吾生非感觉到易秋水的手是冰冷的,说道:“你的手怎比我还冷?这不像是我刚活过来,倒像是我带着你一起死了。”

易秋水欢快道:“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吾生非说:“死过一次之后,觉得活着感觉比以前更好,而且,还知道了自己是不怕死的,一举两得。”除此之外,吾生非没有再和易秋水多说什么,对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两人来说,简单的语言不仅苍白无力,还会大煞风景。

吾生非自行挣扎几下,坐直了身子,轻轻运动几下肩膀,偏头看看伤处包扎,问道:“这伤,是曾冉用钢炮打的,没错吧?”

易秋水眼光流动,和他对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吾生非随后又再询问当日情形,易秋水便把他伤重昏迷时父亲如何退敌,如何与曾冉用那本假造的秘籍换回掌门大位,如何剪除曾冉党羽、释放了被扣押在地牢中的其他西关派人物的情况一一说了。吾生非听到曾冉现在已然逃脱出了西关派掌控,不易察觉地微微点了点头,双眼眯成一线,显然经过一番思索计算,这时抬起头向易秋水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这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问话竟让易秋水一下语塞,呆望着吾生非,面上也有些红了,倒把吾生非搞得莫名其妙。原来这一天居然天意凑巧,正是易秋水的生日!不止如此,吾生非第一次单打少林三个和尚解救了两人那天是三月初九,而今天正是十月初九,也就是说,两人从相识到今天为止,不多不少过了整整七个月。这两个日期易秋水自然记得熟练,可吾生非一没问过她生辰,二不记得他出手和少林寺结仇具体是哪一天,他询问“什么日子”,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昏迷良久,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而现在他又在计算曾冉出逃的日子和他可能重新对西关派下手的时间,现在看着易秋水如痴似醉般望着自己,倒使他手足无措,不知是自己哪句话不妥……

吾生非直着两眼,也不是下文该如何接续,恐怕自己没说清楚,也不知是哪一句使她误会。亏得易秋水及时醒悟,想起吾生非无论如何不知自己的生日,明白了他是想知道自己昏迷多久,才赶忙说出了日期。吾生非听后没理会她刚才痴态,自言自语道:“我竟昏迷了有四天之久!”易秋水道:“正是,和王大夫交待下的相比不算长,可也不短了。”吾生非又道:“两个多月后快到年关,正是曾冉照我那假造的秘籍修炼该有不通之时。他若运气好,练得经脉逆行,不声不响地死在什么荒郊野外,倒省了我们额外的一番麻烦,否则他必要重新潜入西关寻找,或暗中派人刺探虚实。切记嘱咐易掌门,恐怕现在本派中还有曾冉留下的心腹细作,万不可将秘籍有假一事向任何人泄露,进入腊月以后,要增派人手守卫,否则必给曾冉再度得手。”

易秋水道:“好,我定向他转达,你安心养伤,不必为此事劳神。王大夫说过你只要休息三四个月便可恢复如初,不会损害武功根基。你重伤昏迷多日,水米未进,我这就去给你炖汤。”说完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来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身后床上吾生非撇着嘴,阴阳怪气地嘀咕了一句:“你还会炖汤?”

易秋水从刚才就一直满是怜爱的眼睛翻了一下,说:“精神这么好,看来是没什么病了。”一开口说话,脸上的笑意可再也藏不住,于是便赶快拉过门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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