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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双雄传》第7章 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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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赫连隆山率兵追赶,每到一岔路口,便耗费一番功夫,追速很慢。

原来,黄泰早料到胡兵会来追杀,为了延缓追兵速度,增加逃离时间,每到一岔路口,便布置一些假象。要么命人驾几辆车在岔道上往返几里路,轧出车辙迷惑对方,要么丢一些东西,分散敌人注意力。

赫连隆山受骗,途中追错了方向,延误了两日,待赶到出事地段,只看到满地死尸,并寻不见黄家堡人,只得率兵恨恨而返。

当赫连隆山交还借兵返回部落,赫连衍鞮已经生命垂危。老酋长受此重创,心力交瘁,连日来呕血不止,待赫连隆山返回,强撑病体召开部落统领会议,将酋长之位传与赫连隆山,并嘱托儿子要发奋图强,复兴扎来部落,然后,含恨而死。

赫连隆山强忍悲痛,埋葬了父亲和三个哥哥。短短半月,赫连隆山经历了毁容之辱、丧亲之痛和部落精锐尽失的灾难,一连串的打击,终于使他支撑不住,病卧不起。

赫连隆山,一病便是月余,部落事务概不料理,内外一片萧条。其母纳贴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赫连隆山是家中唯一男人,绝不能让其如此消沉下去。失子之痛、丧夫之悲并没有将其击跨,反而令她更加坚强,她知道:只有自己才能帮儿子走出困境。

有人进言:“少酋长之病全因过于悲伤所致,若能转移其情志,便可解开心结,大病定会不治而愈。”纳贴夫人深信不疑,令人在部落挑选了一位漂亮姑娘,下了聘礼,并为儿子娶进家门。

这招果然奏效,赫连隆山心中创伤渐渐平复,开始处理部落事务。部落上下一片鼓舞。但是好景不长,一场更大的灾难正在悄悄降临。

这日清晨,东方刚现鱼肚白,扎来部落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拓博部落的呼延其格率领三千铁骑正在悄悄逼近。

赫连隆山一病月余,早把答应拓博部落的借兵条件忘在脑后,呼延其格暗喜,正可借机吞并扎来部落。他一声令下:“杀!”三千铁骑如潮水般冲杀过来,铁蹄铮铮,震动大地。

放哨军兵见有敌来袭,急忙吹响警报号角。在号角呜呜地悲鸣声中,扎来部落一片大乱。

赫连隆山在睡梦中被惊醒,先听到警报号角,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铁蹄声,心中大惊,知道有敌攻击,急忙穿衣上马,集结骑兵拒敌。受汉族文化影响,扎来部落依河聚居,在部落外围主要通道入口挖有壕沟,设置鹿角桠杈、圆木栅栏和十字尖桩。

拓博骑兵势不可挡,待赫连隆山集结好兵马赶到南门时,他们已扫除障碍,杀进部落。此时天已大亮,朝阳下,赫连隆山见对面头领是呼延其格,立时想起借兵之事,心中已知缘故,大声道:“呼延大叔,何故兴兵来此,小侄正要送上谢礼。”

呼延其格道:“无耻小子,谁是你大叔,背信弃义,还不受死。”随即挥兵掩杀过来,两军厮杀在一起。

赫连隆山知道形势不可挽回,暗想:敌方兵多将广,我方势弱,战久必败,不若擒贼先擒王,拿住呼延其格,逼其退兵。主意拿定,纵马直取呼延其格,却被敌军几个骑兵拦住厮杀。

多日来,赫连隆山卧病在床,体力大减,尚未完全恢复,此时力战数人,渐渐不支,手中弯刀左支右架,险象环生。

就在这万分危急时刻,斜刺里杀来十余骑人马,救起赫连隆山,冲开一条血路,往西急走。

后面追兵紧追不舍。眼看进入一条山谷,赫连隆山命众人弃马上山,后面敌兵亦下马来追。

赫连隆山年少,常带人在附近打猎,形势紧迫之下,忽然想起曾在附近树林里设有剑排、陷阱等捕猎装置,遂带部下奔向那片树林。树林空隙处,松针遍地,一段分叉枯枝东西摆放,赫连隆山大喜,知道陷阱还在,指引众人绕过陷阱,又指示剑排机关所在,让大家隐藏起来,准备袭击敌人。

却说拓博部落追兵约有二三十人,欺对方人少,穷追猛打,都想擒住赫连隆山立功邀赏,见其率人逃进一片树林,急赶来搜寻,冲在最前面的四个士兵毫无戒备,落入陷阱,惨叫而死。余众近前细看:陷阱底部密排竹剑,四人都被竹剑贯身,早已没了动静。诸人无不大惊,顿时紧张起来,相互提醒戒备。

赫连隆山从大树后闪出,张弓搭箭射倒两个,敌兵看见赫连隆山,便喊叫着追来。眼看进入剑排攻击范围,赫连隆山一声令下,部下砍断绳索。两个剑排从高空飞荡而下,拓博士兵闪躲不及,又有几人死在剑排之上。

赫连隆山下令:“放箭!”众人羽箭齐发,敌兵纷纷倒地。赫连隆山大喊一声,率领部下冲杀过来,拓博士兵神魂俱丧,不能抵挡,二十余人无一逃生。

赫连隆山牵挂母亲和妻子安危,欲要返回部落,被部下死死劝住。一人说道:“酋长大人,拓博部军士多认识你,不如令小人前往探听消息,然后再做打算。”赫连隆山只得应允,命其换上敌方士兵衣服,快去快回,军士领命而去。

呼延其格率兵将扎来部落兵马尽数歼灭,命人搜寻赫连隆山家眷,军士回报,赫连隆山之母及妻子拼死抵抗,自杀身亡。

呼延其格连连惋惜,他早就听说赫连隆山妻子生得极为美丽,本想占为己有,不曾想女子这般贞烈,宁死不屈,只好作罢。遂纵兵四处屠杀抢掠,众军士见人就杀,见财就抢,遇着有姿色的女人就裹挟而走,有人乘势放起火来,烟炎张天,扎来部落顿时变为人间地狱,惨叫号哭声震天动地。

呼延其格深知斩草除根的重要,忌惮赫连隆山少年英雄,怕他日后复仇,他料定赫连隆山必定返回部落探视,退兵之时,密令两名得力军士暗中监视消息,然后满载妇女财物而返。

下午酉时,探听信息的军士返回,涕泪交流,向赫连隆山哭道:“拓博部灭绝人性,我部老幼已被杀光,妇女财物,牛羊马匹都被掠走,整个部落被烧为平地。令堂及酋长夫人不甘受辱,已经自刎身亡。”

赫连隆山听罢,大叫一声,昏厥过去。众人大惊,急忙掐人中、抚胸口,将其救醒。

赫连隆山渐渐恢复意识,不禁放声大哭。上天对他也是太过残忍,身边亲人相继而死,即便是铁打的汉子,也难忍受如此的打击,何况他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赫连隆山忽然停止哭泣,命众人同他一起返回部落:“我们必须回去,亲手安葬自己的亲人,不能让他们的魂灵得不到安宁。”此时天色已黑,寻不着战马,众人只得徒步返回部落。

月光下,扎来部落已是面目全非,只见死尸遍地,血流成河,帐篷被焚烧殆尽,只有几处骨架残骸,矗立在焦土上,废墟中时有轻烟冒起,愈发显得凄凉,牛羊马匹不见踪影,部落内外空无一人。

赫连隆山疾步来到自家蓬帐所在位置,找到母亲和妻子尸体,将她们埋好。然后坐在她们的坟前,在痛苦中回忆亲人的音容笑貌。

星垂四野,月明中天,如水清光,洗不掉无尽的哀思。

此时赫连隆山已是欲哭无泪,欲喊无声,沉浸在不可言状的仇恨之中:他恨黄羡,是他杀死了大哥、二哥、三哥和自家五千精锐骑兵;他恨呼延其格,灭绝人性,落井下石;他也恨自己,无力保护自己的亲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部下过来禀道:“酋长大人,天色将明,我们该如何行事?”

赫连隆山从沉思中醒来,审视请示者,正是白天探听消息的军士,此人名赫连昆布,年长自己三岁,已跟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便苦笑道:“昆布大哥,以后不要叫我酋长了,叫我隆山吧。”

昆布道:“小人不敢,还望少主不要太过悲伤,保重身体,小人誓死跟随左右。”赫连昆布侍奉赫连隆山多年,不肯直呼其名,见赫连隆山不愿别人称自己酋长,便改称少主。

赫连隆山知道昆布忠勇可靠,心中甚是欣慰,瞻顾东方,已有精光显露,心中暗忖:天将放亮,得赶紧离开,若被拓博细作发现,必将身陷险境,先找个容身之处,再思复仇大计。忽想起西山山半腰有一山洞,昔日山中打猎,遇雨之时,还曾于中暂避。遂率领部下往西山寻找山洞。

穿过几片树林,越过一条溪水,果见山坡高处有一山洞,众人步行而上,入洞探视,洞内干燥宽敞,能容得下几十人,恰是栖身佳所。赫连隆山大喜,与众人就在洞内歇下。昨日清晨至今,众人厮杀逃奔,疲累不堪,早已支撑不住,胡乱吃了点随身携带的干粮,便纷纷睡去。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暗中会有敌方军士盯梢,行踪已被两个哨探禀报给呼延其格。

呼延其格闻讯大喜,即刻点起五百精兵,亲自前去围剿。

睡梦中赫连隆山闻听山坡上有碎石滚落,便一惊而醒,昨日的惨遇令其不敢大意,赶紧到洞口察看,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山下尽是拓博追兵,正悄然而上。

赫连隆山大声叫醒部下,夺路往山上逃去。原来山坡陡峭,拓博追兵只能前后接续而上,给了赫连隆山逃生的机会。呼延其格急令放箭。箭如飞蝗般射将过来,多人中箭倒毙,赫连隆山发力狂奔,昆布紧随在后,无奈体力尚未恢复,敌人眼看追近。

昆布回顾,后面已无一人,知道难以逃生,便据住一处险要之地,大声对赫连隆山道:“少主快逃,昆布在此抵挡追兵!”

赫连隆山不忍弃其不顾,喊其快逃,昆布主意拿定,持刀屹立不动。赫连隆山无奈,只得继续向山顶急奔。

昆布挥动钢刀,将冲在前面的几个追兵砍翻在地。敌兵惧其神勇,纷纷后退,昆布力大,顺势提起尸体抛向敌兵,追兵由下往上,不及躲避,被压倒数人,翻滚而下,丢了性命。

两边僵持不下,拓博追兵一时难以前进。呼延其格从后赶上,命令放箭,密箭如雨,昆布拨挡不及,身中数箭,浑身是血,以刀拄地,怒目圆睁,犹自不退半步。

敌兵畏其勇,踌躇不前,有大胆军士近前探视,已然没了气息。

呼延其格命人将其尸体推落山坡,然后继续追赶。此时赫连隆山已然爬到山顶,将这一切尽看在眼里,他狠狠一拳击打在山石上,对呼延其格更是恨入骨髓。他不敢停留,沿着山脊,拼命向西逃窜。

呼延其格率人爬上山顶,已然不见了赫连隆山的身影。他不甘心再次让赫连隆山逃跑,命令士兵沿山脊严密搜寻,直至日落,毫无消息,只得悻悻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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