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没有家。

北方的叛乱结束了，搭上了不少士兵的命，换来的是这场不被他人看好的战争的胜利，他自己也没想到，几倍的敌军，就这样赢了。

跟佐青坐在桌边，看着手下的兵解甲归田。这一幕他从军以来看得多了，认识的人一批换了一批，好像只有他自己还在这，有人说他天生就是这碗饭的，是个天才，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将军。听到这他一般都是笑笑，恭维几句。心里却知道，如果不让我在军中我还能干什么呢，我的记忆是从这开始的啊。

佐青敬了将军一杯酒，把他从深思中拉了回来。

“这场仗打得漂亮，但是上面的几只老狐狸也是越来越坐不住了啊。”说着一口气喝了半杯，顿时脸涨得通红

‘他娘的，这北方的蛮子酿的酒真是够烈的。

’

‘哈，可真是很久没看到你失态了啊。’将军嘲笑着好友，心却不在这，仰头把杯中的酒一干而净。

好像身边也就剩这么一个还没走吧，手底下的兄弟不少都被调到南方了，他突然想起了那时的梅雨，那时见的如画般的女子。

‘你这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若是许你卸甲归田，你愿意么？’似乎是上了酒劲，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幕僚似乎很想跟将军谈谈。

“我啊？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在军营混了，除了打仗，指挥打仗，我还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啊。”将军似乎也想说说话。

‘诶，你今天是怎么，突然话就多了啊？’又倒了一杯酒，战后的军营，滔天的杀气，万人坑传来的死气，似乎也淡了一点。

‘死里逃生啊！你不感觉到害怕么，那帮败类就是想让咱们死在这，只给了十万的兵，就让咱们到这来送死！’

“那皇上就是个懦夫，底下那帮败类一张嘴他就什么都不敢说了。你主兵我主文，但你又是否知道，我的仗也不好打啊，这十万的兵是我从狮子嘴里抢出来的啊！死了这么多，这么多……”越说越是激动，挥手打翻了盘子，最后竟是泣不成声。

‘打了这么多年仗，死人我也见多了，我是怕啊，那种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利被别人一点点从你手里拿走，今天咱们赢了，下次呢。秋石，咱俩走吧，跟那帮败类说你要把军权放出去，换点地契。去东方，这脑袋被别人按在刀下的日子我真的是不想过了啊。’说起来也是，三年给了他们三张军令状。张张是烂摊子。虽说让他打赢了，身价也是水涨船高，官衔也升到了将军，不过上面的那帮人的的确确不想让他俩这两个出身卑贱的人爬上来，自己的手真的是抓不住自己的命了啊。

“佐青，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来当兵，我也只会打仗，官场上的事我一概不懂，他们让我打我就打，我想不通那些关系，索性也就不想了，天不早了，你就在这休息吧，我出去喘口气。”似乎是佐青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影响，但是他真的想不太清楚，如果他走了，他的归宿又是哪呢，东方的几亩薄田么，这真的是他的归宿么？

‘我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些啊！如果下场仗还是这么难打，我应该会死吧。跟他一起去东方，应该也不错吧。’天上的雪没有多大，却是阴的厉害。

呯！身后的帐篷里还想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好像还有一声惨叫，似乎是嘴被堵上了，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很响。

“佐青？你在干什么？”

说着将军右手慢慢把刀抽出来，一点点向帐篷走去。

左手拽下门帘，一个箭步冲进里面，却只看到佐青倒在血泊里，身边还有一个被扒光的巡逻兵的尸体。

“妈的！来人啊！有刺客！”喊完便提刀冲了出去，踏着被月光和火把照的发亮的雪，留下了一串刺眼的红色。

秋石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四蹄动物能跑的快一点，仿佛前方的脚印永无尽头，每迈一步都感觉无比的沉重，这路似乎比他这辈子走的所有路加到一起都长，不知道是实在渴了还是眼泪流的太多了，总之他真的是跑不动了。

‘妈的，我真的是想陪你去东方啊，我都想好了，真的，我也不想干了，你回来，咱们明天就走好么？”山林呼啸，摇曳的枝头隐去了星月，却是只有这该死的风，风！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答他！

回去的一路并不好走，充血的眼睛让他总觉得逝去好友就在面前，却也是只在面前。

‘都他妈别碰他，滚。’嗬退了两个士兵，秋石抱起佐青的尸体走到了马棚边上。

‘走，咱们现在就辞了这包袱。’

南去的路并不好走，将军从未觉得江山如此碍事，除了能带来点野味。

‘佐青，这两天光肉有没有酒啊，上个驿站也是太吝啬了，抢了半袋酒，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佐青，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有一天能有自己的时间，一定要在冬天，找个小亭子，温一壶酒喝个痛快吧。’

‘佐青，咱们的旅行还真是无趣啊，你真是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并非是沉默，凛冽的冬风引得山林不停地呼啸，纷飞的雪遮天蔽日，

少的不过是想要听的罢了。

‘自动身之后，这雪是越下越大了啊，马也快走不动了，得找个驿站停下脚。’

十里外

‘客人，赶紧走吧，山贼都到村外了，再不走来不及了啊！’酒馆的老板急的满头大汗，刚叫伙计收拾完财物准备避难，却想不到楼上还有一个愣头青还在喝酒。

‘哪有没吃完酒就走的道理啊，区区山贼，你要是想跑，就先走吧。’年轻人却是不急仍慢慢悠悠的喝酒吃肉。

‘没见过你这般不听劝的，死在他们手里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老板气的满脸通红，转身就要下楼，不过走到一半却停下了。

挡住他的是楼下的一声尖叫。

‘妈的，这破村子后面的山路太难饶了，还好是及时到了，不然他娘的人全跑光了，诶老二，这娘们太括噪了，让她消停点。’说话的是一个黑面大汉，手里拿了把破破烂烂的斧头，身后还有一帮随从。

“好嘞，大哥。”说着便有个瘦小的汉子抓起那尖叫的女人的头发一掌劈向后颈，一下就将她打晕了过去。

“都听好了，我就说一遍，我们是过来求财的，把财物掏出来吧，若是我心情好就放你们条生路。”

拎着铜钱的老板不是第一个下楼的，那年轻人喝了最后一口酒便从二楼跳了下去。

“喂，你们谁是管事的。”一边说一边把剑拔了出来

黑面大汉看到这年轻人好像要打，便使了个眼色给老二，示意让兄弟们围上去。

“是我，怎么？”

话还没说完，提剑一抹，见血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