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的宴席，自己居然能和秦六爷在一个桌上吃饭，而且白诗曼小姐居然和自己挨着坐，只可惜连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倒不是自己有什么污浊的想法，实在是第一次见到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好奇的紧。那白衣公子铁衣应该就是说书先生所说的青年侠客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然后睡着了。

白破局回到屋里，看看已经上床的白残谱，不忍他太过劳累，让他快些休息。

白残谱摇摇头，示意他坐下，说到：“当年我被暗算之后，就觉得彭城要成为是非之地了。果不其然，接下来两年里，各大门派陆陆续续在城中设立了联络点，锦二他们也由暗转明，一时间彭城风头无两。没人知道《青山录》乃是我书院镇院之宝，但是世人皆知《青山录》中有藏宝图和武功秘籍。事隔经年江湖上都没有掀起腥风血雨，说明那盗取之人并没有声张，所以暂时书院还没有麻烦。至于其他的名门大派在此驻扎打什么算盘，不用想也知道，表面上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我等身负皇命守护《青山录》，如今遗失已是大罪，只不过皇上仁慈没有降罪，但这并不是意味着我们也可以不当回事。兹事体大，我们要和千机堂互通有无，尽快破解当年之事。”说了这么多白残谱也感到些许劳累，毕竟有伤在身。

李郎中发现这伤忒是歹毒，直接破人罩门，然后废掉丹田，散去一身功力，如果不是当时二院主随身携带少林大还丹，怕是早就化作一抔黄土了。虽然及时服用了大还丹，但是拖延得时间太久，只能试试“金针过穴”，走针吃药结合才有可能治好。金针过穴，过程繁琐且不能中断，此地并不适合，只能等回到书院再行准备。现在只能输入真气在其体内循环，疏通一下脉络，再吃点固本培元的药物调理一下，给日后走针打个基础。白残谱又安顿了几句，这才睡下。白破局领着铁衣在四周查看了一下，又嘱咐他夜里注意点不要睡得太沉，这才各自回屋。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秦六就着人将早点送至别院，不多时秦六自己也拿着一叠纸过来。有了昨天的铺垫，今天说话就方便了许多。秦六开门见山地讲到：“二元院主，七年前碑林失窃，《青山录》不见，六年前五鼠门被迫由暗转明，打出旗号收集消息，这时间上来看，与二位院主一同出书院调查同步。只是这几年来，江湖上根本没有传出有关《青山录》的多少实质性消息，倒是在川中一带有些眉目，唐门七年前派出过不少高手前往长安。比较出名的有‘唐门三杰’唐星、唐厉、唐寒，虽说是青年高手，但当时也有三十岁了。唐门历来低调，不问江湖事，不问朝廷事，不知当时何故要广出人手。青城和峨眉也在同一时间往长安派出过一批人手，现在可以确定的有青城七子，峨眉双侠。”

“秦六说得没错，”白残谱坐在椅子上，像是陷入回忆：“我当时就是听见有四川口音的三个约莫三十岁的汉子谈论《青山录》，所以才跟了过来，他们最后就是落脚在彭城，至于之后，我被裴玉暗算，就不知道这几人的去向了。”

白破局接话到：“唐门功夫以轻功和暗器出名，其实一身近身功夫也很有水平，只是没有那两样出名而已。那唐星更是练成了云梯纵，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据说能上得九天揽月。我书院位于华山之上，一是名声在外，平时疏于防范；二是自古华山一条路，也就并没有加派人手在各个峰上巡逻，想必给了贼人可趁之机。”

“师傅，二师伯，秦六先生，”一旁的铁衣突然出声：“铁衣在川中前年在川中游历时，好像发现了万剑宗的人。”

“什么？”三个上位者突然失色，齐声问到。

“先前弟子也不敢确定，”铁衣慢慢组织语言：“不日前同大师兄和二师兄一起前往川中又暗中调查，确定了就是万剑宗活动的踪迹，我从书院赶来时收到大师兄的飞鸽传书，只是还没来得及提起。”

“宁恒还说什么了？”白破局皱着眉头问到。

“大师兄语焉不详，”铁衣答道：“信中只言片语，只是依稀有川中三门和万剑宗好像有频繁往来的意思，而且对待万剑宗低眉顺眼，别的就没了。”

“如果当年之事由万剑宗在背后主导，那就麻烦了”秦六微微叹气：“前朝余孽万剑宗，不想如今还能死灰复燃。”

“万剑宗本叫万剑门，”白残谱说起了陈年旧事：“前朝大将军贺柱国就出自万剑门，独孤皇后是门主独孤剑的妹妹，所以万剑门就成了前朝皇帝在江湖上的门面，而后改名万剑宗，与我书院性质相同。当年破城之时万剑门死守皇宫，伤了我军不少将士，随后书院高手赶到，不计生死全歼了万剑门。当年那一战，三弟重伤，大哥战死，书院损失惨重，如果不是书院开路，大军跟上，那一战，书院高手有可能全部折损。”

“万剑宗是前朝第一大派，高手辈出，”白破局悠悠道：“独孤剑一剑震八方，一人牵制住我和大哥，还有其余六位书院高手，当真是天下第一人。万剑宗的剑法不凡，剑阵更甚，能压制住我军将士地冲锋。只是事后发现，战死的全部是万剑宗的壮年弟子，青年弟子一个不见，现在想来，怕是提前转移了，等到时机成熟再出来兴风作浪。”

“那现在，时机成熟了吗？”秦六问到。

当然没人回答。

现在问题严重了，不仅仅是《青山录》的丢失，还有前朝余孽的死灰复燃，秦六留下手稿就匆忙离去，既要赶紧上报，又要安排一下川中的人手，就万剑宗展开调查。哪有什么江湖事江湖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和朝廷又怎么可能完全分割开来。本来一行人就忧心忡忡，现在更进一步成坐立难安了。

“不行，”白残谱看向白破局：“要快些赶回书院，这么多年的沉淀，这些人一出山就会出大事。不能等书院来人了，直接启程，在风陵渡回合。”

“二哥，也不急于一时。”白破局出于对白残谱身体的考虑，劝阻到：“彭城之中人多眼杂，现在怕是已经知道我这个书院武院主接了个病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猜出你的身份。寻常江湖人等，自是不敢对我们有什么想法，但是那万剑宗就不好说了，肯定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眼下我们人手不足，仅仅靠我和铁衣是护不了你们周全的，不能冒这个险。”

“那就让秦六派人护送我们回去。”白残谱随口说到。

“不妥，”白破局沉思了一会儿：“首先，彭城不同于其他地方，三教九流哪路神仙都有，千机堂要顾及的事情多了，人手不一定富余；其次，我们现在怀疑书院内部出了问题，但是谁能保证千机堂里没有暗桩呢，万一正好有暗桩随行，那我们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吗；最后，你的病也经不起大老远的折腾，这几日，就让我和铁衣轮流给你传输真气，助你疏通经脉，免得在路上遭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怎么办？”白残谱就像小孩子一样开始赌气。

“等。”白破局简简单单一个字就打发了白残谱，虽然多年未见，但毕竟几十年的亲兄弟，还是把对方摸得透透的。“铁衣，你这几日要辛苦一些，白天无事了出去转悠转悠，看看周围可有关于我们的风言风语，尽量隐藏身份，不要被他人发觉。”

“慢！”白残谱突然打断白破局的布置，众人都有些疑惑，一起看向白残谱。他是个急性子，没等众人开口询问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蹦了出来：“铁衣太显眼，想低调都低调不了。有谁不知道当今‘十大公子’里的‘白衣公子’，由他出去怕是要弄巧成拙，反而引起别人的注意。倒不如让小六子去，也是个机灵孩子，而且在酒楼里跑堂子，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你说呢小六？”

“嗯？”白残谱突然把小六推到众人前面，可把小六给吓坏了，从来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居然要代替书院弟子出去刺探消息，小六可不敢打这个包票，给大家坏了事怎么办，自己可吃罪不起。

只不过让小六吃惊的事情还没有结束，白破局也是同意的，毕竟都是江湖成名人士，再怎么隐藏身份还是会暴露，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小六就不会有这些问题，谁会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关注一个孩子的动向，而且小六在酒楼跑堂，酒楼本就是消息灵通的地方，都不用刻意打听，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什么都有了。

既然你们让我去，那我就去好了。小六也没有多想，反正也想不明白，这些大人物做得决定，想来是没错的。当然也是有其他原因的，谁都是有骄傲的，何况一个孩子。他们又安顿了小六一些事情，小六就出门去酒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