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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第一逃犯》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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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寨子里最凶的妇人刚吵完架回来,见到赵招行月徘徊在门外,高声一喊:“臭崽子鬼鬼祟祟是不是想偷东西。”

招行月吓了一跳,妇人嗤笑一声,搬板凳坐在院子里,吃早上剩下的饭菜。

招行月蹲在她家墙外,妇人吃完了用扫帚威胁他:“臭崽子赶紧滚回你家去,要是我家孩子大晚上乱跑我非打死你不可。”

招行月托腮不走,过了良久,她探头往门里望,瞧见磨石上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而妇人的窗户还亮着。

犹豫再三,招行月进去拿了那碗鸡蛋羹,他听见妇人重重一声咳嗽,吓得碗差点跌了,可是妇人的窗户立刻不亮了。

于是招行月用勺子吃起鸡蛋羹来,麻木的舌头感受着滑嫩的鸡蛋羹。

她吃着吃着喉头哽咽,眼泪滚落,打在她蜷缩的脚趾上,吃完后招行月放好碗,静静地推门出去,走回了长老为她建造的木楼。

后来的人生一直是浑浑噩噩暗无天日,这样又过了漫长难熬的十年。

她每天总在瞎想,觉得死了可能更好,但是长老们绝不允许她这样做,招行月身上还有她自己未发现的价值。

遇到圣灯宫的那群孩子后,招行月日子里的期待一点点多起来。

起因是她在二十岁的时候通过长老们的作弊通过了巫神考核,可笑的是她丝毫没有正统巫力加持,只能通过长老们翻遍古书寻到的黑巫术替她作弊。

寨子里的人很怕她,都是长老们宣扬造势,说这是历来最强大的巫神,没人敢不信。

她首次一个人登上圣灯宫,见到了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宫主,她已经记不清宫主的面庞。

不过那是一个爱开玩笑,丝毫不会让人感觉不适的女人,就像潺潺溪水一样。招行月觉得在她面前很自在。

“一位女性巫神,真是了不起呀。”宫主赞叹。

招行月甚至感到自己在跟她交谈的过程中,减去了很多自卑。

“你的心里一直充满了惶恐和疑问吗?”宫主问。

招行月一直低着头,良久,宫主温暖的手掌伸过来,按在她的额头上,招行月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不过宫主告诉她。

“回去之后,你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招行月下山阶时正遇到小宫主率领一帮孩子们散灯归来,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小宫主那年才十四岁,一身湖绿外袍,雪白软领微微敞开。

他继承了宫主的性格,随和开朗,内心毫无芥蒂,又是一个常年站在焦点,跟自己格格不入的人。

这个人名叫曲小院。

招行月刻意想回避,不过小宫主却注意到了她,少年高声向他打招呼:“这位灯客求到好灯了吗?”

招行月嗯了一声,她快速走出几步,又踌躇,转过头静静问。

“那有没有一种能让人变成普通人,拥有很多朋友的灯。”

小宫主仔细想了想,遗憾地告诉她没有。

招行月继续下山,戴上帷帽,她听到小宫主在身后好奇地与人说:“那位姑娘生得可真美啊。”

年轻的招行月确实是貌美姑娘。

尤其是生得雪白,她站在香门的石阶上,天光的投射都柔和几分,五官中任意挑出来一处都不出彩,但凑在一起变成了那样惬意舒适,清新怡人,通过雪肤加持,带着懵懂淡漠的神情,简直所向披靡。

已经很少有人说她古怪了,大家都能包容一个漂亮姑娘的古怪,他们说那是性情。

圣灯宫与渺渺家祠的来往日益密切,招行月在山林里独自待着时常碰到圣灯宫的孩子。

名叫宋陶叶的小姑娘特别自来熟,半天不到就跟她勾肩搭背称姐道妹,各种吹牛,招行月静静听着,时不时面带笑容。

招行月打入了他们那一伙儿,都是一群十岁左右的小屁孩儿,招行月是比他们高出大半个肩头的大姐姐。

固执但是正直的薛植出生自山外的大世家,特别有钱,可是一身朴素脑袋憨憨的还以为是哪个农户的儿子,他常把家人寄来的宝贝分给同门,看着粗心却很体贴,从来没有忘过给招行月送一份。

喜欢吟诗作对,有时愤慨于民生疾苦的李三鲤,他像个小大人似的,竟然通悉心思,常常悄悄一本正经地告诉招行月在什么场合该怎样做,告诉她人情世故。

这些孩子都不大,招行月二十岁了,在他们面前却更像是个稚嫩懵懂的孩子。

虽然相识较短,他们都是掏心掏肺地对招行月好,而且他们真心崇拜招行月这个大姐姐,他们在香门里到处跟人介绍赵鸦行。

“家祠里的巫神姐姐笑起来特别俏,你们都没见过她笑吧,胡说,小宫主哪有人家俏,男子怎么跟女子比俏,唉我错了错了,小宫主别打了。”

“巫神大姐姐编竹篓可编得真好,那手太巧了,教了薛植这笨猪半天还学不会。”

“巫神大姐姐很厉害的,她家里有好多个小蛊盅要谁死谁就死,我打算下次向她要一个,有那个什么情人蛊最好啦。”

那天宋陶叶好奇心发作,招行月的木楼背后有一片禁地,是两山罅隙处,阴物横行。

宋陶叶这一提议,所有孩子都跃跃欲试,招行月不好意思驳了他们的兴,于是硬着头皮带他们进去。

在那里这群天真的孩子们遭到了惨烈的攻击,一开始孩子们坐着吞香怪开路,怡然自得仿佛踏青。

后来吞香怪忽然浑身发抖害怕地退缩,他们意识到不对劲,但是已经迟了,那里有无数个浑身长了蟾蜍泡的人,是长老们私下用活人试蛊毒的产物,蟾蜍鬼们扑咬撕碎他们的胳膊,毒液溅瞎他们的眼睛,所有人都痛苦地到底翻滚,仿佛置身炼狱烘烤,他们的身上缠满了蜈蚣毒虫。

“巫神姐姐,救救我。”孩子们挣扎着看向他。

招行月踉踉跄跄一个人站着,她救不了任何一个。

那种孤身一人被大家的抛弃的感觉再次袭来,她的朋友们正一个个地死去,可是她束手无策,无法挽回。

“求求你们,放过他们。”招行月跪地嘶声力竭。

“我杀了你们。”无助悲愤的感觉令招行月丧失理智。

她疯了一般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杀那些怪物,可是戳在他们身上不痛不痒,她嚎啕大哭,满目血红,涨得青筋条条毕绽。

“别死啊,不要死掉!”

她感到额头上曾经被宫主抚摸的地方有暖流经过,遍布四肢百骸,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迅速席卷。

这是怎么回事,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慢慢被清空,巨大的挤压感,灵魂膨胀收缩,一点点要被什么东西挤到什么角落,血液那一刻停止流动。

那种挤压感即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感觉,不适应的感觉,还有脑袋猛烈的疼痛,她的头疼到想自己杀了自己,招行月怀疑有人想操纵自己的大脑。

那扇黑色的门怦然一关,血液再次奔腾咆哮,招行月的眼前一黑,视线最后的集中处,是自己的手臂高高扬过头顶。

招行月再次醒来时,长老们的脸上出现了他从未见过的欣喜,激动与殷切恭敬,她询问那群圣灯宫孩子的下落。

长老们说都送回去了,死了两个,其余人皆受伤。

“最重要的是,你果然完成了双魂寄体的伟大巫术。”长老说。

长老们从小将招行月买来,是为了在她身上实现双魂寄体。

众人曾一度以为失败,没想到招行月终于在禁地完成了,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还有另一个魂魄。

“那是谁?”招行月问。

长老肃然起敬:“古老的初代巫神,被称为永恒的女人,她曾经堕入无间地狱,现在是你将她解救出来。”

“这件事宫主知道么。”

“当然,宫主娘娘也非常愿意与这样强大美丽的灵魂合作,她不仅是渺渺家祠的巫神象征,也是整个王朝的巫祝祭祀的神灵。”

“巫神大人,您该休息了。”这是长老们一次唤她巫神大人。

“白日的时辰是您,到了夜晚就会由这位初代巫神掌控,轮流交替,您可能要一段时间适应。”

这就是宫主那个狡猾的老女人送她朋友的代价。

如果能与那位初代巫神大人共存一具躯体内直到死亡,招行月并不会有什么想法,她从来是个默默忍受的人。

可是她发现由自己掌控这具身体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起先是十个时辰,后来七个时辰,到后面缩减成了五个时辰。

她无时无刻不感到身体内蕴藏的那股强大力量蠢蠢欲动,极其强势蛮横。

她无法理解,活下去的念头变成了不正当的事。

明明只想过普通的日子,却一次又一次做下违心的选择,违背自己做人的信念,为什么只有她,拥有朋友需要付出代价的呢。

她因此询问过长老:“以后我的时间会越来越短么。”

“这个,下次我们可以跟巫神大人商量一下。”

“如果她说不行呢。”

“那就没办法了。”

这几个字重重砸在招行月心头,她不知道假如那位巫神大人积攒了足够的力量,或者一时兴起,会不会彻底占据这具身体。

最终招行月问了那个明知是徒劳的问题:“我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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