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和洛，你们两个是南方来的，有些事可能不懂，所以现在听好，出了长城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许直接吃雪，明白吗？”

伯兰将二人叫到身边，严肃地说道。

“之前有过先例，有个南方来的雏鸟……叫什么我忘了，他水壶里没水了，口渴难耐了就从地上搞雪吃，结果第一天开始拉稀，第二天满嘴胡话，没几天就死了——就算你侥幸熬到诉梦镇了，凭这里的医疗条件想活下来也很难！”伯兰说道，“还有，出去之后别手贱，雪地里不知道埋了什么，有些东西不碰没事，一碰，呵，我们整个小队都会跟着一起遭殃。”

“另外还有一点，一定一定不要掉队。”我背对着他们说道，“别去考虑什么循着马蹄印就能找到大部队，这种天气不要三分钟地上所有的痕迹都会消失，如果你掉队了，没人会回去找你。”

“都听懂了？”伯兰看着二人，“这事关你们自己的性命，别在这上面给我开玩笑。”

二人郑重地点点头，里克又凑上来，说：“如果不想你们的脚烂掉，就让你们的脚保持干燥，多带几双袜子，每天都要换，换下来的袜子绑在脖子或者手腕上吹干，懂吗？如果得了坏疽，医官只能把你的腿砍掉！”

二人又点点头，后面纳西又凑了上来和他们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队里的其他人纷纷过来或告诫二人，或分享经验，总之这个氛围我很满意，除了一点之外：

“你们一下说那么多干嘛？”我说道，“他们两个能一下都记住吗？来来来，我给你们张纸，你们每个人把自己想告诉这两个雏鸟的都写下来，然后让他们今晚记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过来接我手里的纸。

“凌中士，你别开玩笑了。”伯兰老脸一红，“我连希瑟语法都搞不清楚……通用语我只会说，哪里会写啊。”

“对啊对啊，我和伯兰差不多，不过我比他强一点，斯克里语我还是能搞懂的。”纳西稍有些骄傲地说道，“至于通用语么……算了算了吧。”

伯兰对他做了个侮辱性的动作并骂了他一句。

我突然想起自己手下这帮人的水平，只好摇摇头，拿起笔说：“你们说，我写！”

“诶，这感情好！”

“来来来，我第一个来！”

“克兰西你滚开，老子第一个！”

“哎呦没想到啊，这字迹还挺清秀的，老凌还是个文化人啊！”

龙洋这自来熟的家伙勾着我的肩膀，接过那张纸，在那上面我将刚刚他们鸡一嘴鸭一嘴拼凑出的、是个人都懂的什么狗屁北境生存守则翻译成兰落语写下。

我微笑着摆摆手。

“我见过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写字，都是这样，字小小个的，特别挺清秀。”龙洋继续说道，“啥时候咱也能写这一手漂亮的小字。”

“你？算了吧！”伯兰笑道，“凌哪像咱们这些没文化的大老粗，人家是正经魔法学院的学生，刚来北境的时候比这里的小姑娘还漂亮！”

我扬起拳头，咬牙怒道：“滚！龙洋你这家伙出发之前要是背不下来，我就把你丢到长城外面喂狼！”

……

在一天紧张的收拾之后，第二天黎明时五个小队六十多名巡狩者牵着马在城门口集结。

“巡狩者出发！”

伴随着高亢的号角声，沉重的铁门缓缓升起，众人上马，莱克托一扬马鞭，率先冲入甬道中。

这次外出注定不会顺利，刚出了长城还没走多久，两匹马便因为体力不支将骑手耸了下来，好在冬季地面积雪较厚，骑手摔下来只是受了惊吓而已。

不得已，只得先返回长城为他们换马，结果一回去又发现几样东西没带或没带够，一来二去折腾一下便浪费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中午才准备完毕。

临近黄昏时我们在一处破败的小镇中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莱克托焦急地问道，“我们连卡莱镇都没到，还要继续赶路呢！”

“上士，不要继续赶路了！”我冲他喊道，“天马上就黑了，天一黑再赶路等于送死，万一停在个没有避风处的地方，明天就要多几具冻死的尸体了！”

“好吧，那么谁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莱克托环顾四周，“我记得路线上没有这个地方！”

伯兰拿着地图研究了一会儿，喊道：“上士，这是巴林镇，一个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小镇，不过三百年前这里被大雪给埋了。”

长城外大雪掩埋几十人小城镇的事情时有发生，这并不稀奇，而被掩埋的小镇也会因为种种原因再次露面，甚至有些小镇会被暴雪夷为平地。

这就导致了在长城外地图经常是不准确的，有些不存在有小镇的地方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诡异小镇，本来存在小镇的地方走过去是小雪丘或者一片雪原。

伯兰那份地图应该是有些年头的东西，我反正记得最近二十年编绘的地图上是没有巴林镇这个地方。

“今晚就在这边落脚？”莱克托喊了回来，“凌，带几个人去看看小镇里的情况。”

“好，伯兰，克兰西，你们两个跟我来！”我翻身下马，对莱克托挥挥手，“莱克托，叫其他人四周看看，不过注意安全，我感觉这里怪怪的。”

说是个小镇，其实这里唯一还算完整的建筑就是那座镇政厅而已，其他的房屋要么被压塌了一半，要么就剩一堆结了冰的破烂木材。

“凌，你有没有感觉这里好像比外面还冷。”克兰西搓搓手，“这里不会死过人吧？”

“按照编年史上的记述，当时巴林镇被雪埋掉的时候镇子里所有人都没逃出来，你说呢？”伯兰耸耸肩，“干的就是这行你还怕死人？”

“不……不会吧？！”克兰西害怕地到处看看，“那这里不是盘踞着那很多亡灵……”

“你闭嘴吧！”我打断他的话，“除非受到某些特定诅咒，不然你死了两腿一蹬，灵魂就去了海尔洛伦，哪来的什么亡灵？！”

“你这家伙小时候《创世史》考试肯定没合格过。”伯兰鄙夷地看着克兰西，“这里气氛本来就够诡异的了，不兴你再来添油加醋一下！”

“好了好了，我们过去看看。”我见二人马上要拌嘴，马上说道，“那边就是唯一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一声脆响之后，我们三人呆呆地看着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的木门。

这木门的门轴已经烂成一团烂泥，我一碰它就掉下来了，木门本身被冻得脆生生的，落地就摔成了几块。

“这……算了算了，我们进去看看……伯兰，火把！”

伯兰将火把拿出递过来，我对着火把顶端的可燃物打了个响指，火光瞬间将漆黑一片的木屋照亮。

他刚把火把拿起来，克兰西就一声惊呼，指着靠在屋子边缘的一个人结结巴巴地说道：“有……有人……”

我当即拔出腰间的长剑，从伯兰手里接过火把，朝那个人走过去。

那个北境铁卫打扮的兰落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他浑身结满小冰锥，面色发青，配合上那个诡异的微笑让人毛骨悚然。

这具尸体没有明显外伤，由于他还穿着衣物，便难以认为他是冻死的。

我小心地将手伸进了他已冻成块的领口中，将他的身份牌拽了下来。

齐平，中士，回音城人氏，生于第七纪元9105年。

“一个死人，进来吧，这家伙都死了……”

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奇怪，这里三百年前才被雪埋了，可是这个死了一千多年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再看看那具尸体，已经冻成冰雕了，就算他真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估计也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