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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啄经》第四章 掌中一片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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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如我正与小狐狸斗法时,外界山石涌动,昏天暗地,可在大孚灵鹫寺的文殊殿内却依旧静的出奇,殿内好似听不到外界的一点儿声响。

身高数丈的文殊像忽然散发一阵清光,一闪一暗,周遭空间隐隐虚幻,从佛像底部正中走出一名中年和尚,身后跟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怀里还抱着一名婴儿。

中年和尚拍了拍衣裳,转身对小和尚道:“如果,将青叶给我。”

如果小和尚连忙道:“是,师父。”手忙脚乱地一边抱着婴儿,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团如粽子一般包起来的青叶,递给中年和尚。

中年和尚接过青叶,端详许久,微微而笑,口中轻声念了些什么,那片青叶渐渐散出清光,缓缓张开。

小和尚已瞧得目瞪口呆,只见那叶子中有着立体山峦,尤以五座山峰为突出。山峰上可见一座座林立寺庙,山峦四周清河翻越,上空云雾缭绕,隐约看得见云中藏着百万兵将。

如果半晌才反应过来,张大的嘴愣是闭不上,问道:“师、师父,这是,这是清凉山?”

中年和尚点了点头,这掌中的一片青叶正是小小的清凉山脉。

如果小和尚又呆呆地盯着这小清凉山半晌,突然叫道:“哎呦!如我大师要出第二阵战五太子!”

中年和尚摆了摆手,道:“还大师大师的,他是你师兄!”

看着如我大师白须飘飘,百岁高龄之状,如果挠了挠头,未再说话。中年和尚饶有兴致地看着青叶,道:“我倒要瞧瞧这个师侄能想出何等应对之法来。”

青叶中风云际会,如我与敖戊的斗法瞧的一清二楚,待得如我被脚下水剑击飞。中年和尚摇了摇头,道:“太大意了。”

又过了半晌,中年和尚“咦”了一声,奇道:“老君的那根腰带?怎地跑到了这条小龙手上?”

如果稚声问道:“腰带?”中年和尚嗯了一声,摇头晃脑道:“老君炼丹时所穿戴的腰带,到了人间却变作厉害法宝了,名作幌金绳!”他作势捋了捋胡子,却发现自己下颌没有胡子。

那幌金绳越收越紧,中年和尚耸了耸肩,道:“看来没什么花样了。”如果探头道:“师父要救他们了吗?”

中年和尚道:“如果,你把龙小四抓出来。”

如果刚想点头,忽觉不对,奇道:“啊?抓,抓出来?四太子这么厉害,我……”

中年和尚骂道:“叫你抓便抓,在清凉道场中,他本事再大又有何用?”如果一时不敢言语,试探地将手在小清凉山的上空拨弄,深吸一口气,看准敖丁,两根手指一捻便提了起来。

敖戊哪里见过这等情况,连忙飞高,冲破云层,碧空万里,又哪里瞧得见敖丁的影子?不由得大急,喊道:“不知何方高人?在下与兄长不知深浅,得罪了前辈,在下在此赔不是了!”

看着云层上的小人儿焦急百转,中年和尚一时懒得理他,命如果将敖戊放在自己另一只手心里,此时敖戊已变回原形。如果盯着师父手心里这条小龙,满脸好奇,对师父的法术愈发敬佩。

敖丁悠悠转醒,看见一两只巨大的眼睛在自己身边眨了两眨,饶是他一向大胆洒脱,也险些吓得又昏了过去。待转过头来,看见一个中年和尚一脸慈祥瞧着自己,而自己正以龙身浮在他的手掌之中。

敖丁再不敢迟疑,连声道:“不知哪位菩萨佛祖驾临,敖戊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

中年和尚呵呵笑了两声,道:“快带着你的虾兵蟹将回东海去罢!”敖丁如获大赦,道:“是!是!这就走!”忽然觉得身上一松,周身变作云雾,竟重新落回了清凉山中。

敖戊在半空中看见兄长,大喜道:“四哥!”敖丁腾云而下,变回人形,面色苍白,道:“还好佛门大士慈悲为怀,并未怪罪下来。”顿了顿,又道:“这普通和尚多半便是文殊大士了。”

敖戊点了点头,道:“此处是文殊大士道场,我们前来闹事,多半便是他了。这如我和尚一直在拖延时间,定是在等文殊大士前来。”

言止于此,只因那大手又从天而降,将敖戊拎了上去。

敖戊变回龙身,倒是比敖丁镇静许多:“敖戊见过文殊大士。”

中年和尚本来摆着一副慈祥面貌,闻言微微变色,呸了一声,道:“谁告诉你小子老衲是文殊大士了?”

敖戊怔了一怔,不知其意。中年和尚摇了摇头,道:“若不是留你为了日后一段因果,且需老龙王一番自醒,现在老衲已将你兄弟二人镇压在清凉山之下了。”敖戊听了背上直冒冷汗,连声道:“多谢大士手下留情。”

中年和尚哼了一声,道:“如今手下留情,日后却不见得。”敖戊忽然间飞起,冲着中年和尚轻声说了些什么。

和尚一翻手,道:“老衲自有理会,快回东海去吧。”一眨眼便已落回了清凉山中。

二位龙太子降下云头,一齐冲五位老僧作揖。敖丁道:“五位大师,多有得罪。”

如我方丈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叔果然佛法无边。”

敖丁奇道:“方才抓我二人这和尚,是诸位大师的师叔?”

如我方丈道:“明台师叔正是文殊菩萨应世之身。”

敖戊恍然,道:“如此便是了。”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道:“大师为我天水剑所伤,所幸并不甚重。在下赠与大师一瓶珍珠九转丹,现服一粒,两日后再一粒便可痊愈。便算作我二人的赔礼。”

如空接过丹药,瞪了二人一眼,转身取出一粒给如我服下。如我大师道:“多谢二位施主。只是这一瓶药物甚是珍贵,老衲只须两颗便可,余下的还请拿回去罢!”

敖戊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转身看见那只大手又将狐妖温兰芷提了上去,又是一声叹息,道:“四哥,收兵回去吧。少不了父王一顿责骂。”

一时间乌云尽散,三万虾兵蟹将走的干干净净。

被四僧扶着重伤的如我大师说道:“回寺中吧。待我调养一番。”

当下四僧也运起遁空之术,转眼落在了文殊殿门口。门口的两个沙弥见状大惊,虽见到方才斗法,却不知方丈如此重伤,赶忙过来搀扶。

如空喝到:“师兄自有我们搀扶,你二人还不快去将殿门打开!”不耐烦之下一挥手,一阵沙尘撞向文殊殿,大门却纹丝不动。

一个沙弥委屈道:“师叔,这门打不开了,好似受了法术禁制!”另一个道:“我们二人听里面声响,好像……好像是几位师叔的师叔在里面,不过……我们倒是没看清他是怎么进去的。”

如空闻言怔了一怔,道:“明台师叔在里面?”

如我道:“既是师叔在此处,那便到大雄宝殿内去罢。”如真道:“师叔若是在讲法,我等这般离去,岂非失了机缘?”

四僧一齐看向如我。

如我见状,叹道:“若是师叔在说法,那听听也是好的。”

当下五僧又如五尊雕像一般,立在了门口。

此时如果看着四肢张开,趴在师父手里、已经吓晕过去的小狐狸,不由得有些苦恼,道:“莫非我将她吓死了?”

中年和尚明台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吹了一口清气,那小狐狸打个激灵,只觉浑身舒坦,睁开眼来。

明台温声道:“可睡醒了?”温兰芷瞧见明台温和善容,竟然一时间心头大慰,方才还想着找如我大师报仇,此时只觉万籁俱静、心如止水,再生不起半分恶念。终不再作娇媚假态,轻声道:“请大师恕小狐闹山不敬之罪。”

明台轻声叹息,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这一身修为全拜清凉山灵气所致,也算得上是我清凉道场内的弟子。可惜为情所困……”

温兰芷闻言竟隐隐落泪,道:“都怪那死龙薄命……”明台道:“你当时明知龙小六命不久矣,还诱他与你欢好。在他精气不足之下,致使你成仙前,生下个非龙非狐的怪物。”

温兰芷闻言大惊,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道:“大师!大师,请你救救我那苦命的孩儿。”明台道:“你不是将她安置于东海了?”

温兰芷泣道:“小狐虽将她托五太子照顾,可龙族与我这等小妖交媾,本就是奇耻大辱……五太子心善,虽念及这是我郎君孩儿,可一旦被龙王发现,少不得便要将我孩儿斩杀!”

明台轻叹一声:“冤孽。”忽然间手中升起一个圆珠,圆珠内游着一物,这物长有龙身龙头,可却有着狐狸的四肢和尾巴。

温兰芷见状更是大哭,道:“孩儿!我的孩儿!”明台道:“龙小五方才已将这孩子托我。龙族初生时不得离水,此乃一气元水珠,以老衲灵气灌入,水源不断,还是由你照顾罢。”

温兰芷抱过水珠,擦了擦泪,道:“可是,大师……这孩子非天地应有之物,妖力与龙族神力已相抗不断,怕是……怕是活不了多久……”

明台满目慈祥,摸了摸温兰芷的头,道:“傻孩子,万物生灵皆有生存权利,哪有什么非天地应有的生物?”他手中灵气渐盛,显是在助温兰芷调息。过不半晌温兰芷已恢复人形,明台又道:“我已施下咒印,将这孩子神龙之力封于后脑。待她慢慢长大,自会变得与一般狐妖无异。”

温兰芷闻言感激涕零,附身拜倒,连连磕头,泣不成声:“多谢大师!多谢大师,小狐舍尽性命也难报大师恩情。”明台眨了眨眼,温兰芷手旁又多了两本古籍和一个箱状之物。

温兰芷奇道:“这是……”明台道:“一本是《天地清音咒》,一本是《金刚达摩剑法》,箱子里是些许玄妙法宝。”温兰芷怔了怔,不知明台为何赠自己这般珍贵的修行之宝。

明台道:“这本清音咒,你务必让这孩子修习。此术能大为吸纳灵气,助修行之人事半功倍。但还有一极重要之能,便是能融汇不同灵气于一体。万一将来封印一解,运使此术,也可保无虞。至于剑法和宝物,都是助你母女修行。”

温兰芷自是千恩万谢,捧着孩子与法宝秘籍,被传送回了不远处的梵仙山。

明台朗声道:“门外五个小和尚,快进来罢!”登时五僧拥入殿来,如果却暗自纳闷,师父没大把年纪,却叫那些老头子为小和尚,那自己岂非小小小小小和尚了?

如我大师道:“师叔……为何如此善待那狐妖,还赠与多般法宝秘籍?”

明台背过身来,缓步走了两步,看向如果怀中的婴儿,道:“自是为了将来的一段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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