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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泽遗记》第十四章 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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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扑了上来。

他腿一蹬,直接飞过了面前的水畦,一张满是毛发的狰狞面孔在景沐之面前放大,似乎将要贴上沐之的脸。

景沐之伸手一指。

预想中的万虫噬体却没有出现,虫盘在厚布下震动着,逸散出的声音与沐之的头颅一起嗡鸣。

他被孙大狠狠地撞倒在地。

他抬臂一挡,格住了腥臭的大嘴。双脚一蹬,孙大的身躯飞出,撞翻在一颗树上。

他拔出了腰间匕首,一刀扎透了孙大的手掌,将对方钉在树上。

孙大嫂不知跑到了何处,浓雾中,树影忽隐忽现。而感知的延伸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他强忍着头颅里的嗡鸣暴动,浑身僵硬,几乎是一步一挪地向着虫盘艰难靠近。那是他如今最大的倚仗,决计不能……

浓雾中突然窜出一只莫名的野兽来,将沐之撞开了好远。

沐之感到自己一下子恢复了行动能力,神智却彻底丧失。翻身而起,徒手与那野兽缠斗起来。

那不是野兽,是一个同样被这片森林吞噬的人。

林中深处,一片安宁。

一栋小木屋立于潭旁。

那水潭,看不出深浅。水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流动不休。

潭水寂静,没有一丝涟漪,幽深的碧蓝色,比天空还要高远还要广阔。

屋子在四周参天巨木的环绕下,如砂砾一般渺小。偏偏屋外还修起了一圈粗陋的篱笆,篱笆上盘绕的藤蔓开着朵朵嫩黄色的小花。

木屋的门开着,尽情地让阳光宣泄进了屋中。

“明顺堂已经把手伸到藏雾林里了。”

说话的男人约摸三十多岁,鼻底好似凹进了脸里,脸上的笑纹很深。他眉尾有些过于低垂,看着一脸的愁苦模样。他苍白的嘴唇开合,对着门口的老人诚恳劝道:“若是林子里有什么异动……宁老,您可千万要与堂里互通一下。”

“哪有什么异动?我看是你们心里有鬼。”老人的藤椅一摇一摇,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阳光映在他苍老的皮肤上,把每一根皱纹都照得清清楚楚。老人眯着眼睛,神情悠闲,声音低哑而断断续续的,带着老人独有的虚弱,“内八堂也好,外八堂也好,都不是那时候的样子了,这才几年?”

“宁老,再怎么说,青峰堂也是您当年一手带起来的,也算是血浓于水。明顺堂的人,似乎是有投靠……东即魔教的意思。别人我不知道,但以您的眼界,想必不能视若无睹吧。”

苦脸的男人话音落下,老人的神情终于有了些变化。他眼角的皱纹颤动了一下,眼睛终于完全睁了开来。他侧头问道:

“现在明顺堂管事的谁?”

“本是黄家的黄怋季,但他四个月前突然音信全无,听说是被叛国贼子景谦之给杀了。”

老人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来,扭了扭脖子,斜视苦脸的男人道:“我刚刚问的是什么来着。”

那男人刚有些疑惑,突然又醒悟了过来,忙惶恐道:“黄怋季的次子黄鹳立,明顺堂的副香主方项肃,副香主宁江流,现在都在管事。”

“江流儿……江流儿……”老人嘴里轻轻念叨了两遍,眼中流露出一丝暖意来,这丝暖意又转而变成了凌厉,“我那小孙子呢,还活着吗?”

“我出发的时候,宁淙流少爷刚行了加冠礼。”

“呵呵,淙流小子居然还没把他自己给作死,我那不孝子看来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啊。”

苦脸的男人闻言,眉尾越发低垂了起来,苦笑道:“不过……不过两年前,淙流少爷被他的师弟打断了……打断了三条腿,眼下已经恢复如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人突然大笑了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一件十分可乐的事情,哪怕伤者是他的亲孙子。他笑得半天停不下来,身上盖的薄毯子也从身上滑下来了一半。

半响,老人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又道:“那孩子呢,怎么样了?”

“您是说淙流少爷的师弟吗?他……他被宁廉大人断了双手经脉,废了神庭,赶出师门了。”

老人长叹一声,怅然道:“以宁廉的脾性,没杀那孩子,也算是那孩子的造化了。可惜废了用符的双手和识海要穴,便是再有天赋,此生也无望了……唉。”

那男人却道:“这是他的劫数,兄债弟偿。您可知宁廉当年收下的弟子是谁?”

“那孩子……我可认识?”老人把薄毯子在身上盖好,不解道。

“您便是不认识,也听说过。”

“哦?你说说看。”宁老说话之际,远处天边传来一阵骚乱之声。

卖关子的男人惊诧道:“有人提前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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