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个声音是一种特殊的哨子传来的，哨哨子是求救用的，算是人手一个，就连吴文也有一个。

这个森林的凶险程度真不是闹着玩的，小镇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就是因为这里。

吴文废了点劲才重新稳住身体，他脑子飞速的转了起来。

会是谁呢？吴文想了想，现在是休猎期，森林关闭开放，所有进入者都会被当做是偷猎者。

每当这个时候，一种名为“箭头”的蛇的活动会很频繁，不止它，还有一些别的毒虫毒花也都会在这段比较热的时间里加紧活动。

所以这段时间就会被当做休猎期，顺便调养休息，除了极少数人需要猎取在这个季节独有的生物或者植物才会进来。如果要进来的话是需要申请的，虽然不难过，但还是挺麻烦的。

就是因为进去又麻烦又危险，所以基本没有人会闲的没事干来这种地方作死。因此，就据吴文所知，已经一连3年没有人在这个时间段进去过了。

来埋尸体前，吴文简单一扫公告栏上的进出森林的登记，所有可以确定今年也没有本地人去。

换句话说，是外地的人来偷猎吗？

按照本地的法律，这是严令禁止的。带到后会严厉惩罚，并没收所得的物品。不过这条法律基本算是形同虚设。因为进去的人要么死在里面，要么就去100千米外的城市了，那里最近通了蒸汽火车，听说还是最新的动力装置，能拉动20节车厢。

像这种能发出求救信号的还是吴文第一次见，之前甚至都没听过有先例，自然没人告诉过他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做。

那要不要救呢？这个季节进去本身就是一个作死的行为，还是很作死的那一种。这个素不相识的外乡人作死就算了，吴文没有理由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第二声哨声接踵而至，吴文听的很清楚，离他的距离只不过是不过百米而已，他处于一个最佳的救援位置。

他咬了咬牙，现在是休猎期，除了他，没人会闲的胃疼在这一片瞎转悠。可能听见哨声的人就只有他自己一个，这要是见死不救…实在是难以有一个让自己感到信服的理由。

第三声的哨声很显然没有前两声大，这说明这个人已经没劲了，或者晕了过去，也有可能已经要死了，再不去就真没机会了。

吴文放下竹笼，从里面拿出来一段草席别在身后，扛起铲子，三两步就踩着溪流上面零零碎碎的石头趟进了森林。

他平时其实也偶尔会进来一次，主要的目标是兔子。最深的一次也只是到了离溪流大概50米的地方。不过那只是在冬天，蛇和熊都冬眠了，虫子也都躲了起来。需要注意的只是狼，虎，豹等肉食性的大型狩猎者，虽然仍然很危险，但是比夏天不知道安全多少倍。

进去后第一件事是用挥动铲子砍在树皮上，这是一个记号，之前的那些各种各样的危险在真正要命的东西面前都显得太善良了，那东西就是迷路。

夏天的草丛都有半米高，直接盖住膝盖，树冠把太阳挡的死死的，很少能看见有阳光洒进来。在这种地方迷路真是太简单了，不过可以放心的是，只要迷过一次路的人就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了。因为迷过路的都死了，没有一个例外。

所以要用手头的东西做记录，每走一步都要留意，尤其是留意脚下，鬼知道会不会踩到蛇。

虽然只有百米，但是吴文愣是走了快十分钟才到。

他先看到的是大片被烧成炭的树，上面还冒着烟，和点点火星。这个森林的降水量很好，植物里都富含水分，想在这地方烧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但是居然让这么一大片树炭化，可以想象温度有多高。

吴文愣了愣，这画面他只听人说过，只有那些高贵的法师才能做到这一步，原理他不清楚，只知道这群人能够召唤出来巨大的火球，也能让一个地方连续下几天几夜暴雨，他们所做之事宛如神迹！

不过这也能让吴文省很多事，至少没了草，蛇和虫子就不用担心了。

里面有一只被烤焦了的狼，相比这个法术就是对着它扔的。真是惨啊，被火球命中的地方都已经泛白了，这是成灰的样子，其他的地方也全都黑了。没有了皮的包裹，里面开始慢慢往外面渗出来淡黄色的血浆。

烤熟的肉发出的香气混在烤焦产生的独特味道和红酒般血液的芳香完美的混在一起，这味道直接透过鼻子直冲大脑。闻过被火球直接命中的生物的人，那感觉简直令人无法忘记，其中还有几个得了厌食症，心理治疗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离它不远有一个穿着虽然沾有泥土但是仍旧代表高贵身份的法袍的人，他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左肩上有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从外面都可以看到里面的组织了，白色如竹丝般的神经和不断涌出来的瑰色血液，把这件像是星空般的衣服染成了玫瑰般的颜色。

抛开救人的事情，这场面真想让人画成一幅画，烧焦的树木，受伤的人，烤糊的野兽，再配上中午那太阳的光辉。协调的充斥在这个空间里，合理的犹如四季轮回般美好。

算了，再瞎想这货就走远了。吴文心里抽了自己一耳光，在走走神就真的啥都救不回来了。

吴文的工作是埋尸体，所以他这样的伤势真的不足以让他感到害怕，只是感觉有一点恶心，是个正常人都会排斥这个画面，虽然习惯后就无所谓了。但是所谓习惯也毕竟是先压住厌恶的心情。所以说到底还是会感到反胃。

没事，恶心就不看，有兴趣观察这些的话不是医生就是变态。所以接下来都没有多看这个人一眼，直接就翻旁边那断了一个背带的包。

自己一个人进来要是不带点药，那就是真的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了，如果真没带，那吴文就真的爱莫能助了，只能顺便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翻走了。

果不其然，吴文很轻松的就从里面翻出来的绷带和消毒水。他随手拧开瓶盖扔到地上，把整瓶消炎水都倒在伤口上，这个受伤的人虽然昏倒了，但是从伤口传来的海量神经信号让整个身体都抖了抖，要是醒着，估计就痛晕了。用了这东西后就算是最简单的消毒吧，这狼虽然没毒，但是破伤风也够人受的。顺带还能压一下空气里弥漫的腥味，毕竟待会还要吃饭呢。

绷带用最常见的环形包扎法简单止一下血，又从身后取出来草席平铺在地上。然后就把他和地上散落的东西放到上面，自己拉住上面的绳子，拖着走了起来。他的手上并没有擦，血把这身衣服都粘满了，估计要洗几次才能掉。

吴文拖动已经受伤昏迷的外地法师，也不管这一路颠簸会不会让他伤势加重。

从刚才的处理的时候，就发现这个法师的体温很高，估计是发烧了。这是身体的一种排异反应，来自于狼爪的细菌和病毒想要进来，得先经过这一个考验。一般把温度控制在40就是一个安全的范围。

吴文也没有处理的办法，只能用最快的方式把他带走了。草席拖人一般拖的是死人，吴文毕竟年纪小，劲估计也大不了。就得用这种省力的办法。

出来跟进去完全是两种方式，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草木皆兵，出去的时候就像一只回家的兔子。这里在危险，也不关他的事，就算惊动猎食者也不怕，跑过小溪后就都是怂货。

两分钟不到，吴文就到了岸边，还好把人来三轮推车带来了，不然就算是拖回去，也得把他累的够呛。

他把法师扔上推车后还不忘记把自己的晚餐背上，一路小跑回小镇。

别看镇子不大，医院里的外科却顶级的水平。很好理解，这里受外伤的人太多了，自然而然技术就上去了。

医院现在的访客不多，毕竟现在是休猎期，很少会有很严重的外伤病人，大都是些诸如打铁的时候不小心敲断了自己的手腕，或者不小心从那个山坡滚下来等伤，都不难治。

这个医院建的很像样，是拆了三个居民房后鼓捣出来的。原来这个小镇满大街都是一些小药店，现在以及完全看不见了，因为真正有能力的都被弄进来了，没能力的都滚了。

医院上面有一个巨大的烟筒，冒出来的都是白色的蒸汽。那玩意至少100度，碰到后基本就算死了，直接百分之80烫伤，神都拉不回来。

这里也是唯一加装蒸汽机械的地方，毕竟很多东西需要蒸汽驱动。现在民间工厂或者一些其他需要的地方，大都是用沸石置入巨大的炉子里，然后用火元素晶石加热到500度。

原来蒸汽是需要烧东西，但那玩意的成本高又不环保，低纯度的元素晶石相对而言更便宜。这个国家还是有几个火山的，大量的炼金术师在那里制作元素晶石。元素含量要到百分之80才能给法师用，百分之80到60这一段大都用来做炮弹，百分之60到40基本是推进器的材料。其余的价值就远远降低了，都以批发的形式售卖。

医院的外面就能看到一些裸露在在外面的大齿轮，在蒸汽的推动下稳稳的转动，里面的机械也在此帮助下自然也都尽然有序的运转。

太阳的光辉洒在巨大的红十字上，宛如神抚摸着这个世界，蓝天白云，巨大的蒸汽云挥散在空气中。没有比这更适合散步的天气了。

突然，一个黑色影子背着太阳的光辉推开大门，巨大的声响把那些打瞌睡的小护士全都吓醒了。虽然现在是不忙的时候，但是这里毕竟是医院，有不少伤者受不起这声音。刚想出声训斥，呛鼻的气味一瞬间涌入他的肺部，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来话。

吴文身上的气味很特别，烂着树根的气味，尸体特有的腐香，还有血液那带有淡淡咸味的气味，三种气味完美的融合到一起，令人不仅感到目眩耳晕。

“这是我在森林捡到的外乡人，看看还能救回来吗。”吴文指了指推车里昏迷的法师。

护士长撇了一眼推车，把旁边的拉杆拉倒中间偏上的地方。

“伤势不大，应该不难。但是我们这里并不是慈善机构。”护士长面露不约的捏起鼻子说。他刚才拉的是移动病床的东西，伴随着一阵稀稀疏疏的齿轮转动声，一个病床沿着轨道来到了吴文面前。

“这家伙看上去蛮有钱的，等他醒了问他要医疗费。”吴文还没等护士问，就直接把他放到那张蒸汽的床上，然后推着小推车就要走。

“别慌走，太平间里有两没救回来的，就是三个月前被黑狼袭击的那兄弟俩，没救回来，来都来了，顺带推着吧。”护士长从抽屉里数了20枚铜币，再拿一根线一串。放到了柜台上面。

“真是可惜。”吴文想了想那两家伙，他们没有其他亲人，自然会交给他处理。

然后轻车熟路的推着车进了一间冰冷冷的房间，里面是用冰块降温的，不然容易发臭。里面放着可怜的两位兄弟。

吴文废了点力气才弄到车上，然后一路小跑离开了这里。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因为吴文很讨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看到他，就仿佛在看一个招人厌恶的垃圾。

习惯就好了，反正也被用这种眼神看了好几年了。

刚才连续的高强度让他有一点吃不消了，饿的前心贴肚皮。

他抖了抖自己的竹篓，是该考虑午饭了。至于篓车里的人，下午再考虑。

既然今天救了一个人的命，那就好好犒劳自己一下，用一锅香喷喷的确鱼汤！

毕竟小镇不大，他也就是几分钟就走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这只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房子怎么都不可能会好看，所以，视野里一个，长的很像茅厕的房子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