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白小黎轻轻地哼着《虫儿飞》，小石头在她的怀里安稳地睡着了，脸上还挂着笑容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厄运……

白小黎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心里翻江倒海般的纠缠。

职场厮混多年的人，谁没做过几件亏心事，背后搞事情、打小报告、找人顶缸那是常态。这一次，也不过就是用个相识几天的孩子背了锅嘛……

孩子……

是啊，他还是个孩子，一个这么乖巧的孩子，这让人如何狠得下心肠？

一整夜的辗转，当天边的泛起一丝微光的时候，盯着一对熊猫眼的白小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里，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夹竹桃叶子，喃喃道：“这次，只能做个好人了。”

刀疤脸和白老四约好第二天一早就来取人，所以这天上午白老四会在家里照看小石头，而白小黎做完早饭就得去地里干活。

这顿早餐白小黎做得格外丰盛，白水蛋、小米粥，还有玉米窝窝头和一大盘的香拌大头菜。

许是于心有愧，白老四闷着声儿只是“吧嗒、吧嗒”地抽着难闻的旱烟。眼看着白小黎一勺一勺地把小米粥喂小石头喝下，也没说一句话。

“如果身子不舒服记得一定要喝水！喝了水就好了，明白吗？”白小黎再一次小声地叮嘱道。

小石头笑嘻嘻地点头，一脸懵懂的样子，让白小黎忍不住还想再叮嘱几遍，可耳边已经传来了白老四催促她离开的声音。

“记住，喝水！”

“鸡醋！”

罢了，若真的出了事也是你命该如此！

出了家门的白小黎一咬牙，朝着和田地完全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小石头“病了”，以白老四那无情的性格怕是不会放过自己……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煎熬，日头已经西斜，白小黎估摸着白家的事儿应该差不多闹完便悄悄溜回了家。

破院子里一片狼藉，院子中间还有一滩深红色的血迹，显然是凝固了许久，也不知是谁的。

没在院子里多待，白小黎径直走向堂屋。

装着皂角水的瓶子空了一半，餐桌的旁边还残留着呕吐物的痕迹，白小黎总算松了口气，吐过这一次，小石头身体里的毒素便不会致命。

只是，他去哪儿了呢？难不成和白老四一起被抓走？人蛇那帮子眼里只有钱的家伙要个不能卖钱的病娃儿干啥？

白小黎忧心忡忡地想着，但也不敢多停留，飞快地跑到水井边，把自己昨晚拾掇的简单行李拉了出来——

“你们几个把这院子守好了！白家那短命丫头早晚会回来，一定给老子抓住了！妈的！白老四差不多死了，那小子又是个有病的，也就只这丫头值点钱了！但也凑不够数，真是晦气！”

刀疤脸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听脚步声几个呼吸的时间怕就要进屋了！

白小黎已然来不及出院子！

一咬牙！

“噗通！”

随着一声夹杂着水花的闷响，白家院子里已经再不见了白小黎的影子。

月亮晃晃悠悠地爬上白家后院歪脖树的树梢。两个壮年男子倚在树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少喝点儿吧，万一待会白家那丫头回了，咱们没抓到怎么跟花老大交代啊。”

说话的这个叫戴东是花七一伙儿混子里的新人，说话办事都透着新人特有的谨慎劲儿。

“你就是憨，那白家丫头有什么要紧的。老大要咱们盯着的是隔壁王家的婆娘。”自诩前辈的徐金宝一拍戴东的额头，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口。

“盯那婆娘干撒？”

“老大问了村里的野郎中，崔大夫说白家那小子的症状不像是羊癫疯，倒有点像中毒。你说白家这一家子有哪个能想到用这计策骗过老大？八成就是王家婆娘在暗中出的主意！你想啊，要不是这样那婆娘怎么一出事就急着把那病娃儿抱回了家？”

“那咱们干嘛不直接冲到王家去抓人？”

“笨！那王家婆娘有个远亲是临水里长知道不！这样的人能随便抓吗？”

“那怎么办？”戴东挠了挠头。

徐金宝掏出一个白色的药包，抖出白色的药粉撒进黑乎乎的井里后道：“下药呗！野郎中说这村里的水源都是连着的，王家和白家就两隔壁，这边下的药要不了一天就能影响王家的水。等他们喝了井水腿软脚软的时候咱们蒙了脸假装山贼冲进去——哈哈！到时候赚得可就不只是卖一个奶娃子的钱咯~”

徐金宝说罢，把酒葫芦往戴东怀里一塞。

“你看，咱们的任务完成了，来！喝酒！喝酒！”

月上三竿，留守老白家的两个混子已经醉得七荤八素。

水井里开始传来“吱嘎，吱嘎”的声响！

发梢和单薄的秋衣上都沾着水，白小黎如同水鬼一样颤抖着从里面爬了出来！

幸好没人看见，否则真得被吓掉半条魂儿！

白小黎方才掩住口鼻的布片扔了，表情有些木然地看了一眼水井，看来这帮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坏多了啊！

堂屋里传来“呼……呼……”的鼾声。

白小黎站在靠近门边的位置将手里的破陶罐往地上一砸——

“啪擦！”

破陶罐应声而碎，但二人并没有醒。

白小黎这才站直了身子，扫视了一眼白家的院子，目中有些决然的东西在酝酿。

约摸一炷香的工夫后。

“徐金宝！戴东！你两个龟儿子！又tm偷着喝酒！”

花七带着手下来换班，一进门就看见醉得挺尸一样躺在堂屋地上的徐金宝二人，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是一人一脚狠狠地踹在肚子上。

“哎哟！”徐、戴二人吃痛，醒转了过来。

“药下了没？！”

“下……下了……”徐、戴二人惊出一身冷汗酒意也去了不少。

花七闻了一下桌上的酒，骂道：“格老子的！你俩倒是会享受！居然喝起杏花楼的烧刀子来了！”

“这不是沾您的光吗！都是老林头孝敬您的！”徐金宝赶紧陪着笑脸。

“孝敬老子的被你两个龟儿子喝了大半！”花七瞪眼，迫不及待地把酒往嘴里灌了一口，这鬼天气冷得也太快了。

烧刀子，下肚，口腹如同燃起一把火，整个身子都热乎了，这炽烈的口感让花七浑然不觉其中夹杂的丝丝苦涩。

“老大，天气冷啊！小的们能不能也赏口酒喝？”

花七白了一眼来换班的两个混子，倒出两小杯：“德行！今晚还要守夜，就喝一点暖个身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