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战况这么激烈，陈医生你还站在这里做壁上观？”谭伽衡调侃道，陈至北收掉自己心里的婵娟遐思。

陈至北并不理他，低声问了句，“怎么回事？”

还没等谭伽衡解释，一旁的小赵抢先道，“今天早上张小姐带着孩子来看病，本来只是寻常的感冒小症，打个针就好。”

听到孩子这两个字，谭伽衡感觉自己身边的人身体难以察觉的愣了一下。

小赵倒也没注意到陈医生的反常举动，继续说：“后来温护士一时马虎拿错了针剂，又恰巧那孩子对那针剂过敏，一时呼吸不畅，那边宋医生已经赶过去看了。张小姐对此很生气，嚷着要投诉温护士。”

陈至北脸色又愣了几分，众所周知，陈医生最讨厌医者犯错，并且还是这种大错，差点殃及病患姓名的大事。

小赵感觉到身旁的气压又低了几度，也不敢再提签字的事了。

这位温护士本就是个脾气不好惹的，家里背景也大，父亲是省卫生局局长，本来就是靠关系进来的，大家都知道。一向在医院里拈轻怕重，背后说过她的可不是少数，陈至北早有耳闻。

温珊脾气也大，一向在院里横贯了，早前就有患者不满她的服务，投诉她。院里也不是没想过要开除她，无奈自己家老爷子和温局长颇有交情。陈至北旁敲侧击的和老爷子提起过温姗在医院里的表现，老爷子也只是摇着头说，年轻人吗，再历练一段时间脾气就下来了。

“护士怎么了，护士就不能犯错了？”温珊质问道，陈至北的脸色更难看了。

“温珊，说什么呢？你快和张小姐道歉，”黎静婉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劝阻。

“我不道歉，我告诉你张然，黎静婉能忍你，我可忍不了。”说着还把黎静婉往张然身边揪了揪，“张然，你还真敢回来呀，你前脚把糖糖逼走，后脚又甩了陈至北。这么些年来是黎静婉一直陪在身边，现在呢，你又回来，怎么着，嫁了个美国男人被抛弃了，带着孩子来投奔陈至北呀。”

人群更加沸腾了，有人忍不住劝阻“丫头，你可不敢把话说这么难听呀。”

“就是就是，积点口德了。”

张然愣在原地了，这么一桩陈年旧事，被人劈头盖脸的拿出来。更关键的是，她不认识她呀。

“这位小姐，我不认识你，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的家事这么感兴趣。”

温珊的脸白了又红，像喝酒一样欢快的变着戏法。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圈打在棉花上，深深地无力感。

“你认识糖糖吗？当年是你逼她走的，张小姐不会记性这么不好吧。”温珊讽刺道。

“我认识。”张然深呼了一口气，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了。“温护士的意思是，今天你给小樱拿错药，是故意的？以泄私愤替唐小姐报仇了？”

温珊急了，“我没这样说，你别诬陷我。”

“我诬陷你？”张然紧张时有轻敲桌子的习惯，声音不高，足以让张然听到，静下来。“那温小姐一直提唐小姐干吗？我当年和陈至北交往时，陈至北是单身状态。后来唐小姐非要横插一杠，挽回旧情，难道我这个女朋友还不能说她几句，要坐等着让她把陈至北抢了不成。”

陈至北听到他说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然然挺厉害的，还单枪匹马的去见过糖糖呀，一直以为她挺温柔的，做不出这样的事。”陈至北没有搭理谭伽衡的调侃，谭伽衡自觉无趣，也不再说下去，专心看着然然爆发，努怼霸道女。

“黎护士，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希望贵院能对今天早上用错药这件事给个说法，犯错总要受到惩罚的。况且还是医人性命这种大事。本来这件事情呢，温护士道个歉认个错到也可解决。可温护士至始至终也不想承认她的错误，再三推脱。为人医者，最忌仁心二字。温护士连药都可以拿错，以后如何让人相信你们医院的服务呢？这次有幸发现及时，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状况呢？”听者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你不是她的父母，你自然不心疼那孩子的苦楚，她今日本就是小感冒，打个针就可以医好，可现在她反而要再在床上躺上两天，多受两天苦。黎护士，恕我直言，这样的护士用的久了，怕是要砸掉你们医院的招牌。”

黎静婉沉默着，这件事本是温珊的错，现在事情越闹越大，反而更难收场了。

双方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人群里有几位大妈看不下去了，也开始控诉起医院的服务。

这次医院里走后门来的小护士不少，个个心高气傲，说不得骂不得的。黎静婉头疼了好久。

“老陈，去帮个忙吧。你是心外科副院长，他们好歹听你的。你要是不帮忙，她们这样不知得耗到什么时候。并且呀，”谭伽衡压低声音说“我们医院的风气也该整顿整顿了，趁着今天的事，杀鸡儆猴，给那些强拉关系的人敲个警钟。”

“唉，你说呀，怎么样。”谭伽衡听不到陈至北的回复，使劲儿晃了晃他，想把他晃过神儿来。

陈至北穿过人群，走到张然的面前。

“谢谢张小姐的建议，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张然不是没想过会见到陈至北，在美国时，她想过一万种见到陈至北的场景，或哭闹，或欢笑，或尴尬等等。

她怎么也没料到，八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她在踢陈至北的馆子呀。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张然在心里默念。

“那很好，有陈医生这句话就好。”张然抬头看着陈至北，对上那双如星光璀璨的眸子。

那眸子的主人曾经璀璨过她的一整个青春，陪她披星戴月，陪她披荆斩棘。

张然转身正想离去，“张小姐，我陪你去看一下您的女儿可好，如果可以的话这医药费我们医院承包了。”

陈至北的话引得周围的人群连连称赞，黎静婉处在两个人之间尴尬的很，温珊看见陈至北和张然这对老情人心平气和见面的样子，倒也不敢说什么了。反倒她该操心一下自己的未来了。父亲虽宠爱自己，但这次工作是父亲拉下老脸来求陈叔叔的，如果自己被开除，父亲脸上总是挂不住的。

“不用的，我一会儿就给她半转院手续。”张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拥挤的人群也渐渐散了。

“走吧，小赵护士，这场戏看的怎么样？”

小赵还处于震惊状态，“哇塞，那个张小姐实在是太厉害了，气场好强。”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八年了，变化好大呀。”谭伽衡忍不住感慨道“来，我把陈医生的字给签了，我告诉你呀，做人可不能这么死脑筋，要灵活。”

小赵护士还想再追问关于张然的事情，“她以前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和我那里一样？”

“一样的傻呀。”

“你骂我，你才傻。”

医院走廊里留下追逐打闹的两人和彼此沉默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