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阿虎喘着粗气，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本想拿着二尺版往树上打两下，又怕弄坏，只好扯下腰间的绳索，用力地往树上抽。

看这情形，曹阿虎是无功而返。

“这林中全是人，脚印杂乱，根本无法按图索骥！问了十几人都不知林中发生何事，全都是愚妇！蠢夫！”

曹阿虎骂骂咧咧，见无其他长吏在场，性子更加火爆，拿起绳索对着旁边小树苗又狠抽两下，顿时打断不少新发嫩芽，弄得一地新绿。

曹阿虎足足有八尺高，虎背熊腰，两只拳头比熊掌还大。一脸络腮胡更是衬得他面色不善，凶神恶煞般，就连歹人见了都心生胆怯，更何况这些年长体弱的里典和伍老。

他们都退避三舍，噤若寒蝉。

只有陆柒，依旧心平气和地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臂膀，拿走绳索，低声说道：“《田律》有令，春二月，毋敢伐材木山林及雍堤水。不夏月，毋敢……”

“毋敢夜草为灰，取生荔……”曹阿虎顿时没了脾气，乖乖地接着背出了下一句。

《田律》有规定，春天二月，不准到山林中砍伐木材，不准堵塞水道，不到夏季不准烧草作为肥料，不准采刚发芽的植物。这些规定，到七月才解除禁令。

这些禁令无非是为了保护生态保护农作物，在当时以靠天吃饭看收成的农业国家，是极为重要的。

方才曹阿虎发火用绳索抽断树苗嫩芽的行为，虽与采摘大相径庭，但造成的后果一致。

曹阿虎是亭长，最熟悉的盗、贼、捕等法令，但陆柒经常在他面前背诵其他法令，他对《田律》也是耳熟能详。

方才陆柒有意读出《田律》的前几句，警示曹阿虎莫要冲动。曹阿虎下意识地读出后一句，整个人渐渐冷静下来，不敢再造次。

他讪讪地将绳索别回腰间，大脚将松软的泥土踢出个坑，再将那些嫩芽扫进坑里，埋好，像做错事的大孩子般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曹阿虎笑了，其他里典和伍老才敢跟着笑，他身后的李谷和李照也才放松了神经，跟着偷偷笑了起来。

高奴县有谁不知道曹阿虎的威名，他曾经以一抵五，只凭手中的一个木棍，就打死三个恶人，活捉两人。当时有不少人在现场，看得目瞪口呆，回来后再大肆宣扬，曹阿虎更是名震八方。

附近十二个里的里典和伍老见着他，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得罪。盛怒之下，更是不敢出声。

陆柒四两拨千斤化解了曹阿虎的怒气，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陆柒与曹阿虎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得知秦卓已经另外派出令史赶往其他案发现场进行勘察，对其他受害者进行调查，这才松了口气。

曹阿虎已将四周查探了两遍，一无所获，直到有亭卒告诉他，胡致已经通知区水亭所辖十二里全部关门闭户，清查人员，这才匆匆赶回来，准备去最近的铁里先行查探。

“你们速速回去，清点人数。若是有一人不能说清楚莫食（9:00-10:59）在何时，唯你们是问！”

曹阿虎是武夫，说话粗鲁莽撞。众人只道他心急抓人，都不与他计较，纷纷作鸟兽散，各自回去，叫来里监门和伍老一起清点人数，逐个查问。

陆柒等他们走后，带着赵阳、老石和卢氏，又去了其他三个案发现场查看后，这才回到县廷。

刚走进县廷前堂，秦卓迎面走来，面色沉静如水，一如往常地说句话：“爰书呢？”#####⑴秦朝的十二个时辰与大家常见的不太一样，它们的对应关系是鸡鸣-丑、平旦-寅、日出-卯、食时-辰、莫（暮）食-巳、日中-午、日失（昳）-未、下市-申、春日-酉、朱羊入-戌、黄昏-亥、人定-子。⑵《尉卒律》规定：三十户以上各设一位里典、一位伍老；不够三十户就和邻近的里合并，共同设里典、伍老。他们类似街道居委会主任、组长。里监门其实就是给里看大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