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爷子的屋里黑漆漆一片，没有半点动静。

文希摸黑进去，一边摸一边喊，“爷爷，爹娘动起手来了，你快去看看呀。”

没有回音。

文希觉得奇怪，勉强摸到老爷子的床前，人在，可是不动。

不会吧？！

她赶紧探了探鼻息，有气呀。

难道是中风了？

她心里一紧，“小枫，赶紧去找火来，我看看爷爷怎么了。”

小枫没动，不知在干什么。

“快去呀，爷爷他说不定病了。”文希着急地吼了一声。

“屋里有人。”小枫淡淡道。

文希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往小枫身边靠了靠，“你说什么呀？”

“出来吧。”小枫毫无感情地说：“你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

果然，一个黑影窜了出来，横冲直撞地冲向门口。

小枫追了出去，借着月光，文希看见了马氏，心顿时一凉——爷爷该不会被马氏给谋害了吧？

她慌乱之中摸上了老人家的脉搏，虽然没学过中医，但脉搏的快慢，是否稳定，她还是能摸出来的。

还好，老爷子的脉搏很正常。

文希松了一口气，赶紧冲向门口，对着便宜爹大喊，“你找来的女人，想偷爷爷的东西，你还有心情打你老婆吗？”

话音刚落，惊人的一幕就在她眼前出现了。

便宜爹冲进厨房，操了把菜刀出来，嘴里骂骂咧咧，“丧门娘们儿，老子杀了你，再杀了那六个赔钱货。”

“不要啊。”便宜娘惨呼一声，扑了上去。

两人扭在一起，女人的力气哪比得上男人，可是为母则刚，一想到自己的六个孩子会惨遭毒手，便宜娘竟咬着牙跟便宜爹缠了半天。

“别再打了！”文希又惊又怕，看来便宜爹是犯了性，这样下去不会真的出人命吧？

不行，她得帮忙。

看着便宜爹把便宜娘压在下面，举起菜刀就要砍，文希操起门栓，用力一挥。

按照电视剧的套路，此时便宜爹应该被打晕在地，可现实……

看着便宜爹杀气腾腾的眼睛盯向自己，文希腿都吓软了。

这可不是拉仇恨了？

“丫头快跑！”便宜娘尖叫一声，从地上窜起来，死命地夺过便宜爹手中的菜刀。

就听唰的一声，鲜血喷射而出，溅了便宜娘一身，更衬得她面上神色如修罗般狰狞。

文希张了张嘴，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远处，马氏和小枫同时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望着院中的一幕。

“杀人啦——”马氏发疯一样冲了出去，破锣嗓音越来越远，“杀人啦——杀人啦——”

小枫跑到文希身边，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没事吧你？”

文希晃了晃脑袋，不住地喘着粗气。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在庆幸，便宜爹死了。

如果他不死，自己或许就是第一个被他砍死的人。

生死面前，没有人不自私，不想保全自己。

便宜娘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目光呆滞，神色茫然，“丫头，我杀了你爹。”

“娘，你先把菜刀放下。”文希觉得，在这个疯狂的夜晚，也许真的没有人能够保持理智。

便宜娘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她的孩子。

而便宜爹，早已不配被叫做爹。

当啷一声，菜刀落地，便宜娘也跌坐在地，喃喃道：“他死了，我杀了他。”突然，她冷笑一声，“我杀了他，我终于杀了他。”

一个“终于”，道尽多少恨意。

世上从无莫名其妙的爱，也没有莫名其妙的恨，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再温顺的人也会爆发。

文希勉强爬起来，顾不上自己四脚着地，抢到便宜娘身边，“娘，你清醒一点。”

便宜娘失神地望向她，眼泪却滑落，“丫头，娘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醒了。娘这一生，嫁错了人，也连累了你们。你长大以后，不要像娘这样，要让爷爷给你找个好婆家。”

“娘，你别说了。”文希鼻子一酸，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伤感过度，泪水盈盈欲落。

“好孩子。”便宜娘苦笑一声，将文希搂在怀里，“以后妹妹们就交给你了。”

院外传来脚步声，举着火把的村民涌了进来，将小院子挤得满满的。

在马氏的带领下，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文刘氏，你杀了你相公？”

“是的。”便宜娘松开文希，冷静地说。

“你可知道杀人要偿命？”中年男人厉声问道。

“我知道。”便宜娘点点头。

“你知道就好，带走。”中年男人一声令下。

“等等。”文希闪身挡在前面，“我娘她是正当防卫，是我爹拿着菜刀要杀我们，我娘反抗的时候，失手把他杀死的。”

中年男人沉吟片刻，问道：“文老爷子呢？”

“他在房间里，好像是昏过去了。”文希实话实说。

“昏过去？”中年男人似是不信，对旁边的人说道：“你去看看。”

“好。”那人进了文老爷子的屋，不多时就出来了，“村长，老爷子好像是被人迷晕了。”

文希瞪向马氏，马氏的脖子缩了缩，凑近中年男人，“村长，定是那文刘氏要杀了她相公，所以才把老爷子迷晕的。”

“你少胡说。”文希此时顾不上许多，一骨碌爬起来，指着马氏的鼻子，“分明就是你，为了偷爷爷的东西，把爷爷迷晕的。村长，我刚才去喊爷爷的时候，那马氏就在他的房间里。”

“你可别栽赃陷害啊。”马氏白眼一翻，“十里八村都知道，你们老文家穷掉底了，有什么可偷的呀。”

“有什么可偷的，那得问你呀。既然我们家穷掉底，你又为什么心甘情愿给我爹生孩子，还硬是要赖在我们家不走？”文希质问道。

马氏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突然哀嚎一声，扑到便宜爹身上，“成柱呀，我都跟你说了，不要进来和你的原配抢地方。可是你非得心疼你儿子，让我们娘俩搬进来。我要是知道，因为这个你就被她给杀了，我宁可饿死，也不会来的。成柱啊，你就这么抛下我们娘俩走了，可让我们以后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