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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的奋斗》第二章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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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网络信息时代的福,赵永顺有着比较新潮的思想,也不是没有想过回到过去然后各种yy。可是真真正正到了2000年,还是一样的抓瞎。

那些小说上、电视上演的各种创业啊、致富啊,对反派的各种打脸啊、压制啊之类的桥段看过不少。但真正实现起来,才知道一切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2000年,赵永顺虚岁10岁了,虚了大概两年,而按照梁邹县教育局的规定,现在才上一年级。就因为这个规定,幼儿园足足待了四年才能有资格入学籍。农村户口加上出生在年末,在国内来讲应该比同一届的学生都大。问题就在于,就算再大,也是个小孩子啊!

不信看手里这四块钱的红包。

10岁的小孩儿能干嘛?做生意?别想了,身份证都没有,做什么生意,而且就目前的年龄来说,说的话大人都不一定会信。

赵运国两口子吃了不一会儿,就带着赵永顺出门了。

昨天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这会儿天冷的要死,前年刚修的沥青路上已经被因为过年早起的勤劳的人们扫出了两条道。路中间堆着厚厚的一层雪,至于路两边民房附近的雪就不用管了,天晴了会变成冰,免得扫不干净变成烂泥潭,踩一下一脚的泥巴。

穿新衣戴新帽,农村人没有买衣服的习惯,勤劳的妇女们早在秋尾巴的时候就把棉花晒得松松软软的,再扯上两匹靛青布,妥妥的新棉衣新棉裤。

鞋子是用入冬时候纳的鞋底加上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做的,除了显得格外的臃肿以外没啥不好。但是这年头谁不是穿的像个肥球一样。

看看街角赵老四家的小儿子,鼻涕流到嘴角了都。不是他不想擦,大冷天儿的刚下完雪,鼻涕出了鼻子都快结成冰溜儿了,但是小孩子手伸不过去啊!

这会儿赵永顺看着也起码胖了三五十斤,尽管他一直强调说他不冷,不想穿这么厚实,拿秋天的衣服就行了。但是苏兰可不愿意!

有一种冷叫做你妈觉得你冷!

好在虽然才10岁,但比赵老四家的傻小子强多了,起码不会流鼻涕。

“顺子,考的咋样啊?我们家小财说他两门课考了190分。国哥,我可跟你说啊,这上了学可不能跟育红班一样,育红班里我们家老三那口子还能帮上忙,上了小学镇上的老师可是要看成绩的。”

赵永顺心里一万头神兽飘过。幸好现在斗地主还没流行,要知道初中的时候“顺子”这个外号可是要被同学们叫四年的!还有,小学狂什么狂,两门课190很高么?哥上初中之后肯定分分钟打你们家“发财”的脸。话说,年前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来着?

“他婶儿,刚上学哪能看出好歹来,孩子愿意咋样就咋样呗,咱又不能逼他。”苏兰看儿子不说话,只好站出来打招呼,大过年的图个喜庆,而且农村人又不是故意炫耀什么,过年见面打招呼说句话罢了。

“老师也没说一共考了多少分,就说平均分才100。还是要看他以后,最好咱庄里的孩子都能像承寿叔家运强那样当个大学生,那多好,一下子出四个大学生。”

好不容易摆脱了赵永财他母亲的纠缠,赵永顺又接受一番苏兰的教育。

“小顺啊,你可得跟你运强小叔学着点儿,人家在你小的时候就考上大学了,现在在魔都赚老多钱了。”

很是郁闷的赵永顺没说什么,农村妇女,地里干完活又没什么娱乐活动,这会儿还不流行广场舞,以前的时候还能扎堆练练香功,现在么,就整天家长里短的唠唠家常,直到没啥好聊的时候,再去聊聊赵运强。

赵运强是方圆十里知名的大学生。整个齐东镇西镇里面一共出过两个大学生,一个已经疯了,另一个是赵运强。所以,赵运强是这几年来公认的“别人家的孩子”。

父母用来教育子女的时候总是会说:

“人家赵运强上学的时候……”

“人家运强小时候……”

“我跟运强在麦垛的时候……”

嗯……最后那句是赵运强当时的小伙伴回忆他们曾经的捉迷藏岁月。

总之周边的男女老少可能不知道赵中祥是谁,但没人不知道赵运强是谁。

大学生,在21世纪初的农村,尤其是齐东镇这种落后的农村,还是很吃香的。

来到爷爷家的时候,赵永顺发现叔叔赵红卫也在。

赵老爷子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同所有的农村人一样,对老幺赵红卫最好。90年拖关系送老幺去京城当兵,后来老幺留在京城工作了,每年还要汇钱过去。毕竟还没结婚,不算成家。

赵红卫这两年每到过年才会回来,如果不是赵运国生病去世,或许一辈子都会在外面飘。应该说几年之后的赵运国去世,改变了赵永顺,让他变得敏感、消沉;也改变了赵红卫,让他安心过日子,照顾家人,并且一直对赵永顺承担着半个父亲的责任。

“小顺,上学了,今年就不给你钱了。”赵红卫坐在土坯房门后的小床上,等赵永顺给自己磕完头,指着一个酒箱子道,“公司自己产的夜光粉夜光牌,咱这边没有,就当给你压岁钱了。”

四四方方的箱子,赵永顺搬的时候才感觉起码得有个二三十斤,自个儿这个年纪怕是够呛拿的回去。

“给他这个干嘛,过年给你磕个头还不是应该的。”赵运国顺势也坐在床上,商量着一会儿挨家挨户去拜年。

赵永顺接过赵老爷子给的红包后,闲的无聊,见没人搭理自己,便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晃悠。

老宅子据说还是前清时候建的,本来是地主家,后来被分了宅基地,只剩下现在的南北长17米,东西宽40米的院落,跟其他宅子完全不同。

西屋的两间房在十年那啥之前还供着历代祖宗的牌位,听赵老爷子说那时候周边姓赵的每逢初一十五还会有人过来添香火,现在已经成了杂物间。然后正北两间是赵老爷子的卧室,老人家自己一个人住——老伴,也就是赵永顺的奶奶在前几年去世了。北屋的窗户还是纸糊的,窗口放着一只锡壶和四只能盛半两的酒杯。前院就这么四间屋。

在北屋的东墙,垒了一道青砖的院墙,往南的地方还没封死,也没有门。穿过这道墙就是后院了。

后院北边有五棵树。用周先生的话讲叫:一棵是枣树,一棵是枣树,一棵是枣树,一棵是枣树,最后一棵还是枣树。

东屋一间养着牛,一间放着草料。说草料也不太恰当,无非是玉米秆拿铡刀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要喂牛的时候再填上麸子加水拌一拌罢了,有时候也会加上点儿粗盐。

在最北边长得最为高大的枣树下,赵永顺低头找着什么。半晌之后呼出一口白气,拿手扫了扫一块石头上的雪,也不管脏不脏,一屁股坐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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