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丛林，包罗着诸多生灵。日复一日地，繁衍生息。迟夏的蝉子恣意的颤鸣，抱在巨木上。泠冽的风呼啸而来，蝉子停止了放声——背后的螳螂精准的切开了它的躯壳，已死去。螳螂似是得手的猎人，摩擦着双镰，准备饱受这美餐。刚准备进食，刀镰还停滞在空中的一瞬，一只朱鸟猛的下喙，啄开了螳螂的腹部，而后衔上半空，让这不再能动弹的虫儿，顺着喙舌滚入腹中。又以同样的方式，进食了已死的蝉。它扑打着翅膀，飞向另一棵树，继续它的觅食。

一少年走入了这片丛林，他步履蹒跚，满身伤痕。拄着不知从哪折来的枯枝，踏着落叶儿，一步一步的挪动着。

朱鸟盯着他，一直一直。似乎在等待着，那巨型之食的倒下，而后饱餐几日。想到这，朱鸟兴奋的扑凌着双翅，不大的眼中，满是兴奋。

可还未兴奋多久，便要落空了。这少年身后，跟随来了一群黑鸦。它们各个喙利羽明，应是已养精数日，而相较之下的朱鸟，如枯柴般嶙峋，又是孤身。它明智地向别处飞去，不再留恋这巨食。

少年的步子越来越小，步伐越来越慢，似在昭示着生命的逐渐流失。可正向望去，他的目光里却满带着坚毅，瞳孔深处，燃烧着烛火，虽零星、摇摇欲坠，却仍然竭力地燃烧着。少年停下了脚步，靠坐在身旁的树旁。他目空着丛林深处，却像是一张巨嘴，等待着他走入，将他吞噬。可他早已不知畏惧，痛楚麻木了他的感知，无论是心理、或是身理。三日未进食，却未感到饥饿，可他知道，他体内的巨口，时刻的咀嚼着他的身躯，他原本壮实的躯干，如今像柴火般。他需要食物，需要水。

万物有灵，却皆是为自我而活的独行者。谁会为了他人，而贡献自我。动物亦然，人亦然。他缓缓地抬起头，看见了对面的树上，停满了黑鸦，而有些身上，沾满了血，是谁的，他不愿想。它们盯望着，低声的啼叫，似在嘲弄他的不堪。

少年别过头去，用垂死般低落而嘶哑的声音小声唱着。

“月亮驾着小船儿，在星河里摇阿摇，它们要来接走，善良的孩子，去天上住着。妈妈抱着小娃儿，在窗页边摇啊摇，她想让娃儿，快快长大，等娃儿闭上了眼…就会长大…”

“长大…”

少年双目颤巍着，快要合上。他脑中一闪而过的，皆是年幼时候的景象。像是走马灯一般，把此生回放。

“生了，生了，是个带把的！”接生婆高兴的大喊着。屋外的男子原本焦灼的等待着，此时听闻见了，猛的冲进了屋内。

“媳妇儿，累坏了吧，我给你擦擦汗。”男子并没有先抱走孩子，先用袖口抹了抹妈妈的额头。“我…我没事…把孩子…抱过来…我想看看…”

女子虚弱的说。男子这才反应过来，从接生婆手中接过孩子，生疏的抱着，坐靠在床头。

“媳妇儿，你看，是个男娃儿。”男子满是慈爱的看着手中的小家伙。“你看他…眼睛小小的…像你。”女子摸了摸孩子的脸颊，带着笑意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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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慢点儿。”女子跟在大牛的身后，可这小家伙似乎有用不完的劲儿，她怎么也追不上。“妈，你快点儿。”大牛大声的向身后的母亲喊道。今天他们要去隔壁家串门，大牛爸要去赶集，来不了。虽说是隔壁家，却也隔了好几段山路，小村落里人往来，便是一天。

回到家中，大牛爸也早早的做好了正餐，等着娘俩回来。

“大牛这小子，和你一样不正经。年纪这么小，就跟着人家闺女小花一直闹，吵着要娶回家做媳妇儿。”大牛妈进屋便讪笑着打趣儿道。大牛不知所谓的，直接坐下便开始吃饭，玩闹了一天，他早就饿坏了。

“行啊，小子。改天我去找那老头商量商量，给你俩定个娃娃亲。哈哈哈哈”大牛爸拍了拍大牛的肩膀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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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哥！”一个小姑娘在背后拍了大牛的肩膀。“哎呀，虫儿都被你吓跑了。”大牛嘟囔着嘴懊恼着说。他回头一看，瞬间便笑了起来，眉目舒展，如春风拂面。“小花！你怎么在这。”大牛开心又惊讶着说。“是婶婶告诉我的。说你在这捉蛐蛐儿呢。”小花也笑着回答。

“别提了，这蛐蛐儿太狡猾了。每次都快捉到手了，就跑了。”大牛自嘲着。“对了小花，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大牛牵着小花的手，向屋后的小山坡跑去。

“到了。”大牛拨开了一片小丛林，说道。小花定眼看去，惊讶且欢喜的张大了嘴。他们来到了一片花田。皆是些五颜六色不知名字的小花儿

“太漂亮了…”小花沉浸在了美景中。大牛盯着小花一直看，眼中掩饰不住的满是喜欢。

“小花，我送你个礼物。”说完他蹲下身子，摘了各种颜色的野花，不一会儿编出了一个漂亮的花帽。

“这是…给我的吗…”小花欣喜的接过，把花帽戴在头上。“我漂亮吗？”小花害羞的说。

“漂亮！”大牛目不转睛的说着。“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小花的脸更红了，比帽上的小红花，还要红。

“小花，戴了我做的帽子，你就是我媳妇儿了。这是我爸说的。”大牛厚着脸皮的说着。“不许反悔，我以后要娶你的。”

小花转过身去，轻盈的走向花田的中心。晚风吹来，她应答的那一声，大牛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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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好似洪雷贯耳。大牛猛的睁开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对面枝头上的黑鸦仍然在树上停摆。

大牛驻起枝杖，立起身子。继续向丛林深处走去。他心里默念着。

“我不能死，至少…在这血仇…没报之前。”

大牛目光中鲜露出凶恶，他一步一步，像重伤的魔，支撑他前行的，只有仇怨。

太阳又一次落下了山，大牛看不清脚下的路。可他依然前行着。“要走出森林…要下山…要活下去…”

“扑通”一个步子落空。

他滑落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