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白衣没有睡，他在想今夜又有多少无辜的人惨遭毒手……绿衣门，它的教主难道真是袁双月的门徒？

敲门声打断了佟白衣的思绪，他走过去拉开房门。

是管家老邱，只见他面红耳赤一身酒气。

“喝了几壶？”佟白衣侧脸避过老邱直喷过来的酒气，他对下人很宽容，只要他们不做恶事，平日里喝点儿酒赌点儿小钱佟白衣是从不问责的。

老邱虽然喝多了，但还没有醉，他一脸的歉意：“看见庄主灯还亮着，就知道您还没睡！”

“进来说。”佟白衣走进去在桌旁坐下，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老邱坐。

老邱在椅子上坐下，他迟疑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佟白衣也不催促，平静的等着老邱开口。

“今晚……我跟陈五，小九他们去了……去了风月楼……”

佟白衣微微笑了，风月楼全名叫风月常新楼，是本城乃至中原名气最大的妓院，老邱陈五他们不是媳妇早亡，就是单身汉，去快活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老邱尴尬的接着往下说：“我听红杏姑娘说，风月楼最近乱的很，各地三教九流的江湖混混去的很多，而且那些混混白吃白住不用给钱，每天还有四大美人儿给他们唱曲儿，庄主您说是不是有点儿奇怪！”

这的确是奇怪。佟白衣知道那里的**是出了名的爱钱如命，别看那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十个胖滚滚的手指上都戴着硕大金戒指，人送外号“十指金”的**见到男人就笑成一朵花，其实无论多英俊多有才情的男人在她眼里都如同粪土！就连周遭妓院的**们都不得不对她竖大拇指，她的确是同行中的翘楚，一个只认识“顺记”“金源”“邵丰”这些钱庄票号名称，却从来不认得富商豪客的人，能在她那里白吃白住，简直是说破了天也不可能的！

“你怎么想？”佟白衣问老邱。

老邱沉吟：“我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来为什么，那个十指金能在这藏龙卧虎之地经营妓院多年不倒，单凭这点也没有哪个江湖混混敢招惹她。更何况，她园子里还住个那么厉害的养女，除非是吃了豹子胆，可也没有这么多人一起吃豹子胆的呀？

佟白衣微微点头，老邱的看法跟他一样，这确实是个让人想不通的事情，除非有很重大的内幕，否则十指金绝不会让那么多人去白吃白喝她，虽说那风月常新楼不过是个花钱买笑的场所，但以佟白衣的经验来看，这一带将会发生大事情，因为这座城乃是中原武林的龙祥之地，而本城最著名的，一个是沁玉山庄，另一个就是这风月常新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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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艳阳高照。

风月常新楼匾额上的金色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都说道了夜晚，那匾额周围镶嵌的夜明珠一亮，“风月常新楼”这五个字就会一闪一闪的发光，宛若一只只玉手在召唤你，让你不想来也得来！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其实风月常新楼的匾额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夜明珠，甚至连匾上的字都不是什么名人所题写，那匾额上的红漆早已斑驳褪色，除非匾额彻底烂掉，否则十指金是绝对不舍得花钱换匾的。

反观它周围的几家妓院，门面气派，匾额华丽，“春眠楼”“醉心院”“温柔乡”名字一个比一个诱人，门前都站着笑脸如春的姑娘用甜腻腻的声音招徕客人。

十指金不来这一套，她很了解臭男人的心态，男人们来妓院，绝对不是冲着好看的门面，而是冲着姑娘，她制胜的法宝就是菜好、酒醇、姑娘多！

十指金那里的姑娘不但多，而且全，档次从高到低都有，堪称雅俗共聚，无论是摊贩走卒，还是达官显贵，亦或是江湖豪侠，就算是再挑剔的男人，也能在那里找到与之匹配的姑娘。

此刻，一辆气派的马车停在风月常新楼前，两位衣冠楚楚的男人走下车。

年轻一些的公子环视四周，不禁失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妓院，连个站门的都没有！”

年纪长一些的笑咪咪道：“看见旁边那几家了吗？那几家都靠这风月常新楼养着，去那几家的客人都是在风月常新楼抢不上槽的散客！”

两位边说笑边走进了风月常新楼。

进得门去，只见偌大的前厅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男人，他们有的坐在桌上，有的蹲在地上，一看就是些劳苦大众。

年轻公子不禁诧异：“他们也逛妓院？”

年长的拍拍那公子的肩：“欢场不分贵贱！”

正说着，只听人群里一个女人响亮热情的声音喊道：“热了的客官来这儿拿扇子啊！那边有凉茶！随便喝不收钱！饿了的这边走！白胖胖的大馒头配咸菜，五文钱一份儿！”

话音未落，只见人潮涌动，取扇子的取扇子，拿杯子的拿杯子，买馒头的买馒头……

那位公子忙用折扇掩住嘴笑道：“服务还真周到！”

只见人头簇拥中，一个胖妇人满头大汗的挤出人群，她穿着绫罗绸缎，满头珠玉钗环，圆滚滚的十根手指头上，每根都戴着金灿灿明晃晃的大戒指。

“十指金！”年轻的公子为之一振。

只见十指金钻出人群，呼出一口气，略微整理了一下松散的发髻，一抬眼就看到了他们。

“客官里面请！”十指金的笑容简直比娘见了亲儿子还热情！边说边扭转着肥胖的身体，手脚麻利的在前面带路。

走了没几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伙子拦住她嚷道：“十指金！咸菜没了！”

“客官稍候！咸菜马上就来！”十指金回答那穷小子的语气和表情，跟迎接这二位贵客时没有任何差距。

年轻的公子不禁惊叹，真像传闻中一样，在十指金眼里，男人不分贵贱，都是客官，都是来送钱的！

十指金带着二位贵客走上楼，推开一个包间的门：“两位客官里面请！”

二位走了进去，包厢内很是考究，布置的既富贵又不流俗，门一关，外面的吵嚷声顿时听不见了，让人难以相信像农贸集市一样杂乱的大厅楼上还有这样档次的包房！

十指金手脚麻利的拉开窗边的帘子，帘子后面是一个个的花头牌，每个牌子上都写着姑娘的花名，从上到下一共九排，身价也由第一行的金牌，第二行的银牌、第三行的铜牌……一直到最下面一行的木牌，看上去甚是专业！

十指金红光满面的介绍：“客官喜欢哪个名字就拉一下牌子，正着的牌子是还没客人的姑娘，牌子翻过来的就是已经有客人了，客官随便挑，老身就不在这儿打扰了！”

十指金流利的说完这一席话就忙着要出去。

“请留步！”

十指金停住脚步，满面笑容的转过身：“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我们不是来找姑娘的，是要找你。”年长的那位说。

“找老身？有什么事吗？不如等老身忙完了再说！”十指金边说边忙着想走。

“啪！”年轻公子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元宝拍在桌上。

十指金的表情还是没有变，仍然是一脸堆笑，她快步上前直接就把金锭子揣进衣袖，不但毫不客气，就笑容也并不比刚才更灿烂些，显然这一锭金子在她眼里也不过就是钱，她喜欢，但她也常见。

“客官有什么事就说吧！”十指金坐下，满脸的笑容始终不变，简直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生就一副笑脸。

“有件事想要问问你，听说你这风月常新楼可以白吃白住，还有四大佳人唱曲儿？”年长的那位问。

“客官是说那些江湖游侠吧？是在这里住！也是有四大美人唱曲儿，可不是白吃白住啊！”十指金笑的很愉快。

“他们也付钱？”年轻的问。

“他们当然付不起，可有人替他们付！”

“是谁？”

“是我那妮子！”十指金说话的时候，十枚金光闪闪的戒指晃得人眼睛花。

“妮子？妮子是谁？”

十指金把溜出袖子的金锭子往里塞了塞：“金风月呀！一看两位就是武林中人，一定听说过我那妮子的大名！”

“她不是你的女儿吗？”年轻的疑惑。

十指金笑道：“做我们这行的，管手下的姑娘才叫女儿，金风月是我的养女，得叫妮子！”

“金风月养这些江湖游侠干什么？”

十指金摇摇头：“那可就不知道了！不如你们去问她？她闲得很！”

十指金说完已经起身往外走，边走边指后面的套院：“我妮子的房间在最里边！你们过去找她吧！”

话音没落，十指金已经颠着肥胖的身体跑下楼去招呼客人了。

两位对坐苦笑：“这十指金，还真是知无不言，可惜也没问出什么！”

“她根本就没有闲工夫编瞎话骗咱们，不过总算知道了确实有一群混混住在这里。”

“去问金风月？”

“你去呀？”

“……先回去吧，回去再商量。”两人站起身走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