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云夙回到了家中，手中拿着纸条，颓废地坐在家中的沙发上，失神地望着没有打开的电视机，脑中不断地思考。

为什么？我今天提前了两个小时去，还是只有一张纸条在哪里等我？他是否不想教我？还是他只是在敷衍我。

说好的四点，他却早早地放下纸条离开，再一再二，是否会再三再四？这难道是对我的考验？还是说他只是想耍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好烦人啊！”

懊恼的云夙在客厅发出的吵闹声将周父吵醒了。

周父披了一件外衣走了出来，见云夙异常的苦恼，便问道：“傻孩子，怎么了？”

云夙不想自己的事给爸妈带来苦恼，他已经十六七了，很多事需要他自己去处理了。尽量不给爸妈添麻烦，再说，就算说了，爸妈也帮不上忙。

于是，云夙敷衍道：“爸！没事！你去睡吧！”

周父显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坐到了云夙身边，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云夙。“你从小就藏不住事，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开心也好，难过也好。”

“你这性格随我，这有好也有坏。你爹我虽然老了，也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但，我活了好几十年，经验上，怎么也比你丰富，把事情说话出来，爸给你参详参详。”

叹了口一气，云夙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父亲。他并没打算从周父哪里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想好好倾诉，倒一倒苦水而已。

然而，周父轻声地笑了，完全没有为这件事苦恼。“你就为这件事烦心啊！傻孩子，如果他不想教你为什么要留纸条？为什么要找上你？”

“我问你，诸葛亮如果不想出山匡扶天下，为什么会有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的说法？”

云夙并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在端架子，也在考验我？”

“老爸，谢谢你！”经过父亲的提示，云夙基本知道了该如何去做。

“傻孩子，慢点，别摔着！”开心的不止云夙，还有周父，能够帮助到儿子，让感觉这个家他还能撑下去。他还没有到无用的地步。

连夜云夙，回到了约定的树下，忍着寒风，吃着雪花，从天蒙蒙亮一直等到天黑路上再无行人。

在等待的过程中，云夙一步没有离开，渴了抓着雪往嘴里塞，累了就用雪刷刷脸，用凉意刺激自己。来来往往的人都觉得云夙是一个神经病。从云夙身边走过，都远远地绕开。

一个老大爷走向了云夙，道：“小伙子，不就是失恋了嘛！至于这样虐待自己吗？天冷回家吧！你家人该着急了！”

噗嗤一笑，云夙只感觉到无奈，解释着说：“老爷子，我是在等人，不是失恋了！”

“还能笑得出来，看来心态很好，是个好小伙。可惜老头子我没有孙女，不然一定介绍你们认识，现在像你我这样痴情的人太少了！”

“大爷，我真的是在等人！”

“我知道！我也在等人，等了大半辈子了！还没有等到。”

“老爷子，那你还等吗？”

“当然要等，进了棺材也要等！”

看着老爷子眼中坚定的目光，云夙由衷的敬佩。

远处一个妙龄女子扶着一个老太太走了过来。老太太拄着拐棍，站在雪中。“老头子，回家了！”

老爷子一听转过头去，三步并作两步，一点没有老态龙钟的样子。“淑芬，你终于回来了！淑芬，我等等到头发都白了！”

老太太拉着老爷子的手说道：“回来了！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我们回家，回家！”

老爷子和我摆手：“小伙子，我等到了！你也一定能等到的！”

妙龄女子向云夙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爷爷人老了，记忆上有些错乱。”

云夙问道：“老爷子和老奶奶感情一定很好吧！”

女子一脸羡慕看着老爷子和老奶奶道：“爷爷等了奶奶十几年，走在一起不容易，所以他们格外珍惜这份感情。”

女子和老爷子二人离去。她的容貌算不上绝美，看着却很舒服，是那种居家贤惠的好妻子。云夙不禁一笑，说道：“以后找个这样的媳妇也不错！”

进过一个小插曲，云夙陷入漫长的等待，感觉自己成为了一块冰，一片雪。全身都在因为寒冷而不自主的颤栗。

云夙已经没有了时间观念，只是模糊之间看到有人前来。他带着修罗面具，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真的像一个黑夜的使者。

长时间的在寒冷中等待云夙已经很虚弱，艰难的说道：“你，你终于来了！”

“不错，你过关了！回家休息吧！等养好了再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云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道：“我能坚持的住，请教我魔法。”

怎么可能让你轻松走掉，吃了这么多苦，怎么也要学点东西作为回报吧！万一你玩失踪，苦不就是白吃了。

他看出了云夙的心思，却没有点破，说道：“我叫莫麟，你可以叫我师兄，也可以叫大哥。在教你之前，有些事你必须了解。”

“我不会教你任何的魔法招式。你所学的一切都将来源于你自己的感悟。”

云夙一愣，虚弱地问道：“这，这和自学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我会引导你自学。”

因为气愤，虚弱的身体获得了一丝力量，双拳紧握，怒道：“你在故意耍我是吧！”

挨冻，抗饿，长时间的等待，就这被敷衍，云夙气的转身离开。他没办法继续去相信莫麟，这就是一个骗子，那他开涮的混蛋。

“随你怎么想？你认为我花时间，就是为了耍你，也行。”莫麟并没有转身离开，想学东西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太轻易得到的东西没人会去珍惜。

云夙停住了脚步，想了想：确实！谁会花时间就为了耍一个偏远城市的孩子？除了有恶趣味的人，谁又会去做这样的事？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云夙转过身来，恭敬地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实力吗？”

在魔法大陆，魔法师的实力分为初级魔法师，中级魔法师，高级魔法师，魔导师，大魔导师，以及法神。

作为高级法师在普通人眼中就已经是极其尊贵，再往上那就不是云夙这个毛头小子能知道的了。

在药城格斗魔法学院，大部分老师才是中级魔法师，只有院长和几位教授才是高级魔法师。

莫麟很随意的说道：“这片大陆，能作为我对手的没有几个人。”

如果莫麟说是高级法师或者魔导师，云夙可能会相信，但魔法大陆顶级强者，云夙怎么也不可能相信。

“得了吧！就你？听你的声音也不怎么老，大陆顶级强者？你从没出生就开始修炼魔法也到不了那个层次。”

“在青蛙的眼中，天就井口大小。你这只青蛙还是继续在你的井里观天吧！”

坐井观天吗？难道他真的是大陆顶级强者？这可信吗？

思索片刻，云夙暗骂自己傻，就现在这个废物模样，就算是中级法师都有资格，管他是水平，能教会我使用魔法就可以。

“等等！”

“你很烦！云夙，我已经没有继续教你的心情了！”

“我错了！求你教我！”

“求人是你这个态度？”

云夙好像猜到了莫麟的要求，尝试着询问：“那你要我怎么做？”

“跪下！道歉！”

果然如此！这番羞辱看来是逃不掉了。

云夙想着劝说着自己，缓缓地弯下了腰，看着地面的积雪，却怎么都跪不下去。

这一跪弄脏的不只是裤子，还有尊严。

尊严又值几个钱呢？对现在的云夙而言，尊严这种东西还有意义吗？在学校被嘲弄，在家遭大哥嘲笑，一个活在世界的蛀虫，一条无法翻身的咸鱼。

快跪下去啊！只要跪了，就能翻身，就能……

跪不下去啊！跪下去啊！

云夙的在内心激励的挣扎着，不断地劝说着自己。

膝盖越来越低，就在快触碰到积雪那一刻，停了下来，他看到了父亲那古板的脸。

还是跪不下去啊！我还是无法放弃尊严啊！这要是跪了，父亲也会对大哥那样对我吧！

弯曲膝盖的姿势维持了许久，云夙最终站了起来。

“摇尾乞怜，卑躬屈膝，我还是做不到啊！”

“尊严值几个钱？”莫麟问道。

“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家里，父亲很看不惯大哥。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对我们两兄弟都是一样的。有一天，大哥为了工作，为了一家的生计，他放弃了尊严。父亲对大哥的态度也就变了。”

“父亲是个很开明的人，唯独在这件事上是个老古董。我怕啊！我怕父亲因此也讨厌起我来！我怕父亲再一次躲在屋子里自责的哭泣。”

云夙苦笑地看着莫麟，说着几乎可笑的话：“你若要教，我便学，你若不教，我便离开。”

莫麟笑了，不是嘲讽，也不是讥笑，而是一种包含深意的笑。“我教你，很想看看你这份坚持能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