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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沁传》第十章 阴阳筒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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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寿康宫月台上设下拜褥,全贵妃位居中上首,头戴青绒朱纬三层朝冠,冠顶衔东海珍珠一枚,顶周缀有七只金凤,脑后垂珠三行二就,共计一百九二颗珍珠,金黄色的垂绦和朝服衬托得她尊贵溢彩。

在她左右后方分别立着祥妃和定嫔,二人分别戴着二层朝冠,冠顶各自镶嵌着猫睛石和?子,身着金黄色和香色朝袍,虽没有全贵妃东珠宝络佩戴繁多,但是依然富气非凡。

瑞贵人和顺贵人位列最末,因为位分较低的缘故,没有相配的规制行头,不过也都穿搭一身艳丽明媚的常服,颇为流光动人。

只听得司礼太监高声呼道:“太后娘娘到。”

梵暋扶恭慈皇太后款步走来,待太后坐至拜褥前方的托泥福寿椅后,司礼太监复又尖声道:“受封妃嫔给皇太后行六肃三跪三叩大礼。”

望之,全贵妃与其余四人面色个个端庄肃静,闻声后齐齐跪下,取出锦帕摇曳过顶一次,复又起身后,再度跪缛摆帕,三组朝礼行毕,和声福道:“臣妾给皇太后请安,愿娘娘柏寿泰龄,福泽寿康。”

礼成后,太后微笑着颔首道:“好了,都快起来吧,伊兰,你到哀家身边来。”

伊兰是全贵妃的闺名,平日里只有皇上会在床榻上于耳畔念叨几句,旁人是从不唤得,太后这一声,瞬间把人拉近了几分关系。

全贵妃忙起身上前笑道:“太后娘娘方才唤得臣妾一声名字,感觉身处于母家,被亲额娘召至面前唠嗑家常似得。”

太后抚了抚衣领上的鸾凤妆花,双目宁和:“你们虽是皇上的妃妾,但是在哀家眼里可不都是如花似玉般的闺女么。”

全贵妃乐的笑意蔼蔼:“咱们这些姊妹也都是太后寻常得见的,怕是太后看都看厌了,臣妾听闻,瑞亲王下午便会奉旨入宫,伊兰在这里给太后贺喜了。”

说完她垂下那对凤眼美眸欠身行礼道:“臣妾恭喜太后娘娘母子重逢,麟儿绕膝。”

太后微微一笑:“你倒是消息灵通,本应是每月二十三入宫的,只是今个儿瑞亲王刚回北平,需得觐见皇上一叙君臣情谊,晚些时辰,顺道来寿康宫见见哀家。今日是你的册封大喜,顾着自个乐子便好,旁的与你也没有多大关系。”

太后这话虽说是笑着诉说的,可是言外之意全贵妃可是领悟的真真的,瑞亲王乃是当朝不可多议的隐忌,皇太后明显是觉得她过多注目探听了。

全贵妃迟疑须臾道:“臣妾也是为太后高兴而昏了头,六宫晋封,伊兰作为诸位姊妹的表率,应该一心寻思着给圣上和您行守谢恩大礼才是,旁的哪是我该说道的事。”

太后望着全贵妃,打量两眼道:“无妨,你也是一番孝心,惦记着哀家天伦之乐。好了,依照册封典仪,现在你也该带领诸妃去养心殿和长春宫至皇帝皇后面前觐见和听训了。”

全贵妃悻悻地退至拜褥,行完叩首礼后,便和诸妃及司礼宫监等走下月台。

正午的紫禁城依旧很是热闹,养心殿和长春宫周边的行人可谓是络绎不绝,阿木尔今早起的较晚,通身散发着一丝慵懒气,坐在雅座上用着一碗热腾的银耳薏仁羹,旁边的窗框里的琉影纱被升起的热气蒸的朦朦胧胧的,看着暖润洋洋。

阿木尔对着一旁的蓉烟说道:“今个儿难的不用晨昏定醒,宫里的人又扎堆拥到一起去了,实在是个出门活动筋骨的好日子,待会用完这午膳,你陪我四处逛逛。”

蓉烟眉梢带有几分薄霾似得惆怅:“也好,旁人是受皇上打赏为乐,我们却自个给自个儿寻乐,也不比他们差到哪里去。”

阿木尔看着她,嘴角带着几分澹澹的笑意:“你倒是会寻着自我安慰的由头拣给我听。”

蓉烟道:“唉,旁的奴婢也不想提了,倒是小主你待会准备去哪里晃晃?”

阿木尔置下勺子,缓缓起身道:“御花园我也是走腻歪了,咱们就专挑宫里没什么人去的地方逛,遛个清静。”

黄昏时分,天气转阴,紫禁城上空堆积起乌浊色的卷积云,空气也变得闷燥起来,没有早晨那般清新爽利,阿木尔和蓉烟四下里逛了好半天,此刻,正在天穹宝殿敬香。

这天穹大殿是皇宫中的道家道场,每年只有四季祈晴,求雪等时候才会开展祭祀活动,所以很是荒凉。

阿木尔走进内殿,让蓉烟点上四周烛台,这才让昏沉的内郁罗萧台亮澈起来。

只见香案上还供奉着孟春时节所陈设的大祀五贡,两边悬贴着乾隆爷御笔题写的楹联“无言妙化资元始,不已神功运穆清”。

中央仙楼龛里供奉着昊天大帝鎏金胎,身边为十四从神,金胎前有两层供格,头层是摆放的是玉帝神牌,次层则是三清天尊神位。

阿木尔手持三柱詹唐香于坐像前主烛点燃后,曼步走至仙楼龛将香插於香炉中,那皇家供香乃是用天然草药花果凝练而成,焚后闻之,沁人心脾,脱俗清雅,阿木尔通身被香雾笼罩的瑞气霭霭,祥云缭绕,宛如九天玄女现身下凡一般。

待行完道家三礼后,阿木尔弯腰合眼,双手结太极阴阳印举至额前,像玉帝诸神许下心愿,过了良久,方才起身开目。

一旁的蓉烟忍不住问道:“小主,您刚刚取的什么心愿,可否说给奴婢听听。”

阿木尔轻婉一笑,望着她道:“我说我许的是姻缘愿,你可相信?”

蓉烟轻嗤道:“小主您这是在说笑呢,求这牵红线,走鹊桥的美事,可不得去寻月老星君,求这昊天大帝怎会起效。”

阿木尔的面容在烛火的照耀下红润娥娇,她打趣的说道:“这你便是不明白了,昊天大帝掌管阴阳万物,乃是天地六道之主,姻缘俗事不过是这世间一丝情欲念想,大帝如何管不得?再者说了,我大清圣上乃是天帝骄子,那我自然也算是人家半个儿媳妇了,子媳向大帝求得真命天子眷顾,怎么不可?”

蓉烟抿了抿嘴笑的乖觉:“小主真是会在那胡诌八道的,可别说恼了大帝,让小主您吃不饱,兜着走。”

阿木尔对准蓉烟腰肢就是一阵嬉挠,边挠边说道:“你这没上没下的婢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二人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团。

估摸着是外面天气更坏了些,起了阵大风透着天窗吹了进来,顿时便拂熄了几支蜡烛,正殿里立马便阴暗下来。

蓉烟忙说道:“小主快别闹了,你看这大殿黑成这样,肯定是时辰不早了,不如咱们打道回宫吧。”

阿木尔正了正袍襟道:“对了,玄穹宝殿旁边的东筒子巷,我从未走过,不如就左侧门出去,走那夹道绕回钟粹宫。”

蓉烟听了阿木尔这个提议,吓得脖子一凛,忙低声说道:“小主,这什么道什么街不好走,偏偏要去那东筒子巷,若是好天正午也就罢了,这会子已是黄昏,天色又暗的厉害,这种天气途经那边,不是自寻晦气吗。”

阿木尔看着那青座烛台上跳动的烛火道:“什么晦气不晦气,咱们刚给玉帝诸神敬香,身上是染了脱俗仙气才对呢。”

蓉烟急急地说道:“小主,奴婢打小进宫,对这后廷里的地方那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东筒子自百年前就是个邪乎的旮旯处,平日里太监婢女大约定俗成的绕开了走,生怕踏足一步呢!”

阿木尔好奇地问道:“怎个邪门法?”

蓉烟瞧了瞧四周,低声道:“那夹道修筑在紫禁城的阴脉,紧挨着北五所,乾隆爷之前那里原有三所是关押失宠嫔妃的冷宫,那些蒙冤含冤的妃妾死后,便是经由那条道送出宫去,所以日后便也有了阴阳道一说。”

阿木尔忍不住笑道:“什么阴阳道,这宫里人怪是会谣传编作的,瞧这胡话灌输的,把你吓成了这副模样。”

蓉烟忙说道:“小主啊,你这是不知者无畏,那东筒子巷入夜后,明月升起,夹道地面上会呈现出一阴一阳两个界面。那些历代怨**魂便脱墙冒地出来徘徊,不过她们也会躲着生气走,活人踏足**,怨鬼便走阳道,反之亦然。但是人如果一脚踩阳道,一脚踩**,或是踩着中线走路,那鬼就无处可避,相隔百步就会把人撞个踉跄。

阿木尔听蓉烟这些话,愈加好奇,满心的想亲自走上那东筒子巷看看是不是这般异常非凡。

她吭了两声,清了下喉咙说道:“既是这般,那我们还是老老实实走东街回绥万邦吧。”

蓉烟长舒了一口气:“哎呦小主,您可算打消这胡闹的念头了。”

二人刚踏出天穹门,阿木尔忙止步摸了摸头顶发髻道:“蓉烟,似是我那支白玉嵌翠碧玺花簪不见了,可能是在上香行礼时掉到正殿里了,你快返回去帮我找找,我自个儿先回绥万邦了”

蓉烟道:“天色这么晚了,奴婢怎么能放心让小主一个人回宫。”

阿木尔微笑道:“再晚又如何,这内宫紫禁城又没个歹人流匪的,我自己回去有什么问题。你在正殿仔细翻找,且莫着急,若是实在寻不得,便直接回来,到底也不是什子特别贵重的首饰。”

蓉烟犹豫片刻:“那小主您自个小心,眼下就已入夜,仔细个脚下砖缝台阶,可别摔了,奴婢寻的发簪,便去追上寻你。”

阿木尔乐着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别老跟个碎嘴嬷嬷一样,我这两耳朵都要快被你啰嗦出茧子了。”

阿木尔瞧着蓉烟回了天穹门,便扭身就朝东面的东筒子巷方向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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