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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剑行》0018 心有千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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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阿蛮一怔,随即冷笑道:“你们都是臭的,所以才是臭男人!我……我虽然也是男儿,可是我不臭啊!我师父说我的文才武功,当得……嗯……他说我武功在文士之中为第一,文才在武士中为第一,是一个……是一个天下罕见的好男儿,岂能与你们这些文武不全的臭男人相提并论!”

独孤迥不想再跟他争这些言语间的风头,便劝慰道:“阿蛮,你们家的事,我也不好多问,但我相信你父亲无论如何都不是你说的那种阴狠毒辣之人,你年龄还小,有些事或许不太明白,这其中肯定会有什么误会。你即伤心母亲之逝,何不跟我回去,你们父子之间,把这些事这些话摊开来说明白,岂不比现在这样伤了相互间的情谊要好?”见陆阿蛮还要争辩,便叹息一声,“唉——,你可知道,我如今即使想挨父母长辈的责骂,可再也听不到了!不管怎么说,你总还有个父亲怜惜你、疼爱你……”

陆阿蛮本来心中极为不服,听了他后边这些话,倒是微微一怔,当下不再争辩,蹲下来抱着膝盖想着心事,过了一会儿,方才轻轻说道:“反正我不想见他!先前只是想看看他这十来年长成什么样了,既然看过了,那心事已了,也就罢了。哼!除了多几根白发,苍老一些,别的就还那样。”

独孤迥有些哭笑不得,这小人偏要充大人说话,装出一幅老成持重的模样,益显得顽皮固执,想着接下来还要摆脱金贼搜捕,等到要越界南下,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这段时间便要安稳劝导,若让他父子和好,却也不枉与名满天下的陆务观结拜一回,便安慰道:“阿蛮,你不要再胡闹,咱们接下来还要设法摆脱金贼,不知将要遇到什么危险,可要谨慎应对!这江湖你不闯也得闯了,可江湖险恶,可不是你这种跳脱性子能应付得来的!”

一说起闯荡江湖,陆阿蛮便喜形于色,连连点头:“对对!你总打岔,连这等大事都忘了!咱们要闯荡江湖,称笑武林,可不能率性而为!”

独孤迥听得直皱眉,我何曾打岔,都是你在胡说八道,细想刚才确是说过称笑武林之语,心道被这无赖小子绕带进沟里去了,正要反驳,只听咕噜咕噜,两人肚子齐声鸣叫,陆阿蛮笑道:“这天也快黑了,好饿!独孤大哥,咱们弄点吃的吧?”

独孤迥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看!”

陆阿蛮一把拉住他,软语相求:“不,独孤大哥,我跟你一声去,带我去嘛带我去嘛……”那模样倒像是个撒娇的小娃娃,只是声音粗哑,让人感觉到十分怪异。

独孤迥只觉那柔软嫩滑的小手又握住自己,不知怎的,心儿竟也呯呯一跳,定定心神方道:“听话,你在此等我,我马上回来!”拍拍他胳膊,便悄悄走出。

这官衙并不大,独孤迥很快找到厨房,将馒头、熟肉包了两大包,见有数坛老酒,也顺手抱了一坛,正要出门,只听外面一阵脚步传来,几个人嘟嘟囔囔走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吃过饭后来,还得再忙活半夜……”

“咱就这劳碌命……”

独孤迥四下张望,见这厨房虽大,却无藏身之处,急忙闪到门后。等外面人开门进来,凝神聚气朝为首之人手中提着的灯笼缓缓吹出一口气,那灯笼纸扑地一声轻响,灯光应声而灭。

一人惊讶地叫道:“呀,灯笼怎么灭了?快点灯!”

提着灯笼那人心里有些发毛:“这也没风啊,灯笼怎么会灭呢?”

另一人道:“会不会……会不会……有什么大仙……”

“快……快找火镰火石!”

几个人急忙进来摸寻引火之物,房门大开,也没人注意。

独孤迥暗自好笑,飘然出门。转回那间小房,却已不见陆阿蛮,顿时便不安起来。忽听外面呜呜吹起号角,大队人马喧哗之声隐隐传来,不觉一惊:“难道这阿蛮又被人发现了?”把酒坛食物放好,正要走出,只听外面有人轻轻呼唤:“独孤大哥……独孤大哥……”人影一闪,陆阿蛮已钻进房来。

独孤迥双手按住陆阿蛮肩膀喝道:“阿蛮,你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你万一有个差错,你让我怎么再见陆大哥?”

陆阿蛮见他激动,仰着脸看看他。外面月光照进来,朦胧夜色中只见独孤迥脸色十分紧张,怔了一怔,低下头轻轻说道:“独孤大哥,我……我……我只是想……想出去看看……”说着微微一笑,把手中包裹晃晃,“大哥你看,我把这狗官家金银珠宝弄来不少!这镇守镇子的鞑子官虽不大,搜刮的宝贝倒不少!还有衣服,咱们好换了改妆,那些笨蛋就找不到咱们了……”

独孤迥眉峰紧皱,要知这子午镇可是子午道北端的重关要隘,镇守此处的金国官员也不是吃素的,何况还有那么多金兵,陆阿蛮如此行事,极易遇到危险,忍不住便挥手狠狠在他屁股上打了一掌:“不让你出去偏不听!这多少宝贝也比不得你一条小命,再不听话,我就打你屁股!”

陆阿蛮做梦也想不到独孤迥会打他屁股,当下便跳了起来:“啊!”怔怔地看他半天,一手捂着疼处,“你……你……你敢打……打我屁股?”

独孤迥看他这样,暗自得意,故意板起脸来喝道:“身为长辈,代你父亲教导你天经地义!你再调皮捣蛋,我就再打!”

陆阿蛮拧着脖子恨恨地看看他,半天没说话,忽然一低头竟自掉下泪来。

独孤迥不觉心慌,有些不忍了:“只要你乖乖的,咱们一路安安生生回去见你爹爹,我又怎会打你?快吃东西,给!”

陆阿蛮把身子一扭,噘着嘴不理他。

独孤迥握住他手,把馒头递过:“快吃,吃饱了好生睡一觉,后半夜咱们好赶路!”陆阿蛮还是不理不睬,独孤迥道:“好了好了,我以后不打你了还不成?”

陆阿蛮撅着小嘴,恨恨地说道:“不成!你已经打过了!”

独孤迥道:“那依你该如何?要不你打我好了!”

陆阿蛮轻轻啐道:“呸!我才不打你,臭哄哄的!没的沾我一手臭气!”

独孤迥笑道:“原来你不是生气我打你,是生气屁股上沾了我的臭气!”

陆阿蛮脸蛋一热:“你……不是好人!”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独孤迥心道:“这傻小子倒跟个姑娘似的!”

陆阿蛮忽又转过身来道:“你要我不生气也行,咱俩结拜,那做大哥的教训小弟,也是理所当然!”

独孤迥皱眉道:“这不成,你父亲是我义兄,我怎能再跟你结拜?以后我不再打你就是!”

陆阿蛮道:“已经打过了!”

独孤迥不再跟他纠缠:“你不吃我可吃了!”说罢便坐在地上,打开酒坛,抱起便喝,喝了几口方抓肉吃。

陆阿蛮见不再理他,撅起小嘴,坐在旁边,拜着馒头块慢慢吃着,看独孤迥抱着坛子慢条斯理地喝酒,不再理他,心里更加有气,忽然从他手中抢过酒坛,抱起咚咚猛喝起来,没喝几口便呛得连连咳嗽。

独孤迥暗自好笑,接过酒坛,一边给他捶背,一边笑道:“没这么喝过酒吧?不要性急,慢慢喝。”

陆阿蛮斜他一眼,也不说话,低头也学他一样,用手抓起牛肉便填在口中。

独孤迥不敢让他多喝酒,陆阿蛮也不再争强,吃饱喝足,困意上来,不由打个哈欠,独孤迥道:“睡吧,到时我叫你!”

陆阿蛮便靠在墙角,抱起双臂沉沉睡去。梦中只见那闻少杰一脸奸笑地扑过来,挥手便扯他衣服,转身想逃却迈不动脚,正害怕时蓦地醒来,方知是南柯一梦,怔了一下,忽觉身上衣服滑落,转脸看到独孤迥正双目圆睁,直直盯着他,顿时又羞又急,急忙拉起衣服:“你……你……你敢脱我衣服?”

独孤迥关切地把衣服往他身上拉:“你怎么了?这是我的衣服!”

陆阿蛮这才看清,独孤迥只着内衣,外袍正盖在自己身上,心知错怪,把衣服掷还给他:“你……你的衣服也是臭的!我不要!”

独孤迥似乎根本不屑与她计较,淡淡一笑,接过穿上,站起身来朝外面看看:“咱们该走了。”接着又叮嘱道,“摆脱敌人后,咱们要快点南下,去找你爹爹。若是总在金贼这边,早晚要出事。”

陆阿蛮摇摇头,有些落寞地埋怨道:“能出什么事?我跟爹爹分开十多年,也没见他去找我,哼!反正我是个……是个……野种,妨父克母,在他眼里,或许正巴不得我死了呢!”

独孤迥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看来他家里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只得轻轻劝慰:“阿蛮,别这么任性,我看你爹爹还是很疼爱你的。至于为什么十来年没去找你,我听他说你幼时多病,不宜多见家人,否则对你寿数会有妨碍。如今你长大成人,他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你回去后,多陪陪你爹爹,父子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

陆阿蛮仍然轻轻摇头,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站起来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大哥,金贼防守那么严密,咱们怎么离开?”

独孤迥朝外看看,见外面静悄悄地,便拉开门往外走:“你跟我来。”二人悄悄潜出那官衙,来到城墙边。陆阿蛮抬头看看那高大的城墙,心里一阵发虚:“要翻墙出去?我可上不去!”

独孤迥点点头,看他为难,知他轻功有限,便揽住他腰。陆阿蛮轻轻一挣,迟疑一下,紧紧抱住他。独孤迥凝神提气,纵身跃起,脚尖在城墙上连续点踩,身子接连朝上跃升几次,已如一只大鸟落在城墙上,忽听脚步声声,有人急步走来,急忙朝外跳下,四下看看,便道:“阿蛮,咱们走吧。”

却见陆阿蛮紧紧抱住自己,小鸟依人般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那种淡淡清香又隐隐嗅到,心下正自奇怪,而且这情景也太过诡异,正要推开他,忽听远处马蹄声声,黑影晃动,竟是一队金军骑兵巡逻至此。

城墙上脚步声也急促响起,急忙道:“阿蛮,有人来了,快走!”见陆阿蛮依然沉浸在自己怀抱,正自着急,只听头顶城墙上也有人喝道:“什么人?快来人哪!有人跳城外逃啦……”

随着喝喊声,火把顿时燃起,将二人照得清清楚楚。

“独孤迥?!大帅,那人就是独孤迥!”

城墙上一人声音传来,这声音粗野沙哑,正是那关中四怪中的老大霍中杰。就听另一人厉声喝道:“快放箭!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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