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下午，大雪纷飞！

宫家堡，梅园，牡丹亭，亭子中间摆着一张方桌，桌子上经纬交织，是一张刻在桌上的棋盘。

棋盘东边坐着一个小男孩，一对大眼睛乌溜溜的，很是精神，肉嘟嘟的小脸带着几分稚气，神态优雅淡定。

他叫宫千羽，今天六岁，是宫家堡庄主宫日明的小儿子宫怀仁的小儿子。

在宫千羽对面，是一个面容俊朗少年，少年面带笑容，一双小眼睛微眯着，像是两条细线，静静地看着宫千羽。少年叫做宫千鸿，是宫日明大儿子宫怀义的小儿子，比宫千羽早生了两年。

今天腊月二十五，是个特殊的日子！

今天是宫日明的七十寿辰，也是宫千羽六岁的寿诞！宫家人忙着张罗宫日明的寿辰，忙得不可开交，然而，宫千羽和宫千鸿却是不必忙活的，他们躲进梅园，把门一关，将喧嚣都拒之门外，两人一边赏雪，一边下棋，自在快乐地享受生活！

“我考考你！”少年手指拈着一粒黑子，一手支着下巴倚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整个身子都快要离开凳子了，他咧嘴一笑，说道。

“专心下棋！”小男孩正坐在椅子上，右手摩挲着一粒白子，静静盯着棋盘，面色平静，轻轻回道。

少年脸上绽开一团笑容，嘿嘿一笑，突然问道：“当今天下有几门？”

小男孩静静盯着棋盘，张开左手五指，弯下食指中指无名指晃了晃。

少年：“哪六门？”

小男孩：“六合长生天，清风无敌龙！”

少年：“凭何立身？”

小男孩：“长生门擅于剑，长虹贯日独步天下；天基院长于布阵，九转乾坤阵撼天动地；六合门专攻毒，合欢散杀人于无形；清风院精于气，一草一木皆是利刃；无敌门善于幻术，千羽幻中神鬼哭；龙门胜在暗器，千机变防不胜防。”

少年：“天下武功谁为王？”

小男孩：“长虹贯日技高一筹！！”

少年：“六门谁最大？”

小男孩：“长生门人，天下去得，你说谁最大？”

少年：“六门从何而来？”

小男孩：“从来处来！”

少年：“废话！”

小男孩：“关幻羽始创长生门，五百年后天启将军一统天下，将军去世之后其手下八杰各自开山立派，多年兼并之后，九去其四，征战中长生门再次分化为三派，两百年后，天道院被灭，天下遂成六分之势，至今，天下无事三百年了！”

少年：“将军何以得天启之名？”

小男孩：“降妖除魔有功！”

少年：“降何妖？”

小男孩：“邪神天伐！”

少年：“除何魔？”

小男孩：“邪神亦妖亦魔！”

少年：“斩草可曾除根？”

小男孩：“无法根除！”

少年：“五百年来邪神天伐时不时骚扰太平，是不是？”

小男孩：“嗯——嗯？”

少年：“那你怎么说天下太平三百年了？”

小男孩：“那是天灾，我说的太平是没有人祸！”

少年：“天启将军凭何战邪神？”

小男孩：“九剑！”

少年：“哪九剑？”

小男孩：“牛耳，天鸣，龙吟，天龙，天马，天问，天悦，虹泪，无尘，紫电，哦，牛耳不应该算是一把剑，它本来叫紫电的！”

少年：“九剑何以能诛邪神？”

小男孩：“瑕瑜幻无坚不摧！”

少年：“瑕瑜幻无坚不摧，是不是？”

小男孩：“嗯——嗯？”

少年：“那你怎么说长虹贯日天下无敌？”

小男孩：“瑕瑜幻是个传说，五百年来无人能驭九剑，长虹贯日自然天下无敌！”

少年：“你怎么知道无人能驭？五百年来九剑从未聚首！”

小男孩：“连九剑都不能聚齐，自然是无人能驭九剑，有错吗？”

少年嘿嘿一笑，话锋一转问道：“上个月的那个事你听说了没有？”

小男孩：“你说的哪个？”

少年：“六合门的那个！”

小男孩：“不知道！”

少年：“嘿嘿，六合门的三个高手去追一个人，结果一个被杀，一个右手都给卸了，另外一个开小差当时没在，侥幸逃过一劫，嘿嘿，六合门中真真都是高手啊！听说死的那个还是六合门掌门的弟弟，嘿嘿！”

小男孩：“哦！”

少年：“你知道他们追杀的是谁吗？”

小男孩：“谁？”

少年：“听说最近长生门哪件事了吗？”

小男孩：“最近长生门可是发生了很多事，你指哪件？”

少年：“自然是闹得人尽皆知的那件！”

小男孩：“既然人尽皆知，我自然也是知道的，不就是一个叫做柳寄奴的偷了东西跑了吗？”

少年：“哦——你只知道这个？六合门那三人就是凑热闹去追杀这个柳寄奴的，结果一死一伤，六合门面子可丢大了，嘿嘿，六合门和长生门之间应该会有一场好戏呢，等着瞧！”

小男孩：“我知道该知道的，我说该说的。”

少年：“你知道他偷的是什么吗？”

小男孩：“长生门不是已经布告天下了吗？柳寄奴偷了天剑牛耳，这会儿长生门正到处捉他呢！”

少年：“哪是捉他那么简单啊？”

小男孩：“那还有多复杂！”

少年：“格杀！”

小男孩：“哦！布告上没说这个啊！你怎么知道的？”

少年：“嘿嘿！这是密令，你自然不知道，你知道长生门为什么要下密令杀他吗？”

小男孩：“不知道！”

少年：“嘿嘿，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人！”

小男孩：“那你不要说，我管不住嘴。”

少年：“因为柳寄奴偷的不仅仅是天剑牛耳——你知道天剑长什么样子吗？剑身三尺三寸，宽两寸，通体隐现红光，满月之夜会长吟，啧啧，要是让我摸一摸就好了！

他还偷了一件比天剑更加要紧的东西——”

小男孩：“哦——天剑牛耳从天启将军开始就是长生门的镇门之物，历来是掌门传承的信物，据说长生门可是认剑不认人的，天剑牛耳在谁手中他们就认谁为掌门；长生门中还有比天剑牛耳更要紧的东西？”

少年：“嘿嘿，这你就不懂了，你那都是谣言！”

小男孩：“哦——我说的，天下人都知道，是谣言；你说的，我都不知道，算什么？”

少年：“告诉你吧，那柳寄奴偷了他师娘，哈哈～”

小男孩：“哦——”

少年：“现在知道为什么长生门要下密令杀他了吧！”

小男孩：“哦——不知道！”

少年：“这都不明白？”

小男孩：“不明白，我没记错的话，长生门的掌门第五亓今年——我算算——和爷爷一个岁数——七十了，七十岁的老头儿，他老婆也七老八十了吧？柳寄奴才几岁?布告上说他二十一岁，你觉得，一个二十一岁的小伙子，对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能干嘛？”

少年：“嘿嘿，这你就不懂了！”

小男孩：“哦——我确实懂不了你是哪里听来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的！”

少年：“谁告诉你七十岁的第五亓必须有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小男孩：“哦——按照常理来讲，是这样的！”

少年：“为什么七十岁的老头儿不能有十八岁的娇妻？”

小男孩：“哦——这个这个——”

少年：“嘿嘿，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人！”

小男孩：“哦——那你还是不要说了！”

少年：“柳寄奴他师娘今年芳龄十八！”

小男孩：“哦——”

少年：“你知道柳寄奴他师娘叫什么吗？”

小男孩：“不知道！”

少年：“展雪琪！”

小男孩：“哦——没听过！”

少年：“你自然没听过，我都没听过！”

小男孩：“那你怎么知道的？”

少年：“嘿嘿，现在你知道柳寄奴为什么要偷他师娘了吧？”

小男孩：“不知道！”

少年：“干柴烈火！”

小男孩：“哦！”

少年：“我再告诉你个秘密，不要说出去啊！”

小男孩：“哦——那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少年：“你知道展雪琪和第五亓是什么关系吗？”

小男孩：“不知道。”

少年：“展雪琪是第五亓的关门弟子。”

小男孩：“哦——”

少年：“你知道柳寄奴和展雪琪什么关系吗？”

小男孩：“她师兄！”

少年：“嘿嘿！我再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说出去！”

小男孩：“哦——那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少年：“展雪琪和柳寄奴是情侣！”

小男孩：“哦——那她怎么成了柳寄奴的师娘了呢？”

少年：“嘿嘿，我再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告诉人！”

小男孩：“哦——那你不要告诉我算了！”

少年：“第五亓那老家伙是个色中恶鬼，嘿嘿，遭他手的女弟子不知道多少呢？传说他之所以收展雪琪在门下，就是看好展雪琪的天生丽质。你不知道吧，第五亓那老家伙还请人吃他和展雪琪的喜酒了呢！”

小男孩：“不知道。”

少年：“你知道现在长生门谁管事吗？”

小男孩：“自然是掌门管事。”

少年：“嘿嘿，你知道现在长生门掌门是谁吗？”

小男孩：“不是第五亓吗？”

少年：“嘿嘿，我再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告诉人！”

小男孩：“哦，那你不要告诉我算了！”

少年：“第五亓那老家伙早就翘辫子了，嘿嘿！婚礼当晚他就翘辫子了！现在掌门的是副掌门余长卿理事。”

小男孩：“哦——”

少年：“嘿嘿，青松原不老，为雪白头，对上来，立刻马上——”

小男孩：“呃——”

少年：“哈哈——你输了！”

小男孩：“翠竹本无心，夏至成荫。”

少年：“才思敏捷，可是，看棋局，你输了，把剑拿来！”

小男孩：“呃——你！”

少年：“拿来！”

少年：“我这招叫瞒天过海，嘿嘿！”

小男孩：“好手段，说这么多故意搅乱我的思绪，就为了赢我一局？”

少年：“是为了借你宝剑一看！”

小男孩：“一把破剑有什么好看的？”

少年：“破剑？你懂个屁！爷爷偏心把好东西都给了你。我悄悄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小男孩：“那你不要告诉我了吧！”

少年：“这剑是咱家祖先传下来的！长一尺，宽一寸，薄如蝉翼，通体透明，暗纹浮动，啧啧，好东西，要是爷爷送给我就好了！”

小男孩：“嗯！”

少年：“你知道咱祖先是干嘛的？”

小男孩：“不知道！”

少年：“嘿嘿！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人！”

小男孩：“哦——那你还是不要说了吧！”

少年：“嘿嘿，咱祖先可不是好人！”

小男孩：“嗯？数典忘祖！”

少年：“我说的是事实，咱祖先是贼！”

小男孩：“有这么编排祖先的吗？祖先是贼，我们都是贼的后代！”

少年：“这有什么值得讳言的？我告诉你啊，你千万别说出去。”

小男孩：“你别说，你再说下去非得把咱祖先贬得一无是处！”

少年：“嘿嘿，我讲的是历史！咱祖先不仅是贼，还不是一般的小毛贼，是盗墓贼，嘿嘿，你知道你这那剑怎么来的没有？”

小男孩：“你不要告诉我是祖先——”

少年：“嘿嘿，这是事实，你不要不信，你那剑就是咱祖先从人家坟里刨出来的！”

小男孩：“呃——这个，你听谁胡说的？”

少年：“嘿嘿，你知道那剑为什么叫诫之吗？”

小男孩：“为什么？”

少年：“你把剑拿出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小男孩：“哦——”

少年：“这剑跟着你可仔细瞧过它？”

小男孩：“有什么好瞧的？还能瞧出花来？”

少年：“嘿嘿，这你就不懂了！看，这是什么？”

小男孩：“剑——”

少年：“我不是说这个，你看这剑身上有什么？”

小男孩：“没什么！”

少年：“你好好看看！”

小男孩：“看不出来有什么！”

少年：“你再好好看看！”

小男孩：“我已经看得很仔细了！”

少年：“嘿嘿，要这样看，斜一点，看到了没有？”

小男孩：“哦——好像有字！”

少年：“嘿嘿，自然有字，两个字，诫之！”

小男孩：“哦——这剑叫做诫之，就是从这上面来的啊！”

少年：“嘿嘿，你说呢？你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来的吗？”

小男孩：“不知道！”

少年：“嘿嘿，我悄悄告诉你个秘密，千万别告诉人！”

小男孩：“哦——你怎么有这么多秘密？”

少年：“嘿嘿，这两个字是咱祖先给弄上去的！”

小男孩：“哦——原来如此！”

少年：“你知道爷爷为什么把这剑看得跟***一样吗？”

小男孩：“没有吧，那他干嘛给我？”

少年：“嘿嘿，没有？咱家除了你，咱爷爷就没让别人碰过这剑！”

小男孩：“哦——你不是正在碰吗？”

少年：“嘿嘿，你知道爷爷为什么这么看重这剑吗？”

小男孩：“这是爷爷的爷爷传给爷爷的！”

少年：“嘿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剑上的这两个字，诫之！”

小男孩：“哦——”

少年：“诫之，你知道诫的是什么吗？”

小男孩：“不知道！”

少年：“还记得咱祖先干嘛的不？”

小男孩：“哦——你想说什么？”

少年：“嘿嘿，咱祖先传下这把剑，就是要告诫咱宫家后人，千万不要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小男孩：“哦——刨人家祖坟确实有违天和！”

少年：“嘿嘿，你知道咱祖先还刨出来什么吗？”

小男孩：“什么？”

少年：“嘿嘿，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人！”

小男孩：“哦——那你别说！”

少年：“你知道咱爷爷凭什么行走天下吗？”

小男孩：“凭咱家祖传的武功秘籍烈火焚天！”

少年：“嘿嘿，就咱爷爷那三脚猫的功夫，能行走天下？”

小男孩：“呃——你！”

少年：“嘿嘿，我摆的是事实，咱爷爷功夫没练到家，之所以有今天的威望，六大门派都敬重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男孩：“为什么？”

少年：“因为爷爷仗义，所以很多人喜欢和他交朋友！”

小男孩：“哦——”

少年：“你知道那烈火焚天的秘籍是怎么来的吗？”

小男孩：“难道——你不要说了！”

少年：“嘿嘿，也是咱祖先从人家坟里刨出来的！”

小男孩：“呃——这个，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少年：“嘿嘿，这事知道的人多了，不差我一个！”

小男孩：“呃——”

少年：“你知道咱爷爷这武功为什么没练到家吗？”

小男孩：“不知道！”

少年：“嘿嘿，我悄悄告诉你个秘密！”

小男孩：“哦——你说！”

少年：“修炼烈火焚天需要一块叫做焚天血玉的东西，才能登峰造极！”

小男孩：“哦——”

少年：“咱祖先从人家坟里只刨出来了秘籍，没刨出来那叫焚天血玉的东西！”

少年：“你知道焚天血玉长啥样不？”

小男孩：“不知道！”

少年：“焚天血玉据说是通体血红，玉中有红色细线交织移动，摸起来暖暖的，啧啧，好东西啊！可惜不得见庐山真面目。”

小男孩：“哦！”

少年：“嘿嘿！怎样？我说的这些你都没听说过吧？对了，去年爷爷不是送给你一块青玉作生日礼物吗？就是你脖子上这个，嘿嘿，这个也是咱祖先从——”

小男孩：“你别说了！

第一，我又没闲工夫和三教九流的人鬼混，哪里知道这些风言风语？你还有什么流言没说下次再说吧！

第二，你什么意思啊？”

少年：“你干嘛？”

小男孩：“剑拿来，你也看够了！看棋盘，是谁输了？”

少年：“呃——这个——”

小男孩：“你知道这叫做什么吗？”

少年：“叫什么？”

小男孩：“叫你嘚瑟！”

少年：“你！”

小男孩：“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还记得天下最厉害的武功是什么吗？”

少年：“瑕瑜幻！”

小男孩：“已经被我使出来了！”

少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