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平滑地在锁孔内旋转，清脆的一声“咔哒”，门应声打开。周子程显得有些失望。

屋内清洁的一尘不染，风格朴素，原木墙壁上纹理清晰，地板反射着点点微光。木椅木桌上空无一物，低矮的小床上铺着白如画布的被褥，小小的木窗勾勒出简单的十字，没有窗帘。

几秒钟前他还在幻想着一套中世纪的银餐具，一个中世纪的壁炉，还有壁炉上面的中世纪的盾牌与宝剑……

“算了，怎么说也是白嫖的，知足吧。”周子程在床上平躺成一个“大”字，手臂却超出了小床的范围不自然地垂下。

窗外天色渐暗，已近傍晚。男孩却还没有饥饿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世界还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啊？”周子程下床走到木门前。

“是我，莱西。”屋外传来护卫队青年的声音，“你有看到杰哥吗？”

“没有没有。”周子程不耐烦地答应道。说着走回并不柔软的小床。

“好吧，打扰了。”青年的声音中透出一股不安。在门口呆立了一会儿，他转身离开，手按着佩剑。不，不可能是那样的，一定是和哪个老朋友喝酒去了吧，一定是的。莱西心想。

听着莱西的脚步渐行渐远，周子程略显不满地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疑神疑鬼的……”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操，有完没完啊。”周子程小声嘟囔道。

“咚，咚，咚咚咚”没有莱西的声音，敲门声变得急促有力，像是在催促什么。

“来了来了。”周子程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再次走到木门前。只是这一次，当他把手放到门上时，一股冰冷的寒意传遍了全身。

敲门声停了，屋子里的空气却冷了下来。

周子程打了个寒颤，就像面对那场仅得十三分的物理考试时一样。他远离门板向后退去，靠到窗边，绷紧他几乎从未有机会得到锻炼的肌肉――

“砰！”一只黑红的利爪穿透了门板。

“什么鬼？”周子程的心脏狂跳像嗑了药，瞳孔收缩，额头渗出汗珠。

“轰”木门被从中间扯成两半，身穿制服的“男人”缓缓走入，胸口衣服已然破碎露出鼓胀的肌肉与隆起的暗红血管。

“杰……杰哥？”周子程勉强认出了眼前那颗曾经能反射百分之九十阳光的光头，“你这样，系（是）不是，应该去医院找个益（医）生啥的……”男孩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

他甚至不确定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医院这种说法。

“苏恺……苏恺……”“男人”的喉咙深处发出怪异的咕噜声，他缓缓抬头……

“什么――”周子程的心脏骤停了一拍，“事？”眼前的男人右腮消失不见，牙床血淋淋地暴露在外，右眼挂在眼眶外，没有焦点的左眼不安分地转动，三百六十度的那种转动。

“你，真该去医院了。”半秒钟的沉默，周子程只能从嘴里挤出这句烂话。

“吼！”“杰哥”发出非人声的咆哮，双手利爪弹出，野兽般扑向双腿发软的男孩。

周子程不知所措地闭上双眼：这么快就大结局了吗？这僵尸剧情真是狗屎啊……

“锵”利剑与骨质爪相碰火花四溅，青年瘦削的身影撞破屋顶从天而降，像白天时一样隔在了两人之间，如果此时的杰哥还能算是“人”的话。

“快走。”

青年的声音依旧冰冷，冰冷而又坚定不移。

“莱，莱西？”周子程难以置信地睁开双眼，青年持剑而立的背影……竟有一丝帅气呢。不愧是护卫队的精英，还是与我这种废人不一样啊。“我，我去叫帮手，你，你撑住啊！”

转身就跑，周子程忽然意识到这是他唯一能帮上的忙了，不留下来做个累赘。镇上应该还有其他护卫队士兵的吧，一定有的，一定。

冲出木屋后门的一霎，身后传来一声并不意外的惨叫。正常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那样的怪物啊……

沉重的喘息几乎同时出现在周子程身后。这么快就！

来不及多想，也不可能回头，周子程用肩膀撞开神社年久失修的后门连滚带爬地向神社深处跑去。

几分钟后，男孩喘着粗气放缓了脚步，背后沉重的喘息与脚步声已经消失。

“呼~呼~”周子程在神社中心的大殿停了下来，扶着一尊高大的持剑石像坐下，“好险好险，这僵尸剧情也太刺激了吧。”

当呼吸重新变得均匀时，周子程起身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这是……”从相向而立的两排石像间穿过，男孩停在了大殿尽头的一幅画像前。画中男子面容俊秀英姿雄发，半侧上身面带微笑。

“有点骚。”

周子程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瞥见画像下石板上歪歪扭扭刻着的大写“x”。

“有点……眼熟……”

周子程的心中突然升起难以抗拒的冲动，他缓缓向石板探出手。

突然，通道里又传来野兽愤怒的嘶叫。男孩触电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冷汗渗出额头。妈的，难道真要命绝于此了。

脑中闪过白天听闻的传说，昔日的无神论者周子程双手合十跪倒在画像前。

求求您，我还不想死――

通道中的嘶吼与脚步几乎在同时停下了。奇迹！男孩虔诚地抬起头，面色有些苍白。

画中的骚男依旧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活下来了，活下来了，小的给您……”

“轰隆”头顶的巨响吓得周子程一愣，抬头，落日的红光中一张破碎的人脸正朝自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