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孙女没事，曹伯勋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

随即苦笑道：

“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竟能见到如此神乎其神的武技，便是伯勋身死当场，也是死而无憾呀！”

说完，神情肃穆地跪伏在地，

“老头子有眼不识真人，还望真人莫怪。”

此刻的曹伯勋，心中可谓是翻江倒海。想到自己刚才对真人的冲撞之举，更是冷汗潺潺。

而今之计，唯有长跪不起，负荆请罪，只望真人能不计前嫌。

曹蔓珊跑到被一掌洞穿的花岗岩石前，伸手在掌印上比划了一番，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夜：

“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一掌击穿花岗岩？

这也太可怕了！

“爷爷，您这是做什么？”

曹伯勋的猝然一跪，倒是吓坏了他那小孙女。

在曹蔓珊心目中，爷爷就是个大英雄，是整个家族的顶梁柱。

只要有他在，临州曹家，谁敢轻视？！

这个七旬老者历尽坎坷，饱经沧桑，一生经历了无数风起云涌的大事件。

大饥-荒时期差点饿死，后来当了兵，上过战场，杀过鬼子，也曾经差点被自己人给整死。

不论是荣辱，还是苦难，都不曾让这个铁骨铮铮的英雄低下头来。

可此时，他却跪了下来，跪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更加诡异的是，老人跪伏的对象，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珊珊，快，过来见过真人。”

任凭孙女如何用力拉扯，曹伯勋始终恭恭敬敬地跪拜于地，怎么都拉不起来。

曹伯勋今天七十八岁了，这七十多年来，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他没有见过？什么样的潜龙卧虎他没有接触过？但能一掌之下，无声无息便将一块一人合抱不下的花岗岩击穿的，曹伯勋一生中只见过两个。

面前这个看上去毫不显眼的年轻人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是六十年前的那个救命恩人。

望着少年双手藏入袖中，微微佝偻着的瘦削身影，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曹老爷子的思绪顿时飘飞到了六十年前那烽火连天的岁月。

那一年，日军自知时日无多，知道针对华夏国的这场侵略战争必然会以惨败的结局收尾。

是以，日军对华夏这片土地展开了疯狂的三光政策。

霎时，华夏大地，流血漂橹，尸横遍野。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华夏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

曹伯勋当时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热血少年，义无反顾的投入这场反抗侵略者的战争中。

在一次反围剿失败后，曹伯勋与几个小伙伴被日军一个联队围困在一座山头上的破烂道观里。

弹尽粮绝之下，几个人已经彻底绝望了：

呆在里面，活活饿死，出去，会被日军火力扫死。

正当这几个不怕死的年轻人准备冲出去，与鬼子拼个鱼死网破时，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从道观中走出。

道士脚下生风，宛若仙人下凡，以雷霆之势，眨眼间就将七十人的日军小队彻底歼灭。

整整六十年过去了，很多记忆都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模糊了，唯有那一幕永远印刻在曹伯勋脑海。

真人出手，生死随心！

命如草芥，人似蝼蚁！

眼前这个少年一出手，就让曹伯勋想起了当年的那个雷霆手段的道士。心头震骇之下，很自然就起了跪拜臣服的心思。

苏夜身为堂堂九品仙尊，万战不败，无敌于修仙界，对一个凡夫俗子的顶礼跪拜，自然是不屑一顾。

但他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自己转世重生，不可太过高调，否则容易引人忌恨。

尤其是，现在公园晨练的人越来越多了，很多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这里。

“老先生，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苏夜出手一托，便将曹伯勋生生给托了起来。

“只要真人不怪罪我们爷孙适才的无礼之举，老头子就放心了。”

感觉到对方似乎并没有记恨在心，曹伯勋满是皱纹的脸上方才喜笑颜开。

见平时威严甚重的爷爷对这小子都如此恭敬，曹蔓珊也收起了蛮横的态度。

“爷爷，您一口一个真人真人的，什么是真人呀？”

曹伯勋慈祥一笑，摸着孙女的小脑袋：

“你爷爷也只是个外劲武者，所知寥寥，只是有幸在六十年前亲眼见过一个真人。所谓真人，飞花摘叶，吐气杀人，劲气外放，掌人生死，大抵如是。”

“于无声无息间，一掌击穿花岗岩石，这不是真人，什么算真人！”

这话是对苏夜说的。

“不知真人如何称呼？”

曹伯勋恭敬问道。

“我叫苏夜。”

“原来是苏真人。今日有幸，得见真人，这真是我曹某三生之幸啊！”

曹伯勋言语恭敬间，苏夜却是眉头一皱。

他竟然在曹蔓珊的眉眼之间，看到了一抹缠绕的死气。

按说，无论男女，十五六岁是一个人阳气最盛的时段，不应该会积聚有死气、阴气之类的污秽气息。

可这个女子，眉间有着一团很明显的黑气涌动，想来必是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小子，你看啥呢？”

曹蔓珊红着俏脸呵斥道。

虽然爷爷一口一个真人真人的，态度无比虔敬，但曹蔓珊出生在新时代里，不像那些经历过世事变幻的老人，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自然是将信将疑的。

见到苏夜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一通猛瞧，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脾气立马又涌了上来。

“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苏夜叹了口气，摇摇头。

“臭小子，你说什么？欠揍是吧！”

曹蔓珊洁白无瑕的小脸涨得通红，显然是气急了。

作为临州曹家的二小姐，曹蔓珊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

从小到大，在家族长辈中备受宠溺，身边的同伴也都是一些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追求者。

还真没人敢对这个骄傲的小公主说‘不’的。

“我说，你有病。”

“而且，病得还不轻。”

“我有药，你要吗？”

苏夜淡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