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22日晚上，善善看了看表，快要到十二点了。

善善索性就丢开笔，拿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集合本就往厕所里跑。

只见她快速地挤牙膏，放水，右手上下刷动，左手握着五三，正看到唯物与唯心主义知识点。

难受。烦躁。

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考好。应该是会的吧？她最近可是争分夺秒学习。

二模考完的那一天，简直人心惶惶，当然学霸例外，不想学习的也除外。

像她这样的一直努力学习就是学不好的普通学生，最在乎这个。毕竟据说二模以后，分数就定型了。

善善还记得考完那天，她的同桌阿生对她说，“终于考完了！我等下要出去放松一下。”

“去哪里？”她其实并不惊讶阿生会翘课出去玩，这时候，大家压力都很大。她只是说，“怎么还有空出去玩呢？”

“我分数估计就这样了，我出去散散心。”阿生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善善说，“我也好想出去玩啊，我爸妈都不肯带我去。这次考不好的话，又要被骂了。”说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阿生眼睛一眨，说，“你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玩吧！明天下午咱们就回来了。”

善善就把第二天的课翘掉了。善善发了短信给妈妈和班主任。

“妈，我出去散散心。明天下午回来。”

“老师，我家里有事。我明天不来了。”

发完消息，就把手机关掉了。她不想接受任何反对的消息。

第二天她们去了一个不算很远的海滩。也不是很热闹，但是因为压抑了很久，所以玩得都很尽兴。

善善捡到了一些美丽的贝壳。

她们还推开石头找螃蟹，阿生的手被牡蛎壳隔开了一道道小口子，但是她们玩的不亦乐乎。

在海滩上，善善还不小心陷进了泥土里。她越往上拔，越陷越深。后来是阿生过来帮忙挖土，她舍弃了一只拖鞋才把脚□□的。

□□以后她们两个人一屁股坐在泥土里哈哈大笑。

为什么那天她记得那么清楚呢？因为那天发生了很多事。

后来她在坐车回去的路上，打开手机，短信那里居然有几十条的未读消息。

也有好多个未接电话。

行吧。善善做好了被骂死的打算。好在今天玩的开心。

她打开消息，奇怪的是，妈妈并没有回答她的消息。最后一条信息还是上周发的。

“你考不上大学就别跟人说是我们的女儿！”

善善还能想起上一次爆发的争吵。

信息最多的居然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发的。总共有十几条，最后一条是，“请节哀顺变。”

她眼皮一跳，点开。

“你好，请问是善为先、苏灵的女儿吗？这里是xx第一医院。是这样的，你爸妈在灵江大桥高速路段出了车祸……”

……

警察调查完，说是一起连环追尾事故。受害人很多，重伤和轻伤的都有。唯独她的爸爸妈妈，赶到的时候，已经当场死亡了。

全程她都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听着。只有看到父母尸体的时候才腿软了一下。警察说尸体破坏的有点严重，不希望她掀开白布看。

接着她跟班主任请假，开始料理一切后事。心理咨询师安慰她的时候，她点点头，“你放心，我很好。能挺过去的。”

只有回到家里的时候，她才会哭出声来。这里熟悉的一切，现在都成为回忆了。

是不是因为她不乖，她太娇纵。所以上天惩罚她了呢？

如果是这样……善善哭出声，如果是这样，那她一定会很乖很乖……也不会和妈妈吵架，拼命拼命学习……争取考一个好大学……

可是一切假设都没有意义，不管她怎么哀求上帝，（假如真的有的话）她的爸爸妈妈始终是死了。

后来她开始学会一个人生活，日子开始步入正轨。

但是学校她没再去了，因为不想听到别人的安慰，不希望在高考这么重要的时间里，让他们记住的只有“啊，是那个高考前父母出车祸死掉的善善。”

这太残忍。虽然她不去不代表他们不说，但至少她没听见。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都哭肿了。短短两个礼拜里，她瘦了近二十斤。厌食，脱发，还失眠。

前几天班主任知道她还想参加高考，听语气还挺意外的。但是不一会儿，他就说，“有不懂的题目，都可以问老师。”

还给她寄了她的二模试卷和分数分析表，对她郑重地说了一句，“接下来会蛮辛苦的，加油。”

她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师大概想尽绵薄之力，能帮忙就帮。

而她也忽然开始振作起来，对老师说，“您放心，我会考上大学的。”

这是她妈妈的愿望，最后一个愿望。所以她不能放弃，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动力了。

善善又看了了一眼自己夹在五三里面的分数分析表。她看了一眼，就觉得这总分辣眼睛。

527。

谈何容易。离去年的一本线还差很多。

“我可以的！”她对着镜子说。

［当当当～］

［当当当～］

［当当当～］

［2019年4月23日零时整点，全民阅读模式开始加载。］

忽然传出的声音把善善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只听砰的一声，眼前一片漆黑。

善善探出头，往里屋一看，也是黑漆漆的。貌似断电了。

善善咬着牙刷，忙往窗外看去，这片居民楼都断电了。

只有面前那一栋读书馆像着了火一样的亮堂堂。

善善冲到阳台上，看见图书馆那一片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黑暗的世界。街上还有兴冲冲跑出来看的人们。

不是吧？图书馆着火了？还把所有居民楼都烧断电了？？？善善还听见隔壁邻居老头打着手电要去找物业问情况。

善善正想着刚才那一声巨大的响声哪里来的时候，她手里的五三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只见书上面的字忽然发出了隐隐约约的金色的光芒。

靠靠靠！

善善手一抖就把五三丢到地上，

仔细看其实那并不是光，是五三上面的字一个一个生出了金色的字，正一个一个地在空中排着队飞了出去。

只见那条光线往图书馆方向去了。她回头一看，自己所有的书都生出了金色的字，一条条金色的光线在空气中颤颤巍巍地延伸出来，飞向了图书馆。

她往远处看，发现黑暗世界里，所有房屋里都飘出了这样的金色光线，整个城市隐隐蒙上了一层淡淡金纱。

到处都飘散着金色的文字，像微弱的火星一样。它们汇聚在图书馆大楼，整个建筑像沐浴在金色海浪里。

无数金色文字上下翻腾，这些文字向上游走着，拧成一股巨大的金色绳索，呈螺旋式缓慢地延伸到更远的地方去，与更远地方的绳索汇聚一起。

“满城尽带黄金甲。”善善听到下面的人声音嘈杂，显然大家都被这景象给惊呆了。

“卧槽，太壮观了吧？”

“拿手机拍一下。”

她跑回屋里，拿起自己的智能机，却发现手机已经黑屏，再也开不起来了。

卧槽？她跑回阳台，听到下面的人也发现了这件事：

“手机不行啊！”

“你们手机也不行吗？”

“我还以为是我没电了。”

“一切电子设备都不行了。”

接着人群又发出了一阵惊呼。

“快看天上！”

“天哪，那是什么？”

“我的天，那是一本书吗？”

只见几股巨大的金色绳索已经汇聚在一起，渐渐显露出一个巨大的书本模样的金色砖块。

巨大的书本在缓慢却不断地翻滚着，像个火球一样越来越亮。

楼上有一拨人在骚动，好像发现了什么。那是几个天文爱好者。

善善以前就看见过他们在这栋楼架着巨大的望远镜设备，在那边看星星看月亮。

“上面有字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人群又爆发出阵阵嘈杂声。

“天啊！末世降临了！”

“世界末日吗？是来审判我们的吗？”

“上面写了什么？我们该怎么办呀！”

一时间人群从这场绚丽中醒悟过来。一切未发生的可怖的遐想在人群中奔走散播，“要灭亡了！人类要灭亡了！”

人类奔走相告，善善发现这时候原来平常笃信唯物主义的人，也会相信这种话。

但是她可以理解，毕竟眼前的事情，就在她眼皮底下发生，要如何用科学来解释呢？

善善跑回屋里，翻出爸爸的包，拿出一个望远镜，调了调就开始往天上看。

在那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巨大书本上，只见那本书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文字。

终于在那本书翻转到某个角度的时候，善善终于发现了四个汉字：［全民阅读］。

只那一瞬间，书本又翻转不见。

接着人们发现所有金色文字都已经汇聚一起，空中那本巨大的书本也已经停止转动。

善善面前的图书馆也因为失去了金色文字的包围，而不再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回头一看，五三躺在地上，毫无动静。屋里的书也不再发出金色文字了。

［2019年4月23日零点十分，全民阅读模式加载完毕。］

巨大的声音响起，像是来自遥远天际的雷声，轰隆隆压在每一个人的心间，震得大家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