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南枫走后，我才洗漱好了用膳。

奶娘说，今日巳时怎的叫我我都不醒，忙去请我爹来。我爹一看说我是入了梦魇，可把她吓坏了。

想想我差点就醒不过来，顿时觉得活着真好。

“奶娘，你知不知那槿夫人的来路？”我摆弄梳妆台上的脂粉盒，抹了一手指放在鼻间嗅，却不是俗味，反而有种淡淡的朦胧的桂花香，不似一般的胭脂俗粉。

“小姐说的是前两日进府的槿夫人？她啊，老奴听闻，她跟老爷有一面之缘，是个可怜人儿。”奶娘为我束发。

“哦？”

“她记录在族谱上的只有她一人，老爷也说新夫人只身一人，爹娘没得早，也没什么亲朋，怪可怜的。”

细细一想，若是好人家的姑娘，却也不会进了青楼。想罢，对她又生出些许怜悯。

但她却跟红药的失踪有关，似乎她又没那么简单。

“稍后我去问个安。”我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温软地笑了笑，眉目淡然。

木槿住的是我娘的别院东南侧一处偏院，倒还不错，有小花园，后院还有大片竹林，屋子前有个小池塘，此处倒是静谧。

小花园那边蹲着一个女子，我颇有诧异。

“姨娘好兴致。”

她在侍弄土壤，脚边放着一个小袋，几颗种子滚了出来。

闻言，那女子缓缓站起来转过身，一双清冷傲然的眉目微微弯起，好整以暇地望着我。

“大小姐身子好些了吗？”木槿笑得无害，媚眼生情。

我瞥了一眼她挖的一行小坑，埋下的几颗种子，淡淡一笑，“好些了，姨娘。姨娘也喜欢花草？”

木槿淡淡地看了看那些种子，促狭地笑了笑，“我并不喜欢，单为旁人所种。”

“在这里种花是种不活的，这里几乎一年四季都是阴凉地。院后大片竹林把阳光夺去了，秋季的气候不利于它抽根发芽。待到寒冬腊月日光正晒此处，洽会给它一点阳光。可这个时候，种子却又因气候湿冷都冻死了，便更不会开花了。”

木槿饶有兴致地挑眉，“那为何在这里开凿出一个小花圃？”

“因为要挑选出能在这里种活的花种。”

我凝视着一年四季都泛着水珠的土壤。这一片不大也不小的小花圃承载着我童年全部的记忆，此刻我觉得它在我面前如此亲昵而熟悉。

“挑出来了么？”木槿蹲下身，细细将种子埋了。

“没有，因为几乎没有能在这种环境中生长的花。很奇怪吧，春夏季因为竹林的遮挡，这里几乎照不到丝毫的阳光，秋冬季气温冷湿，冬日竹叶落尽，太阳高悬，小花圃周围的雪总是最快融化的，可是太冷，种子都冻死了。这就像人生的阴差阳错，不是么？”

木槿怔愣地看着我，眼中一种不明了的情绪微微闪烁。

“槿夫人，我对你，似曾相识呀！”

气氛微微凝滞，我忽而话锋一转，眉目间也凌厉了几分，诧怪地看着她说。

木槿并未慌乱，浅浅勾唇一笑，“大小姐怕是糊涂了，你我只是初相识。”她袅袅起身，垂头拂了拂云袖上的灰尘，转身欲走。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日把我绑去天上人间的就是你吧？那夜本该是你去侍奉太子太傅可对？”我伸出一只胳膊横挡住她的去路，语气倒也平淡。

木槿面不改色，那副神情好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小姐，依你所言。若是奴家找人绑了你，还把你给卖给了什么太子太傅，理应你是我仇家才对，哪有不躲着仇家反而把自己送到她面前的道理？”

我挑了挑眉，嘟嘴：“你是不想承认了？你也知这是我家，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府里待不下去？我虽不知你进府有何目的，但只要我想，我就可以毁了你的计划。”

木槿闻言微微一愣，转瞬笑靥如花，“大小姐，奴家是你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