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今日太子装扮也甚是正式，心中猜到几分。

“宁儿，抬起头来。”皇后红似滴血的唇角上挂着端庄而慈和的笑，目光不停在我和夜南枫身上流转。

我喘了口气，仿佛这殿中有股沉重的压迫感，我笑意盈盈地仰起脸。

“枫儿，你可还记得阮家小姐？”

太子闻言，偏头看向我。

他倒记得我的小名，“儿臣记得，阮家的宁妹妹小时来过宫里，已经许久未见，不曾想，转眼已长这么大了。”

我一懵，抬头瞧他。

却见，逆光中，他俊逸的侧脸与旖旎的光线完美糅合，背部直至腰身仿佛都倾泻下点点暖光，衬托得整个人梦幻不已。

他没有看我，而是认真地回答皇后的问题。唇角勾起柔柔的笑意，眼中似有波光流转。

“阿宁妹妹可还记得，小时有一次你来宫里玩，在御花园里种了一株合欢树苗，你可还记得？”他突然侧过身来看着我，突然与那澄澈的眸子对视时，我心口一滞。

我正瞧着他，仔细想着我何时来过宫里，因为从小体弱多病，爹和爷爷几乎不让我出府门半步。他就忽然转过头来看我，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地收回视线，徒增几分尴尬。

想来，我确是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是六岁半被人从河里捞上来的，也是那时穿来的，难不成，这是六岁半前的阮顾宁经历的事？

“太子殿下，臣女……不记得。”

我拧着眉头，好似思考了很久，片刻后，丧气地回答。

“不记得也无妨，枫儿，你带她去瞧瞧便是。”

皇后凤袍轻轻一挥，催着我们退出去。

太子轻轻扯过我的手腕，朝皇后一躬身，“儿臣告退。”

“臣女告退。”

我连那个“退”字还未完全吐出口，便一把被太子扯着朝大殿外大步走去。

方出了大殿，他毫不怜香惜玉地从扯变成拽，大跨步走下白玉台阶。

“太子殿下！”

我几乎要被他拽着一步三个台阶地迈下，我拧着眉头，十分不解，强硬地甩开他，因为身子单薄，还自己趔趄了几步。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澄清透彻的眸子里转瞬布满阴鸷。

看着我一脸不解，横眉朝我逼近几步。

他扫了我全身一遍，一挑眉，“今日打扮得这么隆重，是要给本太子留个好印象吧？”

我一愣，才知方才他只是在皇后面前做戏。

“太子殿下……”

夜南枫认真地凝视我许久，那双桃花潋滟的眸子里满是抗拒和清冷，“只可惜，美衣配美人，你算么？”

我不怒反笑，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着唇瓣一脸无害地说：“太子殿下，龙袍配天子，您算吗？”

说完，我调皮地眨眨眼。

他一怔，眼中一丝异样。意识到我在回讽他，脸上瞬间凝结成阴暗的冷冰，上前一大步紧紧攥住我的手腕，“你好大的胆子！敢嘲讽本太子！”

我反而不怕他了，即使手腕上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他俊逸却冰冷含怒的脸凑得极近，眼中森冷的神色，好似随时能把我生吞了一般。

“太子殿下怕是忘了，我等是被皇后召见，而非自荐。若真是赐婚，追根究源还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您不敢忤逆皇后，心中愤懑难平，只好朝我撒气。太子殿下贵为龙子，理应体恤民生，关爱百姓，岂会和我们这些平庸低微之辈一般计较不是？可您偏生对我有敌意，不惜出言伤人，您说，您称不称得上是一国储君？”

我同样冷声道，甚至迎上脸迈开脚更凑近他一步，语气幽幽。

他反而不自在地后退一步，深深凝视着我，良久，吐出一句。

“牙尖嘴利。”

“呵，有趣。”他邪气一笑，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

“阮顾宁是么，我记住你了。”夜南枫咬牙切齿道，略有点狰狞的表情配上那样一张俊逸非凡的脸，竟无端生出几分稚气的挑衅之味。

我咂咂嘴，佯装疑惑，“太子殿下您不是记了我很多年了嘛？方才在大殿上，您已经告诉我了。”

我微微笑着，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大不小，刚好能气炸夜南枫。

他甩袖离去，脚下匆匆，看来是怒不可遏。

我忍着笑意，冲他拔腿离开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昂首挺胸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全然没注意到，这一幕，完全被一人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