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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生既相随》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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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天没有见到,又喝得醉醺醺的回来。”素喜将孩子放在摇篮中睡着,伸手去搀扶赵正卿却被一手甩开,“这么多天究竟是上哪里去了?也没有去商铺帮着照看?”赵正卿没有半句话的响动便倒头睡到了床上,他的冷漠让素喜感到心寒,这成婚还不到两年就这样了,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素喜每日看着自己的丈夫日渐冷漠,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抹泪忍受,每每想起曾答应过母亲成亲后要做一个如水一般的女人,用自己的心柔韧的填平所有的委屈与忧伤,便又坚定了信念为了孩子和这个家一切都得忍着,日子总有拨开乌云见月明的一天。

素喜也明白是因为自己没能给赵正卿生下一个儿子,而使得丈夫怨恨,而张半仙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等同于在丈夫面前把自己判了死刑,她心里暗自期望可以再生下一个孩子,如果是男孩的话就可以打破那个张半仙的谣言,证明自己和女儿并不是绝了丈夫香火的孤寡命,每天素喜都暗暗祈祷生活可以有个新的转机,丈夫可以回到之前那个疼爱自己的样子。

“不好了,小姐身上起了痧,这可怎么好?”帮着照看赵允儿的丫鬟急忙从厢房里跑到了素喜面前急切的说:“少夫人快去看看吧!”素喜把手中的活交代与随事的老妈子,快步跑回了房里看孩子。

二夫人见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来,知道事情不好便跟着上了阁楼,“这昨天都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木制的楼板被三个人踩的嘎嘎响,“双如这死丫头是怎么带的孩子,尽病成这个样子。”这句话一出,急得站在一旁本就惊慌不安的双如一下子哭了起来。

迎门那红木雕花的床榻上,躺着脸颊烧得通红却一动不动的赵允儿,那原本白嫩的皮肤上起了红色的疹子,就连腿和手上都长了点子。

这老人们传闻的小孩子出沙是一种治疗不好的小儿急性传染病,若十患必九死;虽知道是这病却也不知道这仅仅六个月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是怎么传染上这要了人命的怪病,一下子急坏了王素喜,她抬头望向哭得不行的双如,着急的说:“快,别哭了!快去请大夫,再去把少爷找了回来。”

“是!”丫鬟双如听了急忙跑将出去,此时那半腿高的门栏仿佛比往常又长高了许多,平日里就有些傻里傻气的双如现在就更显得笨拙,刚一抬脚要跨那门栏便绊倒在门外,这时便哭的更加厉害了,连爬带滚的爬了起来去请大夫,一路上帕子连同袖子都哭了个焦湿,慌慌张张的指点了大夫去院里给赵允儿看病。

“少爷,您在哪里啊?小姐出痧了……”傻丫鬟双如沿着街道喊着,赵正卿有可能去的地方她都跑了一遍,一间一间的问,一处一处的寻,“真不知道这少爷是去了哪里这小姐都快没了,也找不见人回去看一眼……”四处寻觅无踪,最后她只好到赵正卿常去的酒馆留了信息给酒馆的掌柜与之转告。

上一次稀里糊涂的被那个男子带去了逍遥馆,这几个月下来,心里每天都在隐隐约约地回想那天吸了烟杆后飘飘欲仙的体感,心里总是会痒痒的想着再回到那一天去感悟那种奇妙的感觉。

寻了几个月从家里拿了些钱,喝了些酒摇摇晃晃的找了去,方才认真看清楚里面的格局,一进那逍遥馆,一个不大的前厅旁立了个收取银钱的柜台,一个打手模样的人站在掌柜的旁边,绕过前厅后面的门廊全是隔成了一间间的厢房,厢房的外门都挂着一个半撩起的布帘,布帘上都相同的写着一个烟字,而每个厢房的里面都用席子隔做了小间放了床榻,每个房间都烟雾缭绕冲满了烟香味,躺着坐着的些个大汉各不相识,各不相见。

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带了赵正卿跨了门栏进了厢房,找了个依窗的位置躺了下来,另一个穿着半褂子的人给他端来一个烟管,一盒烟泥,烟泥和指甲盖差不多大小,伙计用银签子挑了一点点填在只有一点点小孔的烟枪里,拿开了油灯的罩子示意赵正卿点上烟泥,赵正卿便照模样点了起来。

“赵家少爷,今天的烟怎么样?抽的还算好不?”赵正卿躺在床榻上卷着袖管吞云吐雾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家里还有个未断奶的女儿和成婚才一年多快两年的媳妇,更忘记了张半仙的话,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赵正卿,忘记了自己有必须要担起这个家的责任。

“好!好!很好!这味道闻所未闻。”赵正卿好奇的随着想念了几个月烟韵,晕了头脑,靠在床榻上的方枕头上轻轻的说,就好像是很长时间缺了氧气的植物突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那般清新起来。

因为出沙而开始发烧的赵允儿躺在床上渐渐睡去,眼睛露出一条细细小的缝,眼球不停的晃动着,呼吸急促没有了往日的样子。

许久未见寻出去的丫鬟双如带了丈夫回来,素喜看着自己的女儿病的没有了人样,却不见丈夫的人影一时心碎不已,又害怕吵了婆婆却没敢哭出声,只是默默的留着眼泪。

大夫寻着地址找到了赵家大院,随着守门的丫鬟到了素喜的厢房,看见了睡在床榻上的赵允儿,脸上和细细的小手上已经长满了红疹子,每颗疹子都显出了大红色,皮肤发烫脸蛋也烧得又红又烫,呼吸也明显有些微弱,大夫号了脉,轻轻的摇了摇头,拿出纸笔写了方子递予了二夫人过目。

“药,文火煎服,取一些擦在红疹处,若有改善便是好的,若无改善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大夫嘱咐后取了诊费,背了药箱领了丫鬟去取药。

素喜亲自到了灶房把取回的药熬成了药汤,端到房间一勺一勺的喂给允儿喝下,因为睡着张不了嘴,几乎每勺药汤都是灌进嘴里的,并取得汤药擦在了长满了的红疹之上,每日三次一次不少的细心照顾。

“看这娃也是个命苦的主,可别应了那张半仙的话。”二夫人想起了那天张半仙所说的话,赵允儿命里有一劫一只脚将踏进鬼门关,若过了这个劫那将克了她下面的兄弟姊妹。

“娘,您可别再提那天算命的事了,这人生在世哪里有不会生病的,再者那张半仙的话,可不能用在我可怜的女儿身上。”素喜愤愤的说:“就因为他的一句脚踩十字架,现在我的男人都成什么样子了,因为他的一句克姊妹兄弟我男人都恨不能没有这个女儿。”素喜擦了擦眼泪道:“您可别再提这些了,若我这女儿要是没了,我的生活该怎么过?”

二夫人见素喜伤心的样子也没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冷冷的丢了句话便起身离开,“这娃若不成了,你以后还可以再生说不定就能是个儿子。”

话语冷等像是冰窖里的寒冰没有半点温度,素喜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的滑落,这是命,人的命,是婆婆亲孙女的命;怎能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了结了的,我又怎能拿女儿的命来换儿子的命,更何况是因为那算子的妄语,怎能就真的信了他,放弃了这个我怀胎十个月的女儿,素喜恨不能自己马上变作男儿身,做一个有权决定一切的汉子,用尽一切的力量来保护自己的女儿。

不警觉中三日已过药汤也已经用尽,赵允儿的病却没见好转呼吸也变得似有似无,第一日还可吃进些药汤,但现在却已经无能为力,进了口的药汤都随着嘴角流了出来,二夫人见药汤已无用处便也不再允许素喜寻来大夫给允儿看病,死了也便了了张半仙所说的孽。

这整整三日后才见赵正卿醉醺醺的回了家,见到生了病奄奄一息的允儿,竟然没有半点的疼惜与落泪,他冷漠的走到床边提起包裹着允儿的小抱被就往屋外走。

“你要做什么?”素喜赶快上前拦住赵正卿却被他一脚踢开。

“这样子还成吗?何必浪费我的银钱,还不如丢了出去自生自灭。”说完人已经出了门外;“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她还没有落气你怎么能舍得把允儿就这么丢了。”素喜捂着被他踢中下腹爬到门栏边,疼痛撕扯着身体没法站立也无法呼吸,没多久赵正卿回到屋里蒙头大睡。

‘怎么会有如此狠心之人,天下怎会有这样的人。’素喜虽心有不平却不敢做出反抗,害怕再被丈夫打骂,悄悄地跑了出去寻找被丢弃了的允儿。

圆月下院门外那绿柳垂落的河水潺潺的流向远方,蹭着月亮冰冷的泛着银光,也不知道孩子是否被丢弃在了河道里,素喜沿着小河找了很远都没有见到孩子的踪影,她即焦急也悔恨,恨嫂嫂当初为什么要把自己早早的嫁了人,恨大嫂为什么要找了人进门算命,恨张半仙为何要说女儿脚踩十字架,恨该死的老天为什么让女儿生这样要人命的怪病。

一路寻找没有结果的素喜,突然想起过了河桥边有一处垃圾堆,她拼了命的向哪里跑去,夜晚静的只听得到蛐蛐的鸣叫,清凉的冷风吹得脊背发凉,在黑暗中朦朦胧胧的月光照白的地面上,微微耸起的垃圾堆旁发出几声孩子的哼叫声,大概是夜黑天凉冻醒了昏睡的孩子,气息悠颤的发出了几声好似求救的声音,也许她是知道了是亲生父亲把自己丢了,不要了,才做出这悲凉的声音。

素喜摸着黑把允儿拾回家悄悄地藏进柴房,突然记得老辈人提过用河沙可以做药引治疗痢疾的事情,觉着兴许烘热的河沙也能够救回女儿一条命;便蹭着夜深人静大家都熟睡的时候拿了挑子(扁担和簸箕)摸黑到河里挑回了两挑河沙,铺在了地火塘的旁边烘干水分,并把允儿连抱被带人一起埋在了河沙里面,仅仅露出了一个头。

素喜整夜的守着女儿不时的给她喂些水,又把大夫哪里抓来熬剩下的药渣再次熬煮,并把这些仅有的淡了的药汤一点点的喂给了允儿服下,整夜的担忧化做眼泪流满了衣襟,在素喜的照看下赵允儿慢慢的有了些气息,呼吸也开始变得顺畅,体温也退了下去两个小脸颊也恢复了正常。

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了屋内,照在允儿红润的小脸上,身上的红疹子颜色也淡了许多,随着三日后的第一声啼哭赵允儿回来了,用顽强的生命带着未来的希望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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